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比武中获胜之人,在信徒香客中会获得不少威望是真。
但如果万法寺派出的年轻弟子输了,那万法寺哪怕有半个皇家佛寺的地位美名,在民间威望一时也会大减。
西域沙门达摩教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们带来的二三十名弟子,个个武功精悍,七十二绝技使得虎虎生威,万法寺上去五名“如”字辈的弟子,都被几招制服,轰下了台。
这些如字辈的弟子,输了也心服口服:“阿弥陀佛,是吾技不如人,多谢沙门达摩教师兄赐教。”
“早听师父说过,西域佛僧武艺高强,今日一见小和尚我才知晓,所言非虚,多谢沙门师兄指点。”
万法寺弟子输得豁达坦荡,一个个眼睛真诚,写满了心服口服。
漫山遍野的香客们却面面相觑,还没涌现到嘴边的喝彩直接给咽下去了,就在这时,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僧人站了出来,狂妄大笑道:“果然如贫僧所料,中原少林能胜过贫僧者不过一掌之数,年轻一辈中贫僧更是无人可敌。”
令无数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个叫紫沙弥的僧人身穿黄色衣袍,布衣鞋履不染尘埃,一张高鼻深目的西域面孔隐隐似有宝光流动,在西域沙门达摩教一行中站在主位,看得出地位超然。
随着对方一步步走来,笑声狂妄丝毫不收敛,那份属于强者的气息,一出场就教场内黯然失色。
“我看今日的佛门比武到此结束吧,无需再比试了。”他一出言就准备中止了比武,然后紫沙弥笑道:“贫僧也非借此扬名立万,只是看万法寺年轻一辈无佼佼拔尖者,只好笑纳这一场佛门比武的胜果,明日藏经阁见。”
这潜台词就是在说,万法寺虽为佛门重地,在他面前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阮雪宗眯了眯眼睛,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狂了。
没想到今日一见,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西域狂僧紫沙弥的话术确实惊人,在场的民间香客一听,气血差点不畅,“这秃驴好生狂妄,万法寺高僧们怎么还不下场?”
意思是快去打脸!他们这群围观群众都看得不爽了,一腔争强好胜心和平白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那些挂在树上的江湖豪侠们,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说话更是难听:“这群秃头和尚怎么回事,人家西域佛门都打上门来了,扇你巴掌了,一个个跟没有脾气似的,还手啊!什么少林罗汉阵、十八铜人阵的给我上啊!别阿弥陀佛了,看着就来气,难不成真如这秃驴和尚所说的,万法寺青黄不接,年轻一辈中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那西域狂僧嘴里提藏经阁是何意?”
“你们都没听吗,这是一个东西佛门交流比武的彩头,获胜的年轻弟子准许进入藏经阁研读经书。”
这些细碎的流言蜚语,阮雪宗耳力超群,完全尽收眼底。
他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杜如兰,实话这有点出乎阮雪宗的意料,在杜如兰的浮生绘卷里,这分明是一个增长威望的好机会,运作得当的话,少林掌门之位几乎唾手可得。
杜如兰居然不上场。
阮雪宗眉宇微微凝起。
感应到阮雪宗的目光,少年僧者也恰好望了过来,一袭白色法珠袈裟超凡脱俗,眉目神态安然,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浅微笑,在佛寺袅袅香火中,那风姿出尘高雅,实在引人向往。
面对阮雪宗凝视的目光,少年僧者似是不解,温雅面容上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颇有点揣着明白装糊涂、九曲回肠十八弯的意味。
阮雪宗只好问007:【那西域狂僧要中止比武了,原剧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你可以剧透了吧?】
系统007号:【原剧情你这个如宗和尚被逐下山,所以是杜如兰登场了,以少年高僧的姿态轻松拿下比武胜利,跟西域狂僧一同进入了藏经阁参悟佛经,从此佛学造诣更加深厚,万法寺几乎人人称道,在民间威望极高】
阮雪宗:【那他这一次怎么不上场了?】
这样才是完美的剧本编排,一个顺其自然的晋升阶梯,这一次杜如兰居然不踩。
系统007号:【我怎么知道?】
原剧情已经改变,杜如兰不代表万法寺出场,万法寺年轻一辈确实没人了,恐怕真要名声扫地。听到那西域狂僧紫沙弥还在比武场大放厥词,以绝世装逼之姿,在香客间煽风点火,阮雪宗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论装逼,他也不输人的。
这样想了想后,他回到人群,等片刻后再次出现时,他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根扫帚。
系统007号:【?你这是准备】
阮雪宗冷冷一笑道:【自然是为了更好的装逼】
敢问世间有什么东西,比外行打败内行、路人打败强者,更令人印象深刻呢?
