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老虎(16)

　　蒋家明想解释。他知道不该讲这样的话，但偏偏还是在宋鸢问他的那一刻脱口而出。鬼使神差的，就像着了魔似的。蒋家明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蒋家明蓦地一开腔，宋鸢一激灵，手机砸向了腿。

　　“啊！痛！”

　　“你没事吧？”

　　蒋家明转头查看宋鸢的情况，却被宋鸢一只手推着把头又扭了回去，不得不直视前方。

　　“开车看路啊！看路！看路！”

　　宋鸢心急火燎地朝蒋家明大喝。小宝宝骑扭扭车都知道要直视前方面向大道，怎么这么一点小事就能让蒋家明分散注意力，路也不知道看了，着实让人担心这个人的安全驾驶问题。宋鸢严肃地思考着，决定要多加关注蒋家明的行车安全，帮助他纠正不好的行驶习惯。

　　“不用扳正我的头了，我知道看前面。”

　　宋鸢这才发现，他的手竟然就这么一直贴在蒋家明的右脸，霎时感到烫手。

　　究竟是蒋家明的脸颊热，还是他的手心更烫，宋鸢搞不清楚。好像摸过蒋家明脸颊的手，比另一只手的温度更高。不管怎么说，宋鸢的自尊心不允许他露怯，至少是不能做先露怯的那一个。

　　“喂，宋鸢。”

　　宋鸢瞬间睁大眼睛，好像上课走神突然被老师点到姓名似的。这样的惊慌只短暂停留了一秒，宋鸢坚信并没有被目视前方的蒋家明捕捉。

　　宋鸢清了清嗓子，“做什么？”

　　“快到饭点了，这附近有一个挺不错的云南菜馆，要不要去吃？”

　　宋鸢执意要请客，算作是今天特地送他来美院一趟的酬劳。蒋家明这一回没有推辞，微笑地看宋鸢噼里啪啦把特色菜都点了一遍。

　　无论是等待菜品上桌，还是吃香茅草烤鱼，宋鸢都感觉到了蒋家明的视线。一开始宋鸢还会回避，觉得窝囊，到后来便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你看什么啦！”

　　蒋家明顺嘴道：“你挺可爱的。”

　　宋鸢讶异地睁大眼睛，不好意思起来。蒋家明也有些窘，“我的意思是……因为是你请客，所以要夸一夸你。就挺可爱的。”

　　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的辩解。可是为了掐断再次袭来的尴尬和暧昧，即使没有台阶，宋鸢也硬要安上一个台阶下。

　　“高中的时候你都知道夸我帅，现在怎么还不如以前会讲话了？你还是以前比较可爱一点。”

　　宋鸢说完，才发现自己也被蒋家明带歪了。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可爱”、“可爱”的，好烦人啊，简直就是越描越黑。对上蒋家明略带诧异的目光，宋鸢虽然心慌，但面上仍然是坦然自若。他扬了一下眉毛，很潇洒的样子。

　　然后……蒋家明竟然笑了？宋鸢可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引人发笑的事情。他好奇，可也没有再问，唯恐蒋家明又讲什么让人难以招架的话。

　　就在那一天，宋鸢萌生了一个想法：蒋家明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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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老虎

第20章 如此需要仪式感的重大事件

　　这并非是宋鸢自恋，虽然偶尔会有周围的人这样讲。以前与新同事初次见面，对方往往会夸赞他的长相，“帅气”、“白嫩精致像偶像”之类的，宋鸢都会全盘接受，点头承认，“是的，谢谢”。这个时候对方总会愣上一秒，因为他们期待中的谦逊回应并没有来临，然后对方又会夸赞宋鸢的坦率自信。

　　后来，宋鸢听到过同事调侃这件事。据同事说，没有想到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能这么一本正经的不谦虚。再加上宋鸢发型打扮一丝不苟，还会使用男士香水，更是给人一种爱臭美，很自恋的印象。

