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损(112)
——他还是爱,心里永远有那只鸽子的位置。
他以为自己能怀着那份见不得光的爱意永远消失在秦戈的生活里,他在一月底突然出现在秦戈面前。秦戈当时即将进入为期两个星期的考试周,为了复习能更高效,陆崇给了他一把学校附近三居室的钥匙,秦戈起先觉得不需要,陆崇又说,这是他外公的意思。
秦戈有转专业的打算,这次期末考是冲着全专业前百分之五去的,住进去后三居室里的高配电脑一次都没打开过,听到手机震动时医用名词正背得焦头烂额,差点错过电话。
然后他挂断,盯着“最近通话”中的那位“z小叶子「亲吻」「亲吻」「亲吻」”,想不起自己当初为什么鬼使神差没删通讯录,而只是加了个“z”,掩耳盗铃般将人隐藏到最后。
【z小叶子「亲吻」「亲吻」「亲吻」】又一次打来电话,不管秦戈挂断几次,他都锲而不舍。
秦戈不得不接通,惜字如金缄默不言,好像电话那头只是个不太相识的陌生人。
陈栖叶并没有因为他冷淡的态度而发怯,因为他已经在凛冽寒风里。当秦戈撑着伞从住处赶到校门口,陈栖叶缩着肩膀脖子躲在校园围墙下的一处隐蔽。
秦戈直觉陈栖叶是故意的。这附近有商铺,再不济,也可以去旁边的保安室。
但陈栖叶偏要在雨里等,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可怜兮兮像个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小狗,精准戳中秦戈的保护欲和怜悯心。
秦戈走近,伞撑在他头顶上,问他住哪儿。
陈栖叶不言不语,像是在期待秦戈把他带走。
秦戈没那么心软,换了个问题:“你来干嘛。”
陈栖叶肩膀抖了一下,长到可以抓成马尾的头发有几缕贴在脸上,显得脸更小,身子也小,可以被秦戈折叠藏进手心,带去世界的任何地方。
陈栖叶的手伸进口袋,拿出来递给秦戈的一纸文件是他身上唯一干燥的东西。秦戈极为克制地没有伸手,和陈栖叶的界限感强到刻意,他看着陈栖叶将那纸报告展开,上面的检测结果是hiv阴性。
——想要申请俄罗斯的留学签证必须上交艾检报告,陈栖叶手里的出入境检疫局的复印件。他是健康的,一直都是健康的。
陈栖叶脸上已经分不清雨水和泪。自打拿到这份报告,与秦戈相处的点点滴滴就控制不住地往心头涌,他们的隔阂一直存在,滋生出隔阂的爱意也是真实的。
所以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他和秦戈都值得一次更正式的再见,或者当面道一声再见。
“你还要我吗?”他在雨泪中问秦戈,卑微得如同在乞求,“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给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三章分离,明天继续更,不休息了,一鼓作气!
第80章 玩火/所爱之人做所爱之事
秦戈把陈栖叶带回自己住的那套公寓。陈栖叶早就淋成落汤鸡,秦戈的伞还是一路都往他那边倾斜,到住处后两人全都浑身湿透。
“先洗澡。”秦戈把干毛巾和换洗衣服递给陈栖叶,把人推进浴室。这套公寓里不止一个卫生间,秦戈去另一处速战速决,换洗好后找出吹风机。
秦戈前两天刚剪过头发,图方便让托尼老师直接推了个平头。之后去上通识课,他被其他专业的人偷拍,照片发到表白墙后评论区好不热闹,还被其他高校的账号转发。
秦戈忙着复习,好久没刷qq了,还是林记把说说转进【浙沪京美最爱学习的六人】才知道这事。
“可以啊老哥,你这张脸都冲出包邮区了!”马思睿也被炸出来了,发了这么一条消息到群里。论给秦戈添堵,林记和马思睿都是专业的。那条说说下有很多小女生仅凭几张偷拍就对秦戈抱有滤镜和幻想,林记不厌其烦地回复,剃平头的不一定是国防生,还有可能是刚从少管所里放出来的,秦戈的气质显然更贴近后一种情况,马思睿则更招仇恨,划重点说秦戈已经有对象了,大家都散了吧。