说到这里,他变换了表情,故意混在吵闹的香客间,以一副温柔羞赧慈悲的模样,清扫落叶和广大江湖人士携带而来的果皮,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温和叹息:“阿弥陀佛,请各位施主避一避让一让,小僧在扫地。”
不少香客本来嫌烦,一看扫地和尚清秀白净的年轻面孔,下意识放缓了态度,抬了抬脚:“行吧小师傅,你扫地吧。”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小和尚礼貌地行了礼,果然从这位香客脚下扫出两片叶子。
也有几位江湖少侠好奇问道:“小师傅,你是万法寺弟子吗,怎么没有剃度?”
小僧道:“阿弥陀佛,在万法寺小僧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扫地和尚,师父说小僧资质愚钝,还需带发修行一段时日多做准备,日后再行剃度。”
万法寺一向规矩森严,跟外界隔了一层神秘面纱,外行并不了解内中规矩,只能似懂非懂道:“哦原来如此。”
小僧回答完后,就继续低头扫地了。
看上去勤勤恳恳,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有两人注意到这奇怪一幕,其中一个是杜如兰,见到阮雪宗和他的扫帚,少年妖僧狭长眼眸微微弯起,俊美眉目间绽放出一个似有洞见的微笑。另一人手持折扇,身穿白色劲装,察觉到有好戏上场,他下意识从楼阁上飞来,身影翩若惊鸿。
在场武林人士只感觉眼前一花,什么都没看到,说明此人施展了高超轻功。
发觉自己所在之地,能把比武场方方面面尽收眼底后,沈江陵才微微一笑,盘腿坐下,观察起了那个扫地小僧的一举一动。
他此番初出江湖,嗅到了东西佛门比武盛会的热闹,便运起轻功特地朝万法寺而来。
本以为能观摩一场令人心神摇曳的比武,没曾想看到的却是一面倒的局面,心情正无比失望。
西域远道而来的狂僧,言语间不仅贬低万法寺,还把中原武林给骂进去了。就在沈江陵看不下去,转头想走时,一个年轻白净的小和尚映入他的眼帘。
小和尚在埋头扫地,明明身处尘埃之中,对方扫地动作却不疾不徐,满地落叶似归巢雀鸟一般乖顺,鞋袜衣袍也不染半点尘埃。
对方说话温温和和,越扫越靠近比武擂台,眼看要跟那西域狂僧撞上了。
这让沈江陵油然升起了一种兴味,仿佛在等什么好戏。
后来他才知道,他之所以兴味盎然,纯属扮猪吃老虎戏码,是广大江湖人士都喜闻乐见的情节。
后来的发展在他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那个小和尚心无旁骛,手握着一根扫帚,只顾着眼前的灰尘和树叶,扫着扫着扫到了一片黄色僧袍衣角。
紫沙弥本来还在大放厥词,发觉自己在毫无防备之下,忽然被人近身了,一时间瞪圆了一双罗汉般威武的铜铃大眼,“你是何人?”
这一变故惊起场外香客一片惊愕,“这哪里来的小师傅愣头愣脑的,眼睛都不看路的吗,扫地扫着扫着,居然扫上比武场了?”
“啊我知道,那小师傅刚刚好像说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万法寺扫地小和尚,连佛前剃度都不够资格。”几位江湖少侠忆起了这一茬,连忙答道,帮其他香客解答了疑惑。
“扫地的啊?八成没学过什么武,还不赶紧下来,换别的地方扫去,可别被那西域狂僧给一掌打了下来……”这是一个好心香客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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