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且听一曲将军令(114)
虽然李承恩没有留下来做官,但周文帝当年都依然封他做正一品大将军、英国公以表扬他的功绩。
牛继宗、冉封、李明珠和林寒闻言,都望了李敛一眼,他们自然知道自家统领除了前任大学士王翊外, 还有一个素未谋面, 极度神秘的师父名唤李承恩, 想不到居然如此生猛!
「这些事都过去差不多四十年了,难道李承恩将军会出现带我们打仗吗?」冉封急躁的问。
「别心急。」冯子芝不急不忙,慢条斯理的道:「前任柔然王阿那瓖之子婆罗门被俘后, 我师王翊向太上皇建言,并没有在柔然退兵后第一时间释放婆罗门, 反而把他带到京城三年。太上皇派了当年的礼部侍郎文怀远前去教导其读书学问, 礼仪规矩, 还十分体贴入微的给婆罗门找了几个温柔的女子照顾。」
一边是儒家润物细无声的洗脑教育,一边是美人的软玉温香。
才不过三年, 婆罗门就已经从里到外都被改造成了正宗到不能再正宗的周朝人了!
李敛五人的眼神慢慢变亮起来。
「实际上, 柔然被呼韩邪攻打的时候, 婆罗门曾派人向我大周朝求救。只是,由于路途遥远,当时你等又在平定西夷。故此,我向皇上建言,命婆罗门假意臣服呼韩邪,待得关键时刻就倒戈相向。」
一个忍不住,牛继宗魔性的笑声再度响起,「哇哈哈哈!那就是有一个二五仔埋伏在敌人里面,不时向我们告密,在背后插他们刀子!延年果真狡诈!这种阴谋诡计都就你才想得到,换着我就只懂拎起大斧砍他丫的!」
《东周列国志中》二十回:「献公有嬖幸大夫二人:曰梁五和东关嬖五,并与献公察听外事,挟一宠一弄权。晋人谓之“二五”」简单来说,东周春秋时期,晋国有两个大夫分别叫梁五和东关嬖五,国人叫他们“二五",而这二人为骊姬谋害太子申生,因此二五就成为了奸佞、背叛者的简称。
淡定如冯子芝的眼角都不禁抽了抽。
话呢,是好话,用客气的语言翻译过来无非是「延年果然足智多谋,此计大妙!在下实在佩服万分。」等等。然而,这话到了牛继宗的嘴里说出来,着实令冯子芝分分钟想用手中的酒杯砸去牛继宗的脸上,再给他一记寒冰掌后拂袖而去……
若是柔然的婆罗门可汗听到牛继宗居然这样诋毁自己,只怕不立时翻脸,调转枪.头,帮助匈奴对付大周,也算是他留在京城的那三年里,礼部侍郎文怀远的「洗脑」厉害了!
牛继宗狂笑道:「按我的话,要什么谋略呀!?直接发兵,碾压草原各部,先扩大地盘再说。君不见老子、老冉和老林已经饥渴难耐,怕是早就按捺不住,要痛饮胡人的鲜血了!!!!」
众人选择性忽略牛继宗的说话。
林寒问:「那究竟何以不能直接联合柔然前后夹击匈奴?」即使冯子芝点明了柔然是内应,但也仍然未说出不能先挑起战端的原因。
「一来,大军集结、粮草兵器准备需时;二来,婆罗门虽然愿意出兵,但是柔然的地理位置并不允许。」
李敛沉吟道:「突厥人占据别失八里(今新疆吉木萨尔),鲜卑居于饶乐水(今西拉木伦河)流域,匈奴势力最大,西跨过阿尔泰山,北达贝加尔湖周边。柔然居额尔登特,前是突厥,后是匈奴,旁边是鲜卑。」
牛继宗等人大皱眉头,这样的地理位置,柔然不被灭已经是谢天谢地,老天爷开眼了。
「匈奴和突厥世有联姻,两族早已经同声同气。鲜卑与柔然交好,但鲜卑王拓跋翳槐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如果柔然不能带给他好处,他定然会是第一个率先攻打柔然的人。」冯子芝点评。
李敛分析道:「眼下,呼韩邪引兵七十万,驻扎边境。我们若是先起兵打进草原,呼韩邪则召集突厥、鲜卑、柔然三族出兵,定然是聚兵一处,由呼韩邪直接派兵剿灭我们。在草原上,呼韩邪占据了主动。而若由呼韩邪率先进犯雁门,四族兵马自然聚在雁门关外,各守一方。到时候,有柔然一族的配合,敌明我暗,夜袭、借道偷袭匈奴大后方也不是问题。」说到底,就是一个主动权的问题。
李敛都说得这么明白了,牛继宗等人自然是连连点头。
李明珠若有所思的问:「那么…该如何狠·狠地拒绝呼韩邪的求亲呢?」她正恼恨呼韩邪拿她做笺子,定要想个最决绝的方法。
此言一出,牛继宗和冉封立即怪笑起来。
「我们先请皇上这样这样……」牛继宗兴致勃勃的道。
冉封还补充的道:「另外,还可以派人……」
听得李明珠眼中异彩连连。
牛继宗和冉封这两混人表面忠厚憨直,想不到是这种人面兽心的狂野奔放之人…不…他俩的面都像是兽,他俩以后能合称为禽兽二人组了!
