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接触时,有异物感是非常正常的事,甚至敏感些的人,更会不适的厉害。
然而直到祛除结束,沈忆寒也没感觉到一点不舒服。
因为他和云燃相识多年,互相为其疗伤、扩通经脉早已不是第一次,两人的灵力彼此熟悉,所以触碰时,并没有分毫不适感。
甚至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云燃好像有意无意的在用自己的灵力包裹着他,避免他和楚玉洲的灵力发生接触。
反倒是楚掌门脸色有些发白,收回灵力,便往后退着踉跄了一步。
有青霄峰的弟子见状,连忙上前要扶他,担心道:“掌门真人,您可还好么?”
楚玉洲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他们扶自己,闭目调息了片刻,才睁眼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师弟剑意强横,灵力也是如此,炽烈灼人,倒是我修为不济,一时有些不适,让沈宗主见笑了。”
第5章 风邪
这话就有些太谦虚了。
楚玉洲修为在化神初期,云燃却已臻小乘巅峰,高出他整一个大境界有余,何况两人并非真正师出同门,灵力并不同源,他会觉得不适,实在太正常不过。
真正不正常的,其实是仿佛没事儿人一般的沈宗主。
沈忆寒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往云燃那投去一眼,却见好友看也没看自己,仿佛刚才的回护都只是他自己产生的错觉一般。
云燃一贯如此,沈忆寒倒也已经习惯,并没多想什么。
贺兰庭体内噬魂种已祛除,只是仍未醒转。
如果按照那个梦中的走向,云燃会把这少年带回自己峰上,收为弟子,但现下有了沈忆寒裹乱,离去前,他果然便并未带上贺兰庭,而是将其暂且交由了身为剑派掌门的楚玉洲照看。
楚玉洲并不觉有何不妥,毕竟虽是云燃救下贺兰庭,但云燃救了贺兰庭,便等于是昆吾剑派救了贺兰庭,他这位师弟一向性情孤僻、独来独往,又无弟子,想来并不善于照料后生晚辈,贺公子留在他的青霄峰上,也是合情合理。
倒是贺兰庭不太情愿。
他醒转后,云燃与沈忆寒正要离去,他从屋内追出来两步,在后头叫了一声:“云……云真人!”
云燃与沈忆寒闻言转身,见贺兰庭跟在他们身后,他才祛除了噬魂种,灵智还未完全恢复,身体又刚被几位前辈远强于自己的灵力游走了一圈,什么滋味可想而知,脸色十分苍白。
“云前辈……您……您不要我了么?”
沈忆寒一听这话,心中瞬时警铃大作,暗道还好他来的快拦住了,否则这还没收入门墙呢,就已经连“您不要我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说“求师尊疼我”了?
……
沈宗主被自己这突兀冒出来、天马行空的诡异想法弄得一阵恶寒。
都怪常歌笑成日在外鬼混,净同他讲些不正经的话本故事。
“贺公子,你留在青霄峰上,有楚掌门照看你,更加妥当,等诸门派得了消息后,自会想法子找出真凶,还你贺家一个公道。”沈忆寒道。
贺兰庭却不回话,只看向云燃,那意思明显是要等云燃亲口答话。
云燃:“贺公子好生保重。”
贺兰庭闻言,眼中原本闪着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他嘴唇颤了颤,半晌才道:“多谢云真人搭救之恩,晚辈将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云燃只颔首,未再答话。
沈忆寒在旁看着,心内不免腹诽道:倒也不必你如何报答,只需你将来别勾结魔修,一起设计造谣构陷他,害他不得不背出师门,众叛亲离,就很不错了。
与贺兰庭道别后,云燃与沈忆寒师徒三人,一起离开青霄峰。
云燃自踏入小乘境后,已可足踏虚空,凌风而行,无需御剑。
他那本命灵剑“蘅芜”,已不知多少年未再出鞘,就连御敌也多是只用一杆拂尘,而犯不上劳动蘅芜。
倒是沈忆寒,仍在元婴后期,所以得凭借法器之力。
