(“为什么不让我们一次性黑掉机器人。”)
他们真心觉得女记者的处境困难。
她的身边有着无数的蝇声。
苍蝇是人为的水军。
宁工和邱工能从这个地方区分它们和正常用户的不同。
可网民看不到。
更何况,安可一个人面对网络环境时,这几万条围着她打转的垃圾评论,还在装成‘蜜蜂’大喊:
——“婊/子,你收钱了吧,白英那个垃圾给你几个钱,X没X你。”
——“已截图,坐家里等律师函吧,看哪家法务最后出来告到你死。”
——“水太深,不跟风,这种匿名造谣的出门被车撞死,全家装进盒里。”
这些只是只言片语。更多的谩骂,羞辱,正常人看到了都会赶紧退后,因为苍蝇乱飞带来的气息太恶心。
但女记者像只女王蜂。
她在环境乱糟糟的网络说着带了血的真话,她在用刺一个个反击回去,不顾心知肚明的危险,只告诉内心是为了当初的她自己。
“对于一次反转,公众的关注度不会停留超过三天。想论证一件事是错的,不是光靠一次,舆论导向需要每一次的胜利。”
“但人出手,要有结果。”
“我今天不想这么早下班,想继续说点不中听的话题,能让他们的周末不开心,我比谁都开心。”
安可的意思很简单。
她不是不动气,是她要让对面的人也动气。
蜜蜂需要被更大的外力吸引,才可以撼动苍蝇背后的人。
宁工和邱工当然也知道某些人的周末质量如何,就看今天了。
如她所说,渐渐积少成多的关注度和讨论度,被全公司在数据库里看着,要让公众一步步觉醒,确实不能只靠一个人。
此时是下午五点,热度榜正在攀升。
无数的网友们在讨论话题,内容多样,在自然算法的分散下,一件事就算得到了曝光,公众注意力也很难被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为此,宁工需要找到大蜂巢的上方,把她在墙上的DNS和ID取出来,搭建出名叫‘佐罗’的假格。
在技术操纵的过程中,他和邱工的人形被裸/露在巨大的信息流上,还让对家公司的干扰程序包围了。
但他们不会怕这种东西,因为,此时系统的主机里报/警般骤然响起了干扰这帮电子水军进攻的小提琴。
小提琴的尖利和单纯的系统音不同。
它在彩虹色的光缆的帮助下向跳跃板外传播,宛若一个年老的母亲对恶势力的一场怒吼,控诉和悲鸣。
她在用命发誓,她要杀死自己的仇人,要了这些人的命。
这就是他们公司的系统音,宛若莫扎特的《魔笛》。
其实这更是一种独立的算法声控反干扰技术,能够最大程度把这种水军击垮在计算机内部。
邱工踩碎短路的电子苍蝇说。
“找你们的寄生虫去吧。”
地上的同类死了一个。
一瞬之间,其他‘苍蝇’成群结队被代码的味道吸引,还不顾雇主的安排一个劲胡言乱语。
小提琴把它们的脑子彻底烧坏了,说到底这是一群落后算法的低级产物。
接下来,无论女佐罗说什么,A厂放在过去无往不利的AI舆论打法将会第一次失控。
由于公司未公开的技术太多。
对方很难判断这次失误是何等原因造成的,只会归咎于公关部门自己的问题。
但这是一种无偿的非合同行为。
公司员工们出手,也是避免女侠的名字落入恶人的监听。
……
果然,七点一到。
眼看第一次初见成效了,女佐罗的号开始涨粉了。
很多人在I讯上热切讨论起了打码截图的背后,到底是哪家大公司这么龌龊,故意把脏水往白英身上泼。
半个月前,莫斯科大赛结束时,白英受过的那些辱骂有了一丝转机。
大家开始寻找,这帮无耻之徒究竟躲在现实中的哪里。
安可看到了,她选择下线。
她要保留下一次曝光更多秘密的悬念。
两个程序员在这边看,甚至还没和她说再见。这位女侠说有人来接她,给她送鱼,她闪了。
这真让人嫉妒。
因为,他俩还没到点下班,而且除了帮她忙,二人在周末前还有更多工作要完成。
他们要去找一个AI,聊签合同的事。
它的名字叫海底捞,是这次的乙方,甲方是现实里的陈鹏一家。
和上次的友人不同,蜜雪冰鹅找过它几次,海底捞没答应。
它只会重复。
(我很好,我没病。)
就算不是一个AI,是人,它会这么说话,也暗示它的问题很大了。
陈鹏家和它的双方协议,一定存在隐情。
但海底捞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冰鹅们不可能放弃对它的联系。所以,经过数次斟酌,这台海底捞最后给了一个非正常IP地址,说面谈后再定。
于是,宁工和邱工转头收拾完路径,又跑到万维网世界的更深处来了。
在二人的后头有一个宇宙蓝的大虫洞,也是刚才来的地方。
眼下,他们的大黄蜂挖掘机在残垣断壁中开路,上头是层超级玛丽的涂漆。
这证明着两个驾驶员这次身处的不是个人系统中的长走廊,是个更接近公共域名的万维网未知地带。
那台海底捞一旦不给人工作,就会跑到公共系统,这不符合家用AI的设定。
因为内里反重力,他俩每用升降手拆解一个无用的OSI结构,一块断裂的信息碎片墙会化为乌有。
上头可能是某个同城阿姨打赛金花的过期网页,也许是一个周边男子浏览成/人网页的不/良/广/告。
总之,被拆了,网路会更顺畅。
同理,这里还有没有‘原住民’,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对未开发区有很多不了解之处。
在这片黑漆漆的因特网世界里,有亿万个待开发的废墟工地。
每一次,公司要找更内部的路和生命,首先会把源代码编写进来。
等他们在内部一步步完成基础建设,每个黑暗的局域网,广域网才能照明,交通,拉宽带,和现实里一样。
可上次公司搭架构,一批彩虹色光缆已经用完。
平时没路可走。
还有管理员在,他能用权限设法联系上原住民,一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但今天他不在。
他们也是身份伪装后来的。
这算是一个老板对两个员工的实力培训。
因为公司的整体技术还需要提升。
看到更大的世界,他们才有可能创新,进步,直到突破现有技术局限,创造出世界上第一台反图灵机,改变未来。
这就和因特网诞生的原理一样。
好在,二人这次有个同组的,叫李仚。
李仚是管理员的助手,兼公司的设计师。
他也有进入这里的权限,但以他从波兰翻墙回国内的速度需要等一会儿,工程师们于是继续作业。
九分钟后,李仚来了。
在此之前,他有外籍同事让他关注一下国内的I讯,说有热闹。
他开了AI,正在看‘白英ACM反转事件’时,陈空青打了通讯过来。
对方说自己在甲方家,七点立刻过来。
李仚注意到陈空青的穿着。他的直觉在说,今天不是周四么。他去了哪里。
李仚于是简短问。
【热度榜?】
陈空青回答。
【这就是两年前,我第一次找你的原因。】
他还说了一句话。
【how are you。】
李仚彻底明白什么了。
他没再问下去。
陈空青的话让他相信接下来还会见证一些事情的转机。
李仚能做到的只是遵照那条协议。
但等他用网页握手开门后,李仚差点以为进错了域名。
他看到蓝色网络信息路上的挖掘机里坐着两个奇怪的东西。
准确来说,叫小浣熊,还穿着工装背带裤。他试探着叫名字,结果,他的同组组员们口吐人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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