李敛、冯子芝和林寒越听越心惊,三人对视一眼,只感不寒而栗,汗毛直竖,不由得为呼韩邪惋惜了一秒钟。
驿馆里
「大王,今早早朝议论和亲一事,周朝皇帝已经意动了。」一个长相明显是正宗汉人的中年男子恭敬地道。
「阎衡,你做得很好。」呼韩邪微微颌首,下命令:「狐鹿伊,让我们收买的那些周人官员加紧说服周朝皇帝,也派人传消息给周贵人,叫她吹吹枕边风。」
一个身子较为瘦弱的匈奴人忙应道:「是。」
呼韩邪收买周人官员很简单,很粗暴,但很有效。
好财的,他不吝金银珠宝;好色的,各种异国风情的美女奉上。以上两种都不好的,就拼命挖他们黑材料,逼迫他们为匈奴办几件小事,顺带控制着他们的家人,然后就大棒加萝卜,又是送金银珠宝又是送番邦美女的。双管齐下,迫使他们不得不屈服。
至于周贵人,她本是马商之女,生得国色天香,其父替她打点送了进宫。她自进宫以来,备受圣宠,赏赐不断。皇上爱屋及乌之下,把其父封为从四品太仆寺少卿,真真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见及此,她也是宫里不少妃嫔的眼中钉。然而,实际上周贵人父女都是呼韩邪的人。
周父可不是一名等闲的商人,要不然都不能与匈奴大单于有接触的机会。
能够以周人商人的身份与匈奴大单于接触,必定是已经交易过多次,取得了信任的商人才可以。
再换个角度想想看,什么样的商人能跟堂堂统一了整个草原的草原王呼韩邪交易?
《左传成公十三年》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祀是祭祀,戎是战争。
那么,不难想象周父与呼韩邪之间的交易是什么了——不是祭祀神灵先祖所需的礼器,如:食器、玉器、乐器等,那就必然是与战争相关的物品,如生铁、牛皮、甚至是弓箭和兵器。
按《大周律》:不论从陆上还是从海上,凡将马牛、军需品、铁货擅自私出外境货卖及下海者,无论走私数量多少,涉事者皆斩!三族按知情不报罪论,抄家流放。
干这走私铁器的买卖可是杀头的大罪,祸及三族。
尽管当中风险太高,但是利欲熏心的人永远都不会少,周父就是其中的一个。
呼韩邪手握周父的把柄,自然轻而易举就拿捏着周家父女为他办事。
那个名叫阎衡的周朝中年男子顺手捎个马屁:「大王英明。」
他讨好的说:「大王,周朝太上皇对明珠郡主非常宠爱,奴才担心只怕即使周朝皇帝答应和亲,在周朝太上皇那边都会出现变挂啊!」
「既然如此,你有何方法解决?」呼韩邪大为皱眉,他在周朝太上皇身边可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依奴才愚见,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恐怕还是要看明珠郡主的意愿呢!」阎衡点头哈腰的道。
「嗯,此话言之有理。」呼韩邪满意地在他身上轻拍一下。
「谢大王赐打!」阎衡乖巧的献媚。
「哈哈!赏!」呼韩邪大笑,眼底却有一抹轻视闪过。
旁边的狐鹿伊更是满眼浓浓的不屑之意。
这阎衡是正宗的汉人,虽然不是科举出身,但靠着一手拍马屁的技术和良好的人缘,加之又有一点点的运道,竟然被他担任了大周兵部最低级的主事一职,秩正六品。
他算得上起呼韩邪「招揽」的周朝官员之中最忠心耿耿的一个,简直是天生的汉奸,卖起周朝各种情报和替呼韩邪办事时,绝不手软。