沈忆寒的法器,名为“鸾鸳”。
这样法器,说起来还是沈忆寒父母留给他的旧物,分为两部分,鸾为笛,是他母亲所刻;鸳为剑,是他父亲所铸。
鸾与鸳合二为一,成了一柄精致剔透的紫玉笛剑。
看似风雅别致、可引灵奏曲,内中却暗藏锋芒杀机。
沈忆寒与云燃同行,他御鸾鸳、云燃凌风,却并不显出前后、快慢之分,两人默契的保持了几乎一致的速度,在流风薄云中,并肩而行。
他们俩飞的慢悠悠,后头跟着的燕子徐倒是松了口气——
这样他才勉强能够跟上师尊与云真人。
“我许久不曾来你门派,也多年未去拜会你师尊他老人家,去你那里之前,还是先去见见他吧。”
云燃道:“也好,师尊前阵子亦向我问起你,言语间颇为挂念。”
云燃的师父也是十七剑主之一,“慈恩剑”的传人,姓梅,单名一个今字。
只是“慈恩剑”这一脉,其剑道正如其名,讲求的是“慈恤众生,俯爱人间”。
第一代剑主悟此剑道,为的正是护佑凡人,所以少杀伐之气、反倒多了几分仁爱,论起剑意威力,在昆吾十七剑中,只排末流。
云燃分明是登阳剑传人,其佩剑却名为“蘅芜”,半分登阳剑的霸道炽烈意思也无,正是因为这剑是云燃少年,还未得登阳剑传承时,师尊梅今所赐。
“梅叔近来可还好?”
“一切如旧,师尊不喜外出,总在垂秀峰上养花弄草,只是……”
“还是没寻到和他老人家心意的小徒儿?”沈忆寒笑着问道,“这岂不正好?马上就是你们剑派大比了,借此机会,正可好好挑挑,我也能帮梅叔掌掌眼。”
云燃得了登阳剑传承,自立门户,梅今只得为慈恩剑重新选个传人,只是这位梅真人瞧着随和,眼光却十分挑剔,给云燃挑小师弟,足足挑了少说数百年,也没挑出个名堂来。
两人闲谈间,已经到了垂秀峰。
这一峰不算高耸,位置却好,正占了昆吾山脉中向阳、且受光最好的一处。
峰如其名,垂秀拱荫,四季常青。
梅今爱侍花弄草,眼下正是阳春,整个垂秀峰上错落有致,五步晴翠欲滴,十步姹紫嫣红,生机勃勃,叫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梅今早已察觉到二人气息,见了沈忆寒与自家徒儿同来,半点不见惊讶,笑道:“还是得托你这孩子的福,你若不来,连我做师尊的,一年到头,尚且见不上我这好徒儿两面呢。”
这位梅真人相貌算不得出挑,五官样样都稀松寻常,然而组合在一起,却有种十分慈眉善目的感觉,虽然瞧着不过是凡人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说话语气却透着一股宽和亲切的长者意味。
燕子徐听说过这位梅真人。
这位梅真人,听说是当年师尊的外祖、沈老宗主的忘年交,沈老宗主总带着外孙前往剑派拜访友人,师尊才会与云真人少年结识。
不必说对他,即便是对师尊而言,梅真人也是毋庸置疑的长辈。
燕子徐正想着,那头他师尊与梅真人笑谈了两句,却把他拉了过去,介绍了一番,又是好一通燕子徐本人听了都脸红的溢美之词,弄得他很是害臊。
云燃在旁,看着正拉着自家徒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沈忆寒,眸光却有些沉。
梅真人心思细腻,看了看自家徒儿,又将目光挪回了沈忆寒与燕子徐身上,微笑道:“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只是年纪还太轻,还需得尊长好好提点照看,多多历练,将来才能经事。”
“你突破不成的事,我已听燃儿说了,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愈行愈难,不进则退,一次不成,也不必太过丧气,再接再厉就是了,你的天资原不算差,你正儿八经的冲击化神、寻求突破,也不过是这百多年的事,如今虽然一时不成,并不代表真的便再无机会,何必因此寒心?”
云燃道:“师尊所言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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