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着漂泊和征服的日子愈久,我越发孤寂,终于发现了自己精神上的弊端,这恐怕是孩童时期就遗留下来的心病。
车桑国暗不透光的私生子身份,让我一直以来便如一根渴望归根的野草,向往中原皇室的强大。
纵使我在海外搜刮了无数的财富黄金,我强大到能干涉别国事务,我富有四海不输给大渊帝王,我依然无法随心所欲,我贪婪般渴望一份承认。
于是我再度回了中原。
江湖是江湖,庙堂是庙堂,彼此防备又冷漠,所以我武功再高强,那些兄弟姐妹也不会认可我。
所以,我向他们提了一个议。
他们大多都心动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皇室是多么孤高的群体,他们地位尊贵仆从环绕,富贵于他们而言如浮云,权势对他们又唾手可得,他们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缺,所以我的提议才能打动他们。
我很清楚,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容颜常驻、永生不死的机会,连千古一帝都对永生充满渴望,偏执一般向海外寻求长生不老药。
在这一刻,我的兄弟姐妹终于高看了我一眼。
来到我身边的皇室宗亲,共有九十六位,这便是地下天宫九十六位圣君的由来、也是一切噩梦的溯源,我的余生一直活在无尽的痛苦悔恨之中。
……
听完了这个故事,阮雪宗嘴唇颤动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从藏宝图现世以来,民间关于这份宝藏的来历有好几个说法,最有名的是两个:一是开朝太祖命骠骑大将军奉命远征,平定西域三十六国时一路抢掠的宝山,二是宗师白冶踏破虚空前留下的一生财富,种种传闻惊心动魄、瑰丽刺激,令人心生遐想。
阮雪宗唯独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传闻,竟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甚至彼此还有联系。
捕捉到他震惊的目光,老人叹息一声:“没错这不是空穴来风。你可知道,大渊开朝太祖派遣骠骑大将军西征时,将军身边还跟了一个身份尊贵的人?”
一百多年前阮雪宗还没出生,他怎么会知道呢,他慢慢摇头:“晚辈不知。”
“是当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渊皇太子。”老人叹气。
在这贵不可言的未来储君面前,骠骑大将军只能伏低做小。将军在西域三十六国一路劫掠宝山,也是皇太子的主意。
在这一路西征的期间,皇太子偶遇了车桑国圣女,与她坠入爱河,不久后车桑圣女生下了一个孩子。
听到这里,阮雪宗已经反应过来了,白冶恐怕就是大渊皇太子与车桑圣女结合生下的孩子。
可在庞大的中原王室面前,车桑只是一个沙漠小国,皇太子很快便回到了中原,没有娶这个小国之女。
白冶便是这样一个流落在大漠,渴望得到承认的皇室私生子,他的身世充满离奇,这也是对方成年后,毅然走出大漠前往中原的原因。
阮雪宗身上流着大渊正统皇室的血,从血缘上看,宗师白冶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难怪他会是开启地下天宫最后一层的钥匙。
“接下来我这个糟老头子要说的,便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和这仙宫的由来……”
接下来白冶所讲述的陈年旧事更加离奇,如一记重锤敲下,阮雪宗脑子一片震荡,他表情错愕,眼神遮不住震惊之色。
宗师白冶道:“什么九十六位圣君,仙人遨游天宫,包括你手中那幻影石,都是我制造欺骗出来,企图蒙骗世人的假象……事情真相是当年的我过分年轻,渴望得到旁人的认可,我也确实摸到了这个世界的瓶颈,便选择了踏破虚空。我原以为自己能够登临另一方世界,于是我带走了大渊九十六位皇室宗亲……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没有人能拒绝长生不老的诱惑,我想带兄弟姐妹一起登临彼方,得到永世不衰的长生,可是万万没有想到……”
说到这里,老人一双饱经风霜的浑浊眼睛,忽然滚下了两行热泪,那一头长长垂地蜿蜒的白发,诉说着岁月沧桑。
“我万万没有想到,踏破虚空竟失败了!退回此方世界的我完好无损,可我那些兄弟姐妹们俱都变成了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成了一个何其荒唐滑稽的笑话!”
