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格的谎言(82)

　　除了祝林握着花在森林里奔跑的镜头，明峥最喜欢这个片段。

　　郑观语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看这部片子看了很多遍，只为了看这一幕，那个十五岁的祝林脸上映着他最初对电影的感动。

　　那只风筝，那片森林，那束花……这部电影里每个隐喻都让明峥有一种朦朦胧胧的亲切感。

　　他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看着杯子里剩下的橄榄，想着，我真的和电影里这个人在一起了。

　　不可思议。

　　还在晃神，郑观语两只手搂住他的腰，身子压下来，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嘴，贴着吻了吻，问他：“最喜欢这里？”

　　问的好像是电影，又好像是别的。

　　屏幕里那只风筝已经脱离了祝林的手，一阵风过，它被卷入了夜空里，长长的尾巴在风里舒展着。

　　明峥盯着屏幕里那只风筝，轻轻回抱郑观语……这个人的怀抱很暖。

　　他不承认，小声说：“不是，你猜错了。”

　　郑观语笑了笑，吻了下他的耳垂，说：“那是这里？”嘴唇下移，又吻了吻他的脖子，“还是这里？”

　　明峥不说话了，含笑看着他，感觉身体很柔软的某一部分被他撩拨得麻酥酥的。

　　呼吸里有酒的味道，橄榄的味道，熏得人有些飘飘然。

　　片中人靠在自己身边，慢悠悠地亲吻他……那感觉十分奇妙，好像某个梦终于尘埃落定，在心里圆满。

　　虽然光影里那个故事的结局不算十分圆满。祝林最后还是回到了那片森林，可妈妈已经自杀了。

　　仅仅离开了一天，他的世界被完全重构。

　　他最后用斧头砍掉了那个男人的脑袋。电影的结尾里，他带着一身血，走进漫起大雾的森林中。

　　这部片子改编自国内一位奇幻作家的短篇小说，原故事和电影非常不同，作家笔下的祝林其实是个不存在的人，是被拐卖的母亲想象出来陪伴自己的人物。但李志元把祝林这个人物具象化了，并且把主线变成了拐卖和少年的成长，以及对命运的反抗。

　　郑观语问他：“你知不知道这片子为什么叫《朝夕》？”

　　明峥点头：“我看过原著，里面的祝林好像是个虚无的存在，朝生夕死，是母亲想象出来的一个角色。”

　　郑观语点头：“李导觉得朝夕这个名字很漂亮，所以保留下来当做片名。”

　　“嗯。”明峥点头，“确实是很美的名字。”

　　角色的爱恨朝生夕死，最后一切都像那只断线的风筝，被风吹到远处，慢慢消失，不见。

　　片子还在放，但他们没再往下看，决定做点别的，用另一种方式记住今晚这场朝夕。

 

第62章 聚会

　　六点，天蒙蒙亮。

　　身体被生物钟叫醒，明峥到点起床洗漱，换衣服的时候发现郑观语已经起了，正穿着睡衣慢悠悠地往厨房走。

　　……居然起来了。

　　换好跑步的衣服，明峥走到餐桌，看见早餐都热好放在桌上了。

　　“起来了就一起去跑步。”明峥拿起半根玉米开始啃，“据我观察，待会儿应该会出太阳。”

　　郑观语专心致志地剥鸡蛋，很不走心地附和一句：“……哦，会出太阳。”

　　此人不喜欢有氧运动，并且大多时候都喜欢宅在家。

　　明峥叹了口气，努力邀约：“你该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郑观语剥好三个鸡蛋放到明峥碗里，装出一脸虚弱没睡饱的样子道：“好困，我回去再睡会。”

　　明峥忍不住损他：“就你这样还成天想拍武侠片，你要是去学武，师父得天天抽你。”

　　郑观语摇摇头：“我昨晚太累了，膝盖很疼。”

　　“……”懂了。明峥盯了他两眼，“好的，请你立刻回去睡。”

