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留着寸头的男人抽了抽鼻子:“我也知道那也不可能再是她的孩子……但如果现在不做些什么的话,她用不了多久就会追随那孩子而去的。”
两人交谈的时候,夏油杰正好路过操场,顺便指点了一两手伊地知洁高的刀术,不经意间就将自己老师的交谈收进了耳中。剩下的高温在操场上晒出阳炎,晃动的空气当中,伊地知一下接一下地挥洒汗水,而这样努力的结果估计还挡不住三级咒灵的一击……只要稍有不慎,汗水就将变成洒落的血液,最终的结果和那个他曾经帮忙送走的孩子并无多少不同。
少年在烈日之下抿了抿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而校园里,七海建人仍旧坐在一片黑暗当中。
更年长的学生们像是风筝一样被放了出去,照顾前辈的担子就落在了伊地知的肩膀上。他眼睛上的伤其实并不致命,但视椎细胞和视神经的构建是相当精细的咒力操作,硝子在这方面经验不多,打算先用小白手和兔子多做做实验再在人类的身上上手。
反倒是灰原雄的皮外伤恢复得很快,如今已经能摇着轮椅来跟他聊天。
“别担心,家入前辈的反转术式非常厉害,等她十拿九稳之后再来给你治疗,一定能把眼睛治好!”
看着七海建人没有聊天的心情,灰原雄坐在一旁为他鼓劲,绞尽脑汁地搜罗着让人放心的话:“你当时可是用出了黑闪!真是太厉害了,这样下去的话,如果能够学会扩张术式,说不定七海你也可以成为一级咒术师呢!”
“……”
七海建人的嘴唇动了动:“如果不是家入前辈来得及时,当时的情况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他曾经以为那是无法逃脱的绝境。
求生欲和対死亡的恐惧让人的咒力空前绝后地高昂,让他在关键时刻用出了黑闪;而即便已经双目失明,危机时刻所爆发出来成倍的咒力也让他勉勉强强施展出了自己过去一直都无法触及的扩张术式。
——而这股求生欲所抢出来的时间让硝子把灰原雄从死亡线的边缘拉了回来。
帐里究竟发生了怎样危机的情况,落实在纸面上也不过就是三四百字的总结报告,黑纸白字所能描写出来的惊险不足当时的情况万一,更何况咒术界那些审核报告的人也并不是真心想要了解到他们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只是按部就班地将这些内容收容存档就再也没有多过问过。
世界自此以后在滚滚热浪当中陷入黑暗。
“七海前辈,要吃冰棒吗?”
耳边传来伊地知洁高的声音,随后是拆开包装纸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摇了摇头,而另一边传来灰原雄热切的响应:“给我来一支!”
于是又是拆包装的时间。
两个明眼人将他这个临时瞎子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谈论着关于他扩张术式的事。
“要不是七海突然爆发,我们几个估计都得交代在那里——”
灰原雄夸张地描述:“咒力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样四散得到处都是,把周围的建筑物全都炸塌了,连咒灵也被埋了下去,家入小姐就是趁着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把我们两个都带了出去……”
他说得绘声绘色,伊地知洁高听了也不住点头。课本上讲过,术式的扩张往往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针対距离的扩张”,另一种是“针対使用范围的扩张”,作为接近战咒具兵器的使用者,七海的选择毫无疑问是后者。
只不过这些知识対于没有术式的他们来说完全形同于纸上谈兵,以至于伊地知在谈论起来的时候都带了点羡慕,仿佛是他突然爆发神兵天降将场面扭转似的。
实际上真实的情况却那样狼狈,那样不堪,只不过苟延残喘地捡回一条命。
在一左一右的喋喋不休当中,在盛夏燥热的空气和蝉鸣当中,在一片黑暗当中。
“我不想继续当咒术师了。”
七海建人在使出了黑闪的四十八小时之内宣布。
*
摆烂就摆烂,対于不当咒术师这个决定,灰原雄有着十足的双标。
他自己倒是很愿意在这个行业里争上一争,但如今的情况看来,自己极大概率会因为脊椎上的旧伤而落下病根,未来的职业生涯究竟几何还要看硝子的手艺;小伙伴七海做出怎样的决定他都支持,在听说対方不想当咒术师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开始琢磨着“外国人从事什么工作比较稳妥”;至于自己的妹妹……那万万不可能!当咒术师想都不要想!
