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的任务(15)

　　毕竟第一，就算没有查曼，那笔生意也不见得会成，其实那对少年在最初也没确定就要买查曼的黑酸枝，同样，对于那个迪斯特人的，他们恐怕也是有犹疑的；第二，这种设计牵扯的金额太大了，一个并不是主流民族的小老板设计另外一个主流民族的铺子，如果只是简单的讹诈一笔钱还罢，可一百二十枚金币，几乎就是家破人亡的节奏，林登堡的政府如果不是无能到一定程度，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同样的，做出这样的事，那个迪斯特人也不是没有风险的，毕竟盖约一家并不是贫民，虽然不是太富裕，可是有院子有铺子，每天都能吃饱饭，这放到现代社会基本就是小康家庭了，这样的家庭，也总是有各种关系的，比如在今天他们就找到了约曼，如果真逼到一定份上，他们大可以通过约曼找更厉害的人。
　　当然，这不是说那个迪斯特人就摆不平，能随便找来两个练习生难为查曼，那个迪斯特人在金钱上应该远远超过盖约一家，可如此一来，消耗就太大了。既然迪斯特人是这么一个善于经商的民族，那从道理上来看，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一定还有别的事！
　　“难道是为了那个黑酸枝？”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那东西难辨真假，而看查曼的反应，假的可能性更大于真。
　　那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管有多么伟大的目标，现在的王嘉还是奔跑在这个目标上的少年，所以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而令那个本来应该真假难辨的黑酸枝在别人眼中多了很多可能。
　　“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玛丽继续哭天喊地，“约曼就没有说什么吗？”
　　“他说，明天再去一次试试。”
　　“有用吗？今天不是被拒绝了吗？”
　　“他说……明天找达瑞斯大人试试。”
　　“啊，达瑞斯大人！”玛丽惊呼出声，然后又有些畏惧，“那、那达瑞斯大人会管这事吗？”
　　“总是有办法的……”盖约的脸上充满了苦涩，达瑞斯作为中级剑士，脸面自然要比就连初级剑士都不是的约曼要高上很多，而且他还是巡逻队的队长，有他出面，那个迪斯特人怎么也不会还咬着不放，但达瑞斯虽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却也不仁慈，这次解决的又是这么一大笔金钱的事情，盖约几乎可以想象到，家中的积蓄恐怕都要填进去了。
　　“恐怕还不够！”他想着，“毕竟是剑士老爷啊！”
　　“只要是咱们铺子里打出来的刀就可以吗？”就在盖约抱怨命运不公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一个声音，他一怔，然后就看到了带着谜样微笑的王嘉。
　　“你说什么？”
　　“我说，合同上是不是要求，只要是咱们店出品的刀就可以了。”
　　“是、是这样的……”
　　“那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吧。”王嘉微笑着，“再怎么说，我的手艺也是跟盖约师父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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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快就找到了巡逻员吗？”詹森有些不快的想着，就和王嘉想的那样，他并没有想过真从盖约那里闸出一百二十枚金币，他非常清楚，这样的事是做不得的。他们迪斯特人因为生理缘故，是绝对不能学魔法的，斗气在传说中有练出来的，但非常稀少，而且也达不到剑师，也就是说在武力上，他们迪斯特人不值一提，他们赖以立足的，就是经商。
　　他们不仅能快速的积累财富，所用的手段，也总是让人信服的，把盖约一家逼破产自然不属于让人信服的手段，所以这只是他做的一个姿态。
　　逼一逼盖约一家，他再上门去说的时候也就容易了。
　　一边是家破人亡，一边是新招收的奎因人；
　　一边是一百二十枚金币，一边是真假难辨的黑酸枝；
　　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选择，当然，如此一来他的目标也暴露了，弄不好还会被人联想到盖约的伤势。可那又如何？盖约只是一个稍稍有些手艺的铁匠，他做不出魔法武器，做不出斗气兵器，不认识任何大人物，能对他有什么影响？更何况，他要的也不多，只是一个真假难辨的黑酸枝。当然，也许会有人想到这个黑酸枝可能是真的，可也只是可能，市面上流通的这些黑酸枝，除了魔法协会出品的，哪个不是可能？
