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宫澈的死讯还没有被传播到这里。
五条悟和夏油杰敲开羽宫澈的家门时,打开门的是刚放学的伏黑惠。
男孩儿顶着一头以前总被五条悟撩拨的炸毛,却已经不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这两个人了。
他只是想起来偶尔从羽宫澈的嘴里听到过他的学生。
“你们是澈的学生吗?”伏黑惠仰头看着两个对他来说过于高大的存在,顿了顿,困惑道,“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时沉默了。
美美子和菜菜子听他提起这件事,顿时露出一副要哭的神色,搞的不明所以的伏黑惠一阵慌张。
“喂,怎么了,惠?”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听到动静,提着锅铲走了出来,“是那个家伙回来……”
令人目瞪口呆的,穿着围裙做饭的男人居然是差点二连杀了他们的天与暴君。
伏黑甚尔看清楚五条悟二人后,声音戛然而止。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眉毛抽了抽,低声道:“澈那个家伙……”
羽宫澈已经在最后的遗书里说明了一切,五条悟也不想再和这个人打架。
等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再说吧。
伏黑甚尔早在羽宫澈当初救下他的时候,冥冥之中就有种预感。
看着两个人的眼神,伏黑甚尔捏着鼻梁,不知是哭是笑的叹了口气:“靠,那个混蛋就想靠着这点资产就把麻烦全抛给我,知道养孩子多麻烦吗?”
夏油杰沉默的摁着两个女孩儿的肩膀,对伏黑甚尔道:“这是老师最后收下的学生,我也尝试着养了两天,但是我……”
应该说是羽宫澈刚死去的时候,美美子和菜菜子住在学生宿舍里。
以夏油杰为中心,学生们轮番照顾了她们,最后发现实在是忙不过来,她们连小学都没办法上。
夏油杰就和她们谈了谈,让她们来这里住,但是他会接替羽宫澈成为她们的老师。
美美子和菜菜子对于在废墟里找到他们的夏油杰有极大的好感,羽宫澈已经死去,夏油杰就是她们最亲近的人了。
伏黑惠挠了挠头发,不明所以道:“那澈呢?”
伏黑甚尔一言不发的走上前,给了自己儿子一个脑瓜崩:“小屁孩儿给我带着人进屋,大人的事儿少管。”
伏黑惠不满的鼓起脸颊,像是小刺猬一样瞪了眼伏黑甚尔,然后带着美美子和菜菜子去找三个女孩儿了。
伏黑惠没走两步,他突然被五条悟长臂一捞拽了回来。
伏黑惠挣脱不了,不解的看着五条悟:“你干嘛?”
五条悟的身高俯视伏黑惠会脖子疼,他直接一屁股坐到门口换鞋的台阶上,大大咧咧的笑着,活像个准备卖小孩儿的:“你知道你亲爹在你小时候签过合同,等到澈没办法管你了,就得我接手你。”
“不过我看这样子,你扎人挺狠啊。”五条悟手欠的薅了薅惠的头发,又在被他打手之前迅速撤走。
禅院家在这次事件里的损失不算很大,禅院直毗人及时的履行了他和羽宫澈签署的合同。
羽宫澈当初的确对五条悟提起过这件事,不过他说五条悟想不想履行都行。
伏黑惠听到这番话,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抱着手臂,毫不意外甚至是无奈的道:“啊,是甚尔我可一点都不奇怪了。”
伏黑甚尔的头上“啪啪啪”起了好几个青筋:“哈?!”
他才是爹吧?
正常小孩听到自己被亲爹卖了不得哭天抹泪的,伏黑惠正常的令人惊讶。
他对五条悟道:“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把我接走的,只要能继续和津美纪她们待在一块,要干么我都无所谓。”
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愣了愣。
这番言论,该说不愧是羽宫澈身边的孩子吗?
顿了顿,伏黑惠的脸上再次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不过你们还是没说。”
“阿澈去哪了?为什么不能接着管我?”