对方说到这里,阮雪宗已经全都明白了。
当年宗师白冶确实踏破虚空了,只是遭遇了失败,这一场失败的飞升,造成了极为惨烈的后果,大渊朝九十六位皇室成员不成人形。
美梦破碎后,便是极为可怕的荒芜。
为了隐藏这份真相,宗师白冶倾尽毕生之力,四处搜刮稀世珍宝,建造了一个庞大的地下天宫,制造出一份虚假的仙人幻境和宗师宝藏的传说。
宝藏确有其事,但它所存在的用途,是为了抹去这桩残酷血腥的旧事,让大渊皇室保有一份体面。
难怪女鬼和青铜人身为九十六位圣君,他们攻击了玩家,却直接略过了阮雪宗,看来即使沦为半人半鬼的存在,皇室宗亲也不会伤害自己人,伤害阮雪宗这个皇室血脉后裔。
也难怪靠着阮雪宗这把人血剑,上辈子霍崇楼能安稳地将所有宝藏带出。
听到这里,阮雪宗脸庞冷静,声线却颤抖了一下,他艰涩道,“昔日一切尘世宿缘晚辈已全数了解,可晚辈还是有一事不明,对前辈而言,晚辈是百年后的人物,为何要怨恨前辈?”
“哎。”老人身形佝偻如山,长长一句低叹,道不尽千言万语:“年轻人,你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你头脑足够聪慧,若不是因我一己之私,拉整个大渊皇室下水,以致后来新帝登基不稳,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还有……你这个皇室后人也不至于流落江湖,老头子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啊……”
九十六位皇室宗亲骤然离去,造成了大渊宫廷空虚震荡,当时的太子浑浑噩噩,膝下空虚强行撑了六十年,最后传位给了如今的景帝。
而景帝年纪轻轻继位,无力稳住混乱的局势,被魔门趁虚而入,阮雪宗因此流落江湖,这一切旧事往上追溯,皆有迹可循。
一只蝴蝶在百年前扇动了一对羽翼,引起了后来无数连锁反应,这便是命运无常背后的真相。
石室之中良久无语,空气中的沉默如一股压抑的海潮,将一老一少淹没。
007号系统错愕地发现,在白冶说完后,阮雪宗神色非常安静,简直安静到了诡异的地步,他仿佛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木偶,可这个木偶的睫毛上却悄然浮现两颗泪珠,这把它吓坏了!
阮雪宗是什么人?
在它眼里,阮雪宗是一个性格冷漠、内心极为强大的人,重生以来,别说眼泪了,对方从没表现过任何脆弱一面。
可到尽头真相浮起,知道自己之所以遭遇这一切的原因后,阮雪宗第一次在它面前落下眼泪,暴露出了他身上的破绽。
见到年轻人这副泪盈于睫的模样,白冶如一名慈祥的长者,伸手抚摸过阮雪宗的头顶,爆发出一声长叹:“这份真相老头子我隐瞒了百年,余生活在悔恨之中,也是时候结束它了,你既是大渊的后人,这整个地宫的财富都是你的。”
他这辈子虽没被大渊真正承认过,可骨子里依然执拗,要把自己一生积攒的好东西留给皇室后人,这才设定血缘媒介是开启一切的钥匙。
“相见即是一场缘分,老头子我早就不想活了,临死前却想送你一样东西,你且收好。”说这句话时,白冶眼中绽放出一种光芒,慈祥中充满温情。
就在阮雪宗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一掌拍在对方肩膀,与那温和的眼神不同,这一掌无比刚硬霸道,却不是要置阮雪宗于死地。
事实恰恰相反,隔着这手掌,老者一头长发和衣袍在石室内忽然无风自舞,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
阮雪宗被这一掌震得头皮发麻,完全无法抵抗,只能感受到自己周身那些封闭的穴窍,被这气劲一一冲破。
他的先天之境被强行打通,一股平和雄浑如江河浩荡一般的内力顺势传递而来,拍得他心头激荡,向前吐了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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