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了刚才打下的所有字,刑珹在对话框输入了一行新的内容,按下了发送按钮。
【我是你哥的朋友,今晚一起来看你的演出。】
他不能让那个女孩知道他是谁。
尤其是,他还伤害了她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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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海集团顶楼。
大屏幕上显示的音轨还没有发生波动,空荡的办公室里一片沉寂。
刑景山站在办公桌后的窗前,指心缓缓摩挲着手中的玉核桃,脸上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在他背后,林湘妮正低着头坐在沙发前,她静静盯着红酒杯里的深色液体,低垂的眼睛有些发红。
“父亲。”
林湘妮哑着声音开口。
身为刑景山的义女,她已经这样称呼刑景山很多年了:
“我强求不了他,但也真的想不到其他办法了,请您原谅我。”
刑景山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走过去摸摸义女的头,语气温和地开口安慰。
俯瞰着脚底的城市灯火,他缓缓出声:“阿妮,义父以前一直惯着你。但对自己未婚夫下药这种事,以后不能再有。”
听到义父这样说,林湘妮眼眶更红了:“......可是父亲,您不是也同意了吗。”
站在沙发后的林家大管家连忙给自己大小姐使眼色,想提醒大小姐,刑董现在显然心情很不好,让她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急什么。”
片刻后,端着手中的玉核桃,刑景山从窗前缓慢转过身:“你听,快了。”
大屏幕上的音轨开始产生剧烈波动,立体音响内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紧跟着便是一阵男人的粗重喘息。听起来了像是有人举起东西,正在狠狠往地上砸。
被音响内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林湘妮随即意识到,砸东西的应该就是自己的未婚夫。
那种药刚刚发作的时候,被下药的人会因为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大脑下意识地产生排斥反应。
刑珹在控制着自己不要对身边人动手,所以开始拼命地用发泄的方式阻止自己。
可是没有人能够阻挡药效的汹汹来袭,就连他刑家大少也不意外。
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必定会成为一只最凶残最暴力的野兽,伤害离自己最近的人。
这便是她一开始对义父提出的计划。义父听到的时候虽然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但却并没有阻拦,甚至还默许了她的人开始行动。
自从刑珹的恋情在网上曝光,林氏就联合刑氏一起,对自家准女婿的恋人做了摸底调查。两家查到的东西全都大同小异,除了有个残疾妹妹,曾经接诊过刑珹,并没有什么其他值得留意的情况。
调查未果后,她还曾恳求义父联系他的老友邱院长,让他警告这位路姓医生,以后不要再打自己未婚夫的主意。
这个提议被义父果断拒绝了。义父称公立医院不是他们这些商人拿特权作威作福的地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毁了一名医生的仕途,给竞争对手留下两家人的把柄。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刑珹又换了个说法。在病房里,他亲口对义父说,是他单方面在追求对方,对方还并没有答应他。
林家和刑家的联姻一直以来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刑珹却宁愿疯了般地去追求一个普通人,甚至不惜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在网上炒作恋情,也不愿意将和自己的婚约提上日程……
那一天,她愤怒地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碎片割破了她的肌肤,也让她丧失了对刑珹的最后那丝奢望。
再一次央求义父派人详细去查,还联络了林家藏在刑家的眼线宋医生,最后终于让她查到了一处破绽。
姓路的医生第一次被带进刑家,是被下了药的。
根据宋医生的说法,他们俩的第一次并不愉快,是自己未婚夫强迫的人家。
原来他们俩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你情我愿。
一旦知道了这一点,那事情便好办多了。
刑珹想让这人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她偏偏不让他如愿。
别人不清楚,她和刑珹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到大,十分了解自己的这名未婚夫是个怎样的人。
外界都把刑珹称作“影帝”,那还真是名副其实。
两人都还在小的时候,义父的继室姜夫人私下里对这位原配留下的大公子非常看不顺眼,经常趁义父不在家给刑珹小鞋穿。
刑珹平时从不提起,却在林家和刑家的家族聚会上,当着所有老人的面,装作不经意地露出了自己布满伤痕的后背,在长辈们的追问下,楚楚可怜地哭诉这些都是姜夫人打的。
老一辈刑家人看到小孙子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把刑景山当场教训得无地自容。后来,是刑景山把姜夫人软禁在宅子里好几个月,差点逼着她下跪和刑珹道歉,这件事才勉强算告终。
其实姜夫人那么聪明的女人,就算真的要虐待丈夫前妻的小孩,又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抓到把柄?
来刑宅玩的时候,她偶然撞见了刑珹在暗中自己对自己下手。因为发现背上被打的伤口马上就要愈合了,刑珹便拿着几把剪刀和裁纸刀,钻进后花园的树丛里,一次又一次地把背上的伤口划开。
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刑大影帝的演技比小时候更加炉火纯青了。
就拿这名姓路的医生来说,发现这人适合走纯情恋爱路线,并不喜欢被人强迫,刑珹便马上换了另外一套路数,不再采取威逼利诱的方法,而开始在住院的时候走深情路线加好感值,甚至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陪着人外出约会。
任何一个普通人在这样的攻势下,估计很快就会沦陷了。她也挺佩服这个路医生,到现在都没有信了刑珹的邪。
本来就不是对人有耐心的温柔性子,还刻意塑造出这样的人设。
为了把人追到手,刑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所不用其极。
想到这里,林湘妮冷冷一笑,低头抿了一口红酒。
不过他之前营造出来的一切温柔假象,也就到今晚为止了。
既然姓路的医生最讨厌被人强迫,那一个完全失去理智,不顾他的意愿对他下狠手的男人,一定会全盘推翻刑珹这段时间营造出来的人设。
今天晚上,等到这人被刑珹关在房间里折磨到半死不活,一定会求着让等在门外的保镖救自己。
只要刑珹没有失手直接杀了他,那计划就能成功步入第二阶段。
从沙发前站起来,林湘妮走到义父的身边,微笑着挽住义父的胳膊:
“父亲,如果我们真的要把人送出国,会不会有风险?”
刑景山没说话。
这种阴险的用药伎俩,与其是为了让儿子和那个人撕破脸皮,不如说是林湘妮自己想要泄愤,报复那个夺走刑珹的人的手段。
而他从不屑于使用这些小孩子过家家般的低劣伎俩。
既然从自家儿子身上下不了手,那就只能从那位路医生身上下手了。
根据派出去人的调查结果,这名叫路当归的年轻人在医学院时的学业成绩十分优异,本应该前途无量,不止留在本地医院当个普通医师而已。
可是就在三年前,他却突然放弃了跟随导师出国深造的机会,又回到了S大附属医院工作。
原因手下人没有查出来,只知道是和他妹妹的残疾有关。
一旦两人今后撕破脸皮,那之后的一切就会更加顺理成章。
北欧知名神经认知科学研究所,全额奖学金的博士深造项目,只要这人愿意,他们刑家可以马上送这人出去。
甚至连这人妹妹的情况,他也算进了整个计划内。只要路当归明事理,知道如何及时止损,那他妹妹在国外进行假肢安装和后续疗养的费用,他也全都已经派人安排妥当了。
一切只需等到黎明拂晓。
他们会在这人被野兽摧毁了身心,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这么丰厚的条件下,姓路的医生这辈子都不会想再靠近自家小子一步。
放下手中玉器,站在窗前沉思了半晌,刑景山还是伸过手,像往常一般摸了摸自己义女的头发:“阿妮,义父已经为你做到这份上了,等义父哪一天真的走了,你要记得报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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