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怎么打人呢(47)
“你是?不好意思,我找秦尚,可能打错了。”
电话里是轻轻柔柔的女声,局促,急躁,下一秒就要挂电话。
“哎,没打错。秦尚屋里刷碗呢。”裴冀丁站起身,推开了后厨的小门,“秦哥,有人找。”
秦尚两手湿着,闻声一脸嫌弃地看向裴冀丁。
裴冀丁举举电话,用口型表示:我不认识。
这下秦尚更疑惑了,两手在洗手池边的布上蹭了两下,接过了电话:“白汎?”
“……语涵?”
“他没来我这。”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你别急,有消息了我立马跟你联系。”
裴冀丁插兜站在一边,看秦尚的脸色越来越重,等挂了电话,面色和锅底已经没两样了。
“出事了?”
“白汎没回家。”
秦尚揣起手机,想了一会,开始解围裙,他把围裙随意地搭在挂钩上,动作之狠好像那挂钩面目丑陋,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走。”秦尚朝裴冀丁招了招手。
这动作有点像大哥呼喝小弟,但这大哥心情实在太差,看起来有点可怜,裴冀丁暂且忽略了这点不礼貌。
他跟着从后厨路过大院,站在了胡同里停着的摩托车前:“干嘛去,急急慌慌的,找人也不是这么找啊。”
“找什么人。”秦尚拍拍后座,“捡尸去。”
摩托车穿过胡同,往郊外开,夜晚繁星点缀,空气清冷,连平日晚上的灯红酒绿都因为过年少了些许。
轰动的引擎有些暴躁,跨过大半个城市,在一处破败的建筑工地边上停了下来。
没了城市的灯火,这地方显得更加幽静,疯长的野草灌木和交错的高楼残骸把这片废墟装点的静谧而危险。
“这什么地方……”裴冀丁跟着秦尚,在黑夜里穿行,有种踏破了谁的秘密花园的错觉。
秦尚轻车熟路,点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明,他绕过四处散布的石板砖块,背对着裴冀丁,说:“你白哥的烂窝。”
一堆一堆拆迁留下的废墟后,掩映着一条小路。
和居民楼相融合,小径显得温和安详,却又有股子重金属废土的气息。
走到快尽头的时候,秦尚拿着手电筒四处照着,锁定了一个小角落,揣上手机跑了过去。
裴冀丁端详了秦尚的目的地,在深绿色垃圾桶和黑色垃圾袋的掩映下隐隐约约看到了个好似头顶的影子。
“操!”他骂了一声,也跑了过去。
白汎虽然开口闭口都是一副老江湖,社会人士的浑话,但那身衣副却总是十分的正人君子。
打在小胡同里第一次见面,裴冀丁只看过这人穿西装或者正装,总之十分的衣冠禽兽。
尤其是手里抓着个带塑料板的账本,整的好似高中的教导主任。
但现在躺在被脏污染得黑漆漆的墙角,和垃圾共处的人,让裴冀丁一点也看不出白汎原来的样子。
秦尚已经把人扶了起来,托着往外面走。
人没清醒,脚步一点都跟不上,裴冀丁见状赶忙去扶住了白汎。
瞬间血腥味,土味,还有蔬菜腐烂和废品味道交杂的气味一起冲上来。
裴冀丁皱了眉头,弯腰把人背了起来:“这他妈是什么仇什么怨啊,杀人夺妻才这么糟蹋人吧!”
秦尚没搭腔,只是问:“你行不行?不行还是我背。”
“得了吧,你那破摩托我可不会开,赶紧开车去啊!”
白汎好歹是个日日夜夜打架催债的大老爷们,干得是体力活,往裴冀丁身上这么一趴,真有点五指山压孙猴子的意味。
秦尚开了车,把白汎挪到后座,推着摩托不动了:“做后备箱上?”
“滚!”裴冀丁看了眼那四四方方,连他屁股都放不下的后备箱,“你先给人送回去,然后来接我。”
“快点的!要不然我做你腿上?不是不让搞办公室恋情吗?”