“他不会平白无故就抛下我的。”
那天后来离开羽宫澈家里的时候,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有点狼狈。
他们本来还想着,要去看看羽宫澈的屋子,看看他的遗物,还有没有需要收拾的地方,结果两个人全给忘了。
哪怕是想着,要以大人的姿态去面对羽宫澈收养的小孩,做个传达死讯的人……都没做到。
最后能承担起这个责任的反而是最不靠谱的伏黑甚尔,几个人对视一眼,一切都在眼神里了。
羽宫澈家的房屋外是树林。
羽宫澈的汽车也被开回来停在屋外。
五条悟和夏油杰沉默的走了一段路,五条悟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透过墨镜看着天空。
“悟?”
“我就说忘了点什么,”五条悟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他把自己的墨镜摘下来,蓝色眼睛还有点发红,他举起墨镜摇了摇,道,“我差点忘了,以后不能随便戴了,坏了就没有了。”
夏油杰:“……”
阻拦视线的墨镜并非是别人都做不到了,羽宫澈甚至给五条悟囤了一大箱做好的,可是……
可是人没了的话,不管有多少个,永远都会一点点减少。
哪怕五条悟现在再满地打滚擦地板耍赖,的说他眼睛疼牙疼全身上下都疼……也没人管他了。
五条悟这些天一直在外面忙碌关于羽宫澈的事情,抽出空以后,他特意回了趟家。
关于那份试验里五条家参与的部分,他还想问问家主。
五条刚刚到家,一直负责他院子的下人突然来报:“悟少爷,您院子里的那只猫突然不肯吃东西了,已经好几天了。”
十年前那只羽宫澈送他的猫,本来想带去咒术高专养的,但是因为他也总是外出没空照顾,还是一直安顿在了家里。
五条悟愣了愣,问道:“换猫粮了吗?”
“换了,金枪鱼和牛鹅肝都试过一遍,没用,一口都不碰了。”
这世界上哪还有比它更尊贵的猫主子啊。
“……我去看看。”
根据五猫开始不吃东西的时间来看,五条悟好像隐约知道是为什么。
那只猫是打了五条悟的几十万块的茶杯、挠坏纸门,用五条悟要喝的水涮爪子都没人会教训的大爷,这么多年还没见这大爷有什么苦恼过。
不过到底也十岁了,看着比一开始的那个幼崽,何止是老了很多。
五条悟看到五猫,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居然都已经十年了。
猫咪的老态遮盖不住,它躺在廊下,蔫吧吧的盯着外面,尾巴也不动。
发现五条悟回来,也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就又躺了回去。
“你这个家伙,从小到大只喜欢羽宫澈,剩下谁也不要,”五条悟在它面前蹲下来,终于能肆无忌惮的挠着这抗拒他的猫咪的头,“还不让我摸?我看你现在往哪躲!”
“真难伺候啊,明明以前澈很久不来你该吃也没见你落下一顿。”
“怎么就……”说着说着,五条悟的声音变小了,“怎么就什么都知道了……”
院子里的梅花树还没到盛开的时间,曾经初见时那个人折下梅枝送他的痕迹早就不见了。
五条悟依旧欠兮兮的去薅了薅猫咪的胡须,五猫终于有了反应,它一甩尾巴跑到了梅花树下,把尾巴绕着身体盘了起来卧下。
“……”五条悟看着它和梅树,突然有点发愣。
年少时的五条悟在羽宫澈说猫像他的时候下意识炸毛了,现如今他终于明白那时自己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单纯的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初见时记忆里的雪下梅依旧艳丽,随着折梅的人随手一抖,雪花散落到空气中……
兜兜转转十年。
此生再无落地的机会。
羽宫澈的坟墓理所当然的立在咒术高专后山深处。
那里罕有人烟,但是都被收拾的非常干净,对于这样一位没有来处,一生最重要的东西都在学校里的校长来说,或许是最合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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