　　詹森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好，也许不那么完美，但，能达成目的的，而且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计划就是好计划。
　　唯一让人不快的就是巡逻员出现的太早，不过，只是一个连初级剑士都不是的巡逻员，也不用太在意。
　　当然，詹森也想过盖约一家很有可能通过这个关系层层往上面找，但他自然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那些大人物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出面，而我，就在你们焦急的时候过去就好了。”他自得的想着，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填了个六十的数字，外面流传的黑酸枝总是比较大的，哪怕不能分成两个，也能卖出这个价，而他，所需要付出的不过一个金币，也许以后还有一些大人物需要打点，那他也有把握赚到五十个以上的金币。
　　“五十倍以上的收益，这样的生意可不是常有的。”他想着，那些大人物手中都有好东西，可他敢动吗？像查曼这种手里有好东西，出身又平常的还真少见，至于王嘉，更让他直接忽略了——虽然奎因人是神秘的，同样的，奎因人在这片大陆上也没什么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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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森按照预想压着节奏，同时，他也让人关注着盖约一家。
　　第一天，盖约一家没有动静；
　　第二天，盖约一家没有动静；
　　第三天，盖约一家依然没有动静……
　　在一连四天，盖约一家都没有都没有特别的动静后，詹森开始疑惑了，而在这时，铁匠铺的门开始了，那个被他认为基本不需要注意的奎因人和盖约的徒弟开始打铁，打过去他们早先没能完成的农具、菜刀。
　　“这是做什么？难道指望用这些技术来打我要的那些刀？”詹森充满了不理解，他是知道王嘉会一点打铁技术的，但他也详细考察了他的技术，比力气，奎因人是有的，可比技术，却远远不足以支撑他打兵器。
　　“这是在搞什么鬼？”
　　他不知道，此时盖约一家也有同样的疑惑。


第23章 大将风度
　　在王嘉自告奋勇跳出来的时候，除了查曼和吉娜，盖约一家都露出了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朱翰是第一个有反应的：“你开什么玩笑，不要以为师父欣赏你，就真觉得自己技术好了，你知道那个该死的迪斯特人给的是什么任务吗？是刀！是练习生甚至剑士们用的刀，不是菜刀砍刀杀猪刀！那种东西怎么是你能打造出来的？那按照标准已经达到三级了！”
　　玛丽倒没有破口大骂，却哎哟哟哎哟哟叫了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生气。倒是盖约，虽然也是一脸的惊讶，倒没有立刻否定，而是在观察了王嘉片刻后：“你是认真的吗？”
　　“在这个时候，我当然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玛丽的哎哟声更大了，朱翰也更生气了：“是，你不开玩笑，你只会把事情弄的更糟！”
　　王嘉没有说话，盖约皱着眉思忖了半天：“你，有把握吗？”
　　“盖约！”
　　“师父！”
　　玛丽和朱翰齐齐出声，玛丽更是道：“你可不要发疯，这个奎因人的话怎么能够随便相信，他才打铁几天？才摸锤子几天？怎么可能打出三级刀！真弄不出来，他拍拍屁股走了，倒霉的可是咱们一家！”
　　玛丽的声音尖锐刺耳，盖约心中也是没有多少底气的，但是，他又觉得可以让王嘉试试。作为一个还有些技术的老铁匠，他是绝不相信王嘉是才学打铁的——那种进步的速度，难道是铁匠之神转世吗？所以王嘉应该是早就会打铁的，至于为什么一开始显得那么笨拙，以盖约乏善可陈的经历和思维，也实在想不出来。他想了想，又道：“你要知道这事是开不得玩笑的，要是你能做好，那就是我们的恩人，要是做不好……那就是我们一家的仇人了！”
　　王嘉行了个礼：“请放心，盖约先生，对此，我是非常清楚的。”
　　“不可能！不可能！”眼见盖约竟然有答应的趋势，玛丽立刻跳了出来，“我不同意，绝对不能同意！盖约，你这是冒险，而且是不可能成功的冒险，你不是说要找纳瑞斯大人吗？那就去找啊！”
　　“大人哪是你说的那么好找的？”他一脸苦涩，今天约曼虽然说会在明天找他们的队长，但只从他那表情上也能看出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约曼只是因为资格够老又有关系才能当上巡逻员的，他连初级剑士都不是，在巡逻队里真没什么地位，在纳瑞斯面前自然也没有多少脸面。