“……什么玩意。”秦尚本还有点过意不去,这话一出,只想把面前这在拆迁楼盘前嚣张跋扈不着调的裴二少揍一顿了事。
裴冀丁目送摩托远去,后车轮上的唯一一点车灯泛着红光,拉出了老长一道射线。
他找了堵还算结实的掉了皮的老墙,等着那摩托再此轰鸣地开回来。
第41章
冬季干冷,呼吸都有点刺痛,裴冀丁揉了揉鼻子,心情有些复杂。
摩托没让他等太久,几十分钟后熟悉的引擎声和亮闪闪的车灯再此出现。
秦尚单脚撑了下地,把头盔扔过去。
“上来?”
裴冀丁单手接住头盔,把落在头顶和肩上的墙灰拍落,跨上了摩托。
回家第一件事,是打电话。
裴冀丁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电话里那个挺好听的女声是白汎老婆的。
秦尚站在门口,嘱托了几句,大致都是“人找到了”,“别担心”,“不用现在过来”这种安慰的话。
伤势惨重的白汎被安置在了小沙发上,脸上有不少血道子,身上衣服皱着不少地方还渗着血迹,估计淤青不少。
秦尚挂了电话,去卧室拿来了小药箱,用剪刀把白汎上衣剪开。
不出所料,露出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严重的出了血,肿的老高。
“嘶”裴冀丁看着吓人,建议道,“这得去医院了吧。
“看看骨折没,骨折了就去。”秦尚摸上了白汎的胳膊,肋骨和其他几处伤的比较重的地方,随后松了口气。
“没大事,骨头都对着,先把外伤治了,等醒了去不去医院看他自己。”
裴冀丁点点头,不再多说,秦尚比他了解白汎,应对方式都像是排练好了,处变不惊,游刃有余,无论什么决定,都有他们自己的理由。
酒精碘酒纱布用了不少,茶几上装热水的盆换了一次又一次,毛巾都变了色。
等终于收拾的差不多了,裴冀丁也累了个半死,他拉了张板凳岔开腿坐下,后脑勺搁在椅背上。
裴冀丁收拾了药箱,去厨房倒了杯水,递给裴冀丁。
“知道捡人有多麻烦了?”
这话再暗喻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裴冀丁自打被赶出家门,满共打过两次架,两次都没赢,还都被秦尚给碰上了。
这等孽缘是他俩交情的初始。
裴冀丁喝光了水,把杯子狠狠放在茶几上:“我可没被打得神志不清,小命要完。”
“白汎这是惹上谁了,这也太狠了。”
秦尚本想接一句“你是没被打得神志不清,但药却是敢喝的很,小命保得住,后庭花可不一定。”
但转眼看见裴冀丁累得要死,盘在椅子上像个出死力没捞着工钱的苦工,顿时把话憋回去了。
“他们那圈子的人吧。”秦尚找了条毯子,给白汎盖上,“上回那秃头不是善茬,不知道这小子干什么了,动着别蛋糕了吧。”
“为点钱就给人命都整没了?”裴冀丁指指白汎,“这要是你没找着人,明早上就上都市新闻报,某小区某街发现无名男尸,可他妈扬名立万了!”
“为钱什么事干不出来?”秦尚对裴冀丁这义愤填膺的模样还挺受用,把差点磕坏了的水杯拿起来,“我以为你见识的应该不少呢,还要水吗?”
“要。”裴冀丁喊了一句,嗓子冒着烟,等着玻璃杯来到自己面前。
他一口喝干了水,歇了一会,看着躺在沙发上,颇为安详的白汎,问秦尚:“人就这么放着?”
“等醒了再说吧。”秦尚把被子收了,“洗洗睡吧,这一折腾天都快亮了,明儿我得去他家一趟,他媳妇在那边不安全。”
“那帮子人还能私闯民宅不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着点是好的。”
裴冀丁点点头,胡乱洗了把脸,回了客房。
太阳把遮光的窗帘晒得发烫,是冷天唯一有温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