马思睿按捺住搞事的心思,没把高中的照片发给那些想看秦戈和对象合影的人——陈栖叶那时候还在群里,尽管一直潜水不发言,群里其他人一直以为他们俩还在无忧无虑的异地恋,小日子过得比吵吵闹闹的林记和陈鸭舒服多了,怎能料到两人自生日那晚起就处于一拍两散的状态,为了保留些体面,抑或是念想,才没把分手摆在台面上来说。
秦戈没想过陈栖叶会主动来找自己。浴室门开后,他把吹风机递向陈栖叶,尽量保持两人间的距离。陈栖叶没接,眼神呆呆的,红唇微张,一颗颗水珠从盖过耳垂的黑发落到肩头,渗进宽大的黑长袖,顺着瘦到凹陷的脊椎骨往下隐入圆润的沟壑。
陈栖叶没穿秦戈给他准备的裤子,光着脚丫,双腿笔直,棉长袖衣摆堪堪遮住内裤。
秦戈喉结动了动,目光往陈栖叶边上一闪。
秦戈推着陈栖叶到客厅,帮他把头发吹干。他点的外卖这时候也到了,两人面对面站在开放式餐厅里将就着吃,手里的筷子是一次性的,灶台和餐具干净得像是从未生过火。
陈栖叶虽然呆呆愣愣不说话,但食物还是爱吃的,秦戈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筷子,他跟小孩子讨要夸奖似地将秦戈的剩菜剩饭都吃光,不浪费一滴一粒盘中餐。
秦戈没和陈栖叶见外,边抽烟边看着陈栖叶吃。等陈栖叶把外卖全都吃光了,他的烟也抽了快半盒。
秦戈把指间没抽完的半根摁灭,问陈栖叶:“你回潭州的车票买了吗?”
陈栖叶停止拒绝嘴里还没咽下去的最后一口饭,看向秦戈的眼神终于有了情感上的波动。
秦戈把那半根烟重新点燃,没抽,停顿片刻后又问:“thu放假了?”他侧过脸,小幅度而又自顾自地点了几下头,“也对,你开学比我早,这会儿考试周也结束了,是该回潭州了……”
陈栖叶好不容易把食物咽下去了,干巴巴地说:“南阳街早就拆了。”
我在潭州已经没有家了,无牵无挂,唯一的羁绊是你。
秦戈太阳穴突突得跳,尽量平和道:“那我给你定酒店,你在杭城玩几——”
秦戈紧闭上眼。当陈栖叶牢牢搂住自己,打断他说话,他的双手下意识摁在陈栖叶环住自己腰身的小臂上,姿态拒绝。
秦戈头疼。除了太阳穴,他脑袋瓜子从陈栖叶的那通电话起就有根弦绷着,越绷越紧,像四大皆空的和尚遇上勾人心魄的蛇妖。
“你不要我了吗?”陈栖叶轻声呢喃,光滑的双腿贴着秦戈,手慢慢往对方没吃饱喝足的地方滑去。秦戈差点就着蛇妖的道破了清规戒律,他将人推来,咳嗽了两声,摸摸鼻子,让陈栖叶先把裤子穿上。
秦戈没再提要给陈栖叶订酒店,算是默许陈栖叶在自己这儿留宿一晚。他回书房继续复习,留陈栖叶在客厅休息。陈栖叶在十点左右敲了两下门,他没回应,陈栖叶就自作主张地进来,蹑手蹑脚地靠近,猫下腰,手掌贴地,钻到书桌下的空间,蹲坐,整个人缩得小小的。
陈栖叶从始至终悄无声息,但他毕竟不是小动物,而是活生生的人。秦戈当然看得见他,只是无视罢了,目光从未离开笔记和草稿,时不时翻阅文件。
但他从进屋起就什么都看不进去,当余光里的陈栖叶摸摸索索要解他的腰带,他更是什么知识点都想不起来,满脑子只有最本能和原始的冲动。
秦戈打掉陈栖叶的手,低下眼皮,听不出情绪地问陈栖叶:“你这是在轻贱自己,还是看不起我?”
陈栖叶缩在那小角落里眼巴巴仰望着秦戈,从蛇妖幻化成了良家男儿,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我,我一直以为我们不会再联系了……”至少到现在,秦戈对送上门来的陈栖叶还是无动于衷。
“……我说话难听、阴阳怪气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脾气差,占有欲强,我还有什么缺点,你比我自己都清楚。我谢谢你以前对我的包容,也对那些伤到你的话感到抱歉,我们……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