　　逃避大冷天出去跑步的郑观语立刻站起来，凑近亲了下他的脸，又慢悠悠地睡回笼觉去了。

　　明峥吃完东西后带小黑豆出门溜了一圈，把狗送回来，出门跑步。

　　回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他在一层的浴室冲了个澡出来，估摸着郑观语大概起来了，这个点要么是在浇他的花要么是在厨房做吃的，但走到厨房了也没看见他人，倒是听见了隐隐约约的音乐声。

　　明峥擦着头发准备去看看他，走到房间门口，门是半掩着的。

　　轻轻推开门，音乐声满满地扑过来。声音成陪衬了，眼前这一幕更亮眼些，他脚边坐着小黑豆，狗狗正乖乖仰着头看他，似乎也在听他弹琴。

　　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调取了下脑海里的库存，明峥总感觉这一幕很像自己看过的某个老电影。不过在记忆里，琴上趴着的是一只很胖的猫。但家里没猫，可惜，只有那只黑得像煤炭的黑豆。

　　思考片刻，明峥觉得自己可以扮演一下家里的猫。

　　他走到那架立式钢琴前，靠在琴台上，伸手垫着下巴，开始想象自己是一只猫……正在听郑观语弹听不懂的音乐，并且听得昏昏欲睡。

　　郑观语看他来了，手一抬，音乐声断掉，笑又接了起来：“一大早的卖什么萌。”

　　明峥一本正经道：“我正在试图把自己变成一只猫。”

　　郑观语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米八五的巨型猫咪。”

　　明峥呵一声：“你不敢养吗？”

　　郑观语拍拍自己的腿：“先来让我撸撸毛。”

　　明峥笑着坐上去，把头搭在他肩上蹭了蹭，慢慢道：“有点想吃你包的小馄饨。”

　　郑观语点头：“我真是料事如神，昨晚就包好了。”

　　“你包的小馄饨特别好吃。”明峥真诚道，“我吃过最好吃的。”

　　做饭的人都不会讨厌赞美。郑观语搂着他的腰笑：“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特别爱吃小馄饨……还有生煎。对了，我以前就是上学路上买生煎才碰上李导的。”

　　明峥笑了笑：“我上学的时候爱吃糯米饭，因为可以带着在路上吃，比较方便。”

　　吃早饭的时候郑观语就一直在给明峥讲他小时候常吃的温州馄饨摊。说是一个老伯伯挑着担子在学校门口卖的，烧炭火煮出来的，味道特别好。

　　“那馄饨就在他小车的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码得跟银子似的。还挺怀念，冬天上学前吃一碗特别舒服。”

　　“那是不是要起很早。”明峥问。

　　“反正当年我为了吃馄饨会早起15分钟，起床特别积极。”

　　“什么时候带我去尝一次？”

　　“我后来回去找过，人家早就不卖了，也不知道那个爷爷……”郑观语叹了口气，“你就吃我做的吧。”

　　今天他有一些圈内的朋友会来家里。回上海后他深居简出，之前的朋友约他出去也约不动了，好奇之下纷纷致电询问。

　　郑观语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直说自己在家休息谈恋爱，几位损友立刻坐不住了，吵着闹着说要上门看他对象。

　　他的朋友基本是些圈内人，原本想着明峥大概不想见，但没想到明峥主动跟他说没关系，在一起肯定是要接触对方的交际圈的，大大方方见面就是了。

　　郑观语在厨房里耗了一个下午，准备晚餐。

　　平时只要有时间他就总喜欢研究那种很花时间的功夫菜，老喜欢泡在厨房，请朋友吃饭更是想显摆一通了。

　　他做饭，明峥就拿本书坐餐桌上翻，时不时跟他说两句话，坐乏了再进去帮他切个菜什么的。

　　饭点前后，门铃响了，明峥赶紧放下手里的书去开门。

　　都是荧幕上常见的面孔。敲门的是男主持人魏晨轩，他身边牵着孩子的是个女演员，叫高莱，年纪比郑观语大一些，以前是演话剧的，后来才跑去拍电影，和郑观语是一个路数的演员。

　　他们好奇地打量了明峥一会儿，笑着说你好。

　　郑观语本来在厨房忙碌，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开始给明峥介绍：“魏晨轩，你跟我一样叫老魏就行。这个是高莱，她不爱听人叫姐，叫她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