　　宋鸢当然予以否认。诚然对长相自信，但是宋鸢的这份自信是基于他的相貌的确非常优越的事实。可是对于身材，宋鸢就没有那么自信了，如果他能长得更高一点，肩更宽一点，肌肉更鼓一点，就好了。宋鸢认为自己对自己的评判算得上公正，与自恋无关。而在意外表衣着，使用香水，都是宋鸢眼中得体和尊重的表达，和臭美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认真的解释反而会被说，“小宋，你太在意了，别那么开不起玩笑”。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尽管会被说是极端，太爱憎分明不够有成年人的圆滑，有些孩子气，可是宋鸢就是这样的个性。

　　正是因为是这样的个性，宋鸢不喜欢暧昧的状态。时间最久的不明朗状态就是准备和陆阳分手的那一段时间，不过下定决心后，他断得很干脆，再也没有想过要回头。而最近，宋鸢感受到蒋家明对他有超过邻居……或者朋友的关切。那蒋家明是喜欢他吗？

　　宋鸢认为，对于蒋家明可能非常在意他这件事，他的分析是一点也不自恋，而且相当客观的。蒋家明想让他住在隔壁，在陆阳面前维护了他两次，为了他的安全考虑这一个月来还早送晚接，今天还说“一想到他们画你的身体就不愉快”、“你很可爱”之类的话。这么想来，难道说蒋家明从很早以前就对他很在意了吗？所以在他和班上的男生相处不好的时候，蒋家明对他依然十分友好温柔。所以高中毕业时，看到他被戏弄后穿上女装的样子，蒋家明说的“想”，是因为……喜欢他吧？

　　这一系列天衣无缝的推论，引向一个让宋鸢脸红的结果，只不过现在的脸红和当年的脸红截然不同。当年蒋家明回应了孙鹏嗣的下流话，还用那样的眼神盯着他，宋鸢觉得羞耻、难为情，还有被朋友背叛的愤怒！原来蒋家明和孙鹏嗣是一伙儿的混蛋！怒意让他的脸色赤红。

　　可是，现在是不太好意思的红，有一点羞涩的红。原来蒋家明是这样想的啊！那么，蒋家明想让他打飞机，就该是剑走偏锋的表白，虽然极端了点。

　　蒋家明为什么不能好好讲话呢？宋鸢有些埋怨蒋家明了。蒋家明清爽阳光又帅气、人也很温柔，如果他当时好好讲的话，自己也有可能会同意的。

　　越思考，宋鸢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没有任何破绽。不过再完美的推理也需要验证，更何况宋鸢一是一、二是二的性格，不能感受到朦朦胧胧，不挑破窗户纸的快乐。

　　作祟的虚荣心使得宋鸢想要听到蒋家明亲口承认这件事。但是无论是直接敲门，还是发消息询问，“你是不是喜欢我？”都免不了会突兀、尴尬且极不自然。完美主义的宋鸢不能接受这种可能会导致极度自损的方式。

　　如果说有什么更隐晦、更水到渠成的方式……Enstagram？蒋家明喜欢他的话，极有可能会关注他的Enstagram。蒋家明今天还说过，“一想到你让他们画你的身体，就觉得不愉快”。那么，他要是像从前那样，发送一张赤裸的照片，蒋家明会吃醋的吧！搞不好会吃醋到无以复加，疯狂捶打他的家门，然后在他开门后向他剖白心意，“不要让我以外的人看到你的身体”，“你的身体非常漂亮”。这个时候，宋鸢可以惊诧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紧接着，蒋家明就会急切地抱住他，在他的耳边诉说爱语。炙热的、滚烫的、浓烈的。

　　“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

　　这样一想，Enstagram发照片的计划，十分顺理成章，甚至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

　　有关于蒋家明知晓他的ID的事，宋鸢曾经猜想过，蒋家明大抵是通过类似私家侦探的不可告人机构，查到的他的EnstagramID，毕竟现代人的隐私就是信息电子化的代价。宋鸢生气蒋家明使用不光彩的手段，为了酒店的设计图纸威胁他。

　　有没有可能，蒋家明是因为喜欢他，才雇佣私家侦探的呢？宋鸢的心跳加速……这说得通！虽然这样是很变态啦，但是如果因为爱才霸道独断得有点病态，他好像……也不讨厌。

　　宋鸢感到全身的血液被环环相扣的推理逐步加热，发烧似的灼热。他对蒋家明会对他表白这件事也更加稳操胜券，然而却在准备拍照时犯起了难，踌躇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