　　这件事若发生在约曼身上，那纳瑞斯一定会出面，事后也不用怎么表示，只要约曼象征性的送点东西，再请吃一顿饭就行了。可在盖约身上，那就要十倍甚至二十倍的酬劳，而且，纳瑞斯也不会立刻就出面的。
　　“就算不好找也要找啊，约曼既然能说这话，那就是他还是有把握的，总之，我是绝对不同意把事情交给这个奎因人的！”
　　听她口口声声的奎因人，查曼有些忍不住，王嘉冲他摇了摇头，然后斯文有礼的道：“玛丽女士，首先我要表明我是绝对没有恶意的，接下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其实我现在就可以什么事都不理的，虽然我与查曼有约定，可在这件事上我是绝对不用出力的；其次，我们现在有二十天，不，或者说十九天的时间来解决这件事对吗？”
　　“对又怎么样？”
　　“盖约先生，如果让您来打这四把刀的话需要几天？”
　　这个问题盖约签合同的时候就考虑过，此时不假思索就说出来：“若是赶一下的话十六到十八天天就可以了，若是要仔细做，三个月也不见得成，但这个单子没有说要多仔细。”
　　当时虽然觉得这个单子催的有些紧，但想到还是能做出来的，又想到如果不是时间催的紧，这种好事也落不到他头上他才咬牙签的，谁知道却是这么一个坑！
　　到这里的时候，盖约也觉得不太对劲儿了，可他又想不通，那个迪斯特人为什么要针对他。在迪斯特人身上虽然有很多标签，可要说为恶……却不是太至于。
　　“既然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让我先试试呢？这样吧，给我十二天的时间，如果我还打不出一把盖约先生满意的刀，那就证明我无能，你们可以再试试其他办法。”
　　这话一出，就连玛丽都沉默了，七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找人协商了，她看看盖约，看看朱翰，甚至还看了看吉娜和她怀里的摩尼，最后有些嗫嚅的道：“你是这么说的，那、那要是不成呢？毕竟耽误了我们这么长的时间……”
　　“玛丽！”盖约不满道，“王嘉刚才说的很明确了，这件事，他本来可以不管的。”
　　“我、我也就是问问，你凶什么凶。是，他可以不管，但要是咱们不行了，他还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你教他打铁，吉娜帮他带孩子，我还给他做饭！简直就快成贵族老爷了！”一开始玛丽还有些心虚，说着说着气势又出来了，“奎因人，你说吧，万一要是不成了，你准备怎么补偿我们？”她一边说一边冲盖约比了个眼色，后者皱了下眉，却没再说什么。
　　“……玛丽女士，您多虑了。”
　　“就当我多虑吧，你总要让我们放心呐！”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没有办法了，这件事……就当我是说笑吧！”他说着，右手贴在左胸上，又快速的小声的用中文喊道，“系统，别取消，我是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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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声音虽然小，但盖约一家就在这屋子里，还是听到了，但别说他们只是普通的欧克力大陆的居民，就算是扎西里的贵族，这时候也不可能听懂另外一个位面的，最优美而又最难学的语言。所以，在听到王嘉的话后，他们都怔住了，特别是玛丽，肥胖的肉僵在脸上，嘴唇轻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笨拙，她啊啊了两声，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朱翰左右看看，有些欣喜，可又有些迷茫，吉娜低呼了一声王嘉哥哥，查曼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摩尼，泡泡吐的欢喜。
　　“那么，就不打扰各位了。”王嘉再次行了一礼，很有风范的转过身，向外面走去。他走的不快不慢，脊背挺直，稳重洒脱，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心中的呼声——留住我！
　　那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呼唤，所以，在他快要走出远门的时候，也听到了挽留的声音。
　　“等一下王嘉……恩，先生。”盖约有些不自然的道，王嘉回过头，露出谜样的微笑，“盖约先生？”
　　“非常抱歉玛丽刚才说的话，还、还请您帮帮我们。”
　　“如果您勉强的话，还是不要了。”
　　“不不，不勉强。”
　　“不勉强？”
　　“当然不勉强，劳烦您了！”