「王,外面来了那个周朝的太监,还带着一群阉人!」乌里滚从外进来禀报。
呼韩邪挑眉:「哦?可是那姓冯的?」
「就是他!」乌里滚肃杀的道。
冯子芝这些年害得他们匈奴多惨,一直跟随着呼韩邪的乌里滚是心知肚明的。
匈奴人尊敬强者,所以乌里滚虽然没做什么,但嘴下留情,总没有把冯子芝都称为阉人,而是尊称了一句太监。
「那…那大王,奴才先行告退了。」阎衡眼中异色一闪而过,脸上慌慌张张的道。
「嗯。」呼韩邪同意,毕竟阎衡是不能见光的暗子。
阎衡连忙坐到房间外的一个负责运载菜蔬的木板车上的木桶里,由早已收买了的下人盖上木盖子,缓缓地推往侧门去。
见阎衡藏好离开后,呼韩邪负手往外走去,他就要去看看那位冯厂公想要玩什么花样!
外院有十数个身材魁梧的匈奴人表情严肃,神情紧张,俨然如临大敌似的,眼神警惕地注视着一个绝美的背影。
这位冯厂公可真是人美心毒的典范,简直是一条妥妥的美人蛇!
他们虽然只在昨晚的宫宴里见过他一面,但这十年里他手下派出的暗子在草原上兴风作浪──用间、渗透、收买、煽动、破坏、刺杀、暗中结盟,无所不用其极,弄得草原横生事端,闹得人心皇皇,民不安枕,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如果不是王(呼韩邪)乃天命之子,众心归附,加之其手腕高明,或化解或镇压,恐怕草原早已陷入混乱和自相残杀的局面。
冯子芝背身负手对着匈奴人,一身天青色的宫袍,腰扣玉带,显得清极艳极。
呼韩邪注意到这一幕,示意手下不用理会自己。
他看着这个他深恶痛绝的背影,悄无声息地上前。
右掌从后缓缓地伸向冯子芝的脖颈。
自己「失手」杀了一个太监,但看在边境的那七十万大军份上,周朝皇帝总不会轻易动他,最多只是把和亲一事拒绝而已。与冯子芝相比,明珠郡主也好,天策武学也好,天策阵法也好,也显得一文不值。
求娶明珠郡主和想要得到天策府的武学和阵法,只不过是希望能够减少族人的伤亡而已。呼韩邪自信硬拼起上来,他的七十万大军绝对不会虚天策将士分毫,定能一统中原的,成就古今未有的霸业!然而,冯子芝的厉害在于他洞察人心,心机深沉,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挑动草原内乱,令人防不胜防。
这样的人,不能为他所用,那就该死!
这些年来,他也曾派人多次暗杀冯子芝,但看着冯子芝现在毫发无损的样子就知道,全部都失败了。有传回匈奴的情报指冯子芝虽然外表弱不禁风,但身上可是有着深厚的内力,是个练家子来的。有些小道消息更指当年周朝宫变的时候,冯子芝可是曾经杀死十数个武林高手,保护周朝太上皇和皇帝的。
看着自己的手与冯子芝的脖颈越来越近,呼韩邪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越发的收敛身上的杀意。
可是,下一刻,一只白哲冰凉的手半路反手扣住呼韩邪右手的脉门。
呼韩邪只感觉到了一丝至寒的内力从自己手腕浸入,冻结了他的经脉之余,犹似有数十把小刀在乱攒乱刺。
「今天一早就听到喜鹊喳喳直叫,原来是冯厂公光临这驿站,真是让孤这院子蓬荜生辉!」跟大周打了交代这么久,呼韩邪都学上一两句冠冕堂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