——他的准则就是如此的弹性且灵活。
七海:估计还是要强调一下,我只是有丹麦血统,但是是日本人。
他们才十六岁,原本対于未来的职业规划就只有“祓除咒灵,拿钱”这点,顶多是努力提升自己的咒术师等级,能够祓除更多的咒灵从而拿更多的钱,至于混进管理岗位之类的念头根本就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虽然年轻人対于未来有着诸多幻想,但他们两个也有着清醒的地方:咒术界的等级规则森严,二人当中其中一个没有术式,天然就在那群排资论辈的老家伙们那里低了一等;而另一个则长了一张不讨喜的外国人脸(七海:都说了我是日本人),这在保守起排外的咒术界上层眼里那是万万不可的。
因此即便努力工作,哪怕成为了一级术师,他们的未来晋升前景也非常有限。
辨清楚了利害关系之后,接下来要决定的内容就是“今后该做些什么”。咒术高专的学历停留在了宗教类专门学校,他倒是可以继续一路进学,可咒术师的知识在升学考试当中可以说是毫不占优势,而学习成绩格外优异的咒术师除了夏油杰以外从未见过第二个——尤其是在远山湊的马甲掉了以后。
七海决定等都痊愈以后,在庆祝会上和大家好好商量一下。
五条悟听说有这起任务的参与者都要参加的party,即便自己没有被搅和进这起事件当中也嚷嚷着要一块跟来,“集体活动怎么可能不带我”,“你们这是排挤别人的小团体”,嘴一张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让七海恨不得自己是聋掉而非瞎了。远山湊他们连邀请都还没有发出,只不过是借着辅助监督的嘴口头通知了一下,他就已经决定好了要把她们这三届的六个人全部都带上。
一脸茫然的伊地知:“六个人难道把我也算上了……”
虽然在网上有那么几句话的交情,但他和山见先生其实根本不熟!现实生活中更是没怎么见过面,突然造访别人的派対那岂不是很尴尬!
——然而五条悟不这么觉得,他的脑海里压根没有ky这个词。
“那可是当然了!”
白发的咒术师用胳膊肘搭在伊地知的头顶,十五岁的少年才刚刚开始窜个子,只觉得身高已经突破一米九的五条悟対待他就像是在対待一根人形拐棍:“新人不参加集体活动可不好哦。”
“可、可是我们这一届的集体其实只有我一个人……”
“好了好了。”
硝子终于看不下去说了两句公道话:“伊地知想去就去,其他人也不要勉强他,而且夏油才是那一天的主角你不要在这里喧宾夺主……”
“凭什么啊!”
五条悟立刻大声嚷嚷:“虽然咒灵是他祓除的,但我们可是挚友!”
硝子翻了个白眼,没话说了。
夏油杰当然有别的想法——根据他这几天的透露,这家伙决定在庆祝会当天的时候趁机表白。两三年的相处终于有望得到成果,他在心里盘算来盘算去,总觉得前辈対自己也并非毫无看法,正巧这一次时机合适,是时候找个机会表明心意。
而这种事情五条悟当然不会懂——他只期待庆祝会的时候会有自己前段时间一直没有吃到的栗子蒙布朗。
第100章
栗子是九月上市, 而京都大户人家的风雅是“穿衣吃饭要比时令的季节早半个月”。
天气尚且料峭就要有半开樱花的衣服,晚春就迫不及待穿初夏的蜻蛉纹,是属于这个群体特有的“赶在流行前端”;甫一入春就该吃香鱼, 刚刚染上秋色就要跨越到螃蟹的季节,一年四季时时刻刻都有细分规定, 象征着财富和家境可以赶得上第一批掐尖的时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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