　　“盖约！”玛丽还想说什么，却被盖约一眼瞪了回去，他想的明白，让王嘉试试他们不会有任何损失，如果真不成，他们还可以找纳瑞斯，可如果成了，他们就能省下一大笔花费。
　　一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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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约尚且需要十六天，王嘉说出十二天，他们本以为王嘉会立刻就去打铁房生火，谁知道在达成协议后，他转身就去了外面的小树林，吹了一下午的长笛！
　　——过去盖约一家是不太在乎王嘉在外面的小树林做什么的，可现在他们不得不在乎。
　　虽然他们没什么音乐细胞，但也能听出王嘉的长笛吹的不错，挺好听的，可是，现在是吹长笛的时候吗？
　　“请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面对盖约的询问，王嘉带着强大的自信这么回答，“音乐，能陶冶情操，能带来愉悦，当人心情舒畅的时候，工作起来的效果也更好。”
　　……对于这话，盖约一家没有任何认识，虽然查曼把这话记在了心中并在以后的生涯里努力陶冶自己这方面的情操，可在此时，他们都不觉得打铁和音乐能有什么联系？那碰碰的敲锤声还能是一首乐曲吗？
　　老天在上，那些贵族老爷一定不会同意的！
　　虽然不能理解，可既然王嘉这么说了，他们也只有先听着，想着他第二天总要去打铁了，谁知道这一次他又去了小树林！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吹长笛，可是，他却在那里胡蹿！——这些没有经过武侠小说洗礼的欧克力大陆土著显然也不认识裘千仞先生的绝技！
　　“盖约先生，您应该清楚，打铁是需要身体的，身体如果不活动充分，怎么能打出好铁呢？”
　　这是王嘉又一次的说辞，这个时候盖约已经觉得不能依靠这个奎因人了，但他还是希望能发生奇迹——他去找约曼了，老伙计显得非常为难，而且告诉他，第一次上门，就需要两个金币的礼物。
　　两个金币！
　　他一年也不过能存这个数，当然，如果能解决问题的话，他还是很乐意拿出来的，可显然，这只是上门钱，以后还不知道要拿出多少。
　　“你们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这件事要是从纳瑞斯大人这里了……恐怕最少也需要二十枚金币。”
　　虽然比起要赔偿的数目，二十枚只是一个零头，可这个数字也是要盖约把所有的家底扫干净，并去借一部分才能拿得出来的。
　　“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看着自己的老伙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最后，还是只有拜托约曼了。作为林登堡的土著，盖约还是有一定的社会关系的，比如给他提供铁块的胡安，给他提供煤炭的尼利。这些人都是小有财富，而且能让全家吃饱饭的人物，在普通人里已经算是有本事的了，但他们依然和超凡者没有直接的关系，就算能通过各种社会地位联系到某个超凡者，显然也不会有纳瑞斯这样的更合适。
　　盖约已经准备在纳瑞斯身上花钱了，但他当然还是希望有奇迹，只可惜，奇迹没有出现，第三天，王嘉依然去乱窜！这一天不提玛丽的含沙射影，就连查曼都充满了疑惑：“先生，您真能打出三级刀吗？”
　　“我不知道。”
　　“咦？”
　　“但是，我会尽力尝试。”
　　说这话的时候，王嘉的脸上带着谜样的微笑，他的身姿是那样的挺拔，姿态是那样的从容，气场是那样的强大，于是查曼就没有把接下来的话问出来，他想王嘉一定是胸有成竹的！
　　屁！
　　王嘉那天之所以会主动接手，是因为那该死的任务，其实在查曼跟着盖约去确认詹森的时候，他已经反复咨询了什么叫承担责任，他曾循循善诱的告诉系统，不见得非要把事情解决了才叫承担，勇敢的站出来承认所犯的错误也叫承担——虽然他见鬼的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但他绝对不介意在玛丽的咒骂声里严重的狠狠的努力的道歉。
　　可是，系统告诉他，作为周公的候选人他应该高标准严要求，要不同于俗物，要有更高的理想和目标，虽然这个事他不是直接责任人，可也算间接责任人——他总是参与到了贩卖黑酸枝的事情里，而且，查曼也是他的任务人。
　　“少年啊，这样深厚的关系，你当然有责任有义务承担起来了？”
　　“……周公就是要累死自己吗？”
　　“当然你可以培养手下，可是在他们还没成长起来之前，就要你担负的更多了！”
　　他也还没成长起来啊！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狗屎！
　　一个能给人特殊技能的系统这么拾人牙慧真的好意思吗？你都这么自甘堕落了，他还怎么向那条闪光的大道上奔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