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其他门派弟子听了还有些不明所以,那几个昆吾剑派弟子,闻言一愣过后,却都是有些神色复杂的面面相觑起来。
正此刻,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一众少年弟子们,被关在此处数日,那乌金笼子不知是件什么法宝,刻有厉害阵法,关了进去便叫他们无法调动真元,几乎被锁住一身灵力修为,神经都十分紧张,听见动静便立刻转头去看,却见来者是个眉眼冷鸷的碧衣男子。
虽说是个人形,却妖气逼人,一见便知必不是人修——
两只看守的狼妖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瞌睡,忽被惊醒,睁眼看见是他,赶忙点头哈腰问好,那碧衣男子却不耐烦与他们应付,只冷声命令道:“把笼子打开,大王命我从今日开始,每日来提一人。”
这话并不曾避着笼子里的众弟子们,一众少年闻言,不免都有些变了脸色。
童沐尘见到这副情状,心中却不知怎的未觉害怕。
他果然没猜错——
沈宗主和云真人一定还活着。
这些妖修肯定也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如此煞费苦心的要引他们现身。
狼妖找来了一大把哗啦啦作响的钥匙,带着碧衣男子走到笼边,笼子“咔吧”一声打开,众弟子便正正对上了那碧衣男子站在笼门外冷冷的看着他们的眼神。
他的目光在这些人修少年众逡巡了一圈,很快将目光落到了那个明显最为害怕,且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弟子身上,嘴角勾出一点皮笑肉不笑的笑意,指了指他道:“你……出来。”
小弟子呆呆的看着他,眼神痴愣愣的,一张满是稚气的脸上渐渐褪去了血色,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十几个少年弟子里,大都有同行,不是孤身一人被抓来,唯有这名小弟子,年纪不仅是最小的,更不知怎的是独一个被逮到这里来的,身边没有一个同门师兄弟。
大概也正因此,他方才才会显得格外害怕。
见他一动不动,碧衣男子淡淡重复了一遍:“我在叫你,你没听见?”
他的语气虽然仍旧很平稳,但不知怎么,却有一种叫人背后发凉的森冷感觉。
那小弟子却仍是呆若木鸡般一动不动。
碧衣男子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童沐尘忽在此刻道:“我替他去。”
他此话一出,不仅碧衣男子微微一怔,转目看他,数名昆吾弟子更是用一种近乎于“你疯了”的眼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碧衣男子道:“你说什么?”
童沐尘却未躲避他的眼神,只直勾勾迎视道:“我说,我替他去,不可以吗?如果你们只是想杀人,杀了他和杀了我,也并没有多大区别吧?等我死了,明天你们还是可以杀了他。”
碧衣男子盯着他看了一会,笑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换成你吧。”
童沐尘于是抬步走了出去。
笼中众人看着他,不知怎么竟都不自觉的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来,他经过那小弟子时,脚步顿了顿,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别怕。”
出了乌金笼子,身上虽然还捆着缚妖索,童沐尘却还是感觉到那种压在他周身奇经八脉、重逾千斤的无形力量消失了——
果然是那笼子的古怪。
碧衣男子见他似乎颇为自觉,倒也没有叫旁边两个狼妖上来架他,只让他跟在自己身后。
童沐尘于是也就听话的跟在他身后,出了这个阴暗不见天日的小山谷,又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最后到了一处广场上。
小广场上有个祭台,台上堆满了花果、还有堆成山的看不清是什么动物的血淋淋的肉——
他于是看懂了,这些妖修似乎是在庆祝什么。
而那祭台上最中间的位置,就是他们留给自己的位置。
……这死法竟然比他预想中安详得多,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尽管如此,如果能活,他当然还是想活的。
大约是自恃修为,那个碧衣男子放他出乌金笼子后,从头至尾,都不曾再往童沐尘身上多加什么别的枷锁。
他的真元也在四肢百骸中渐渐运转开来。
小广场上挤满了妖修,不止是狼妖,也有狐妖、狮妖、虎妖、鸟妖……有的妖首人身,有的人首妖身,还有半身为人,半身为妖的……总之奇形怪状不胜枚举。
童沐尘心想,还好来的是自己,若是方才那小崽子,到这里看了这些妖怪,岂不是要吓得嚎啕大哭。
万一把这些妖怪哭烦了,只怕想做个安详的祭品,也不能了。
然而他似乎还是高估了自己,虽然一路试图挣脱那缚妖索,到踏上祭台的前一刻,这东西仍然没有半点松动迹象。
算了,还是死吧。
他十分安详的想。
然而正在他刚要抬脚踏上祭台的时候,反绑着他的缚妖索却忽然松了——
童沐尘先是愣了一愣,心道,莫非是水滴石穿,功夫不负有心人?
再下一刻,却忽听得身边的碧衣男子闷哼一声,他转头去看,却被溅了一脸温热的血。
童沐尘擦了擦脸上的血,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眼前之人不知何时出现,就那么站在青雀身后,那张凌厉冷峻的面孔他倒是十分熟悉——
童沐尘呆呆道:“……云真人?”
然后一样物什被凌空抛来,落在他怀里。
“接着,你的剑。”
第105章 祭礼
沈忆寒本来并没有打算在这场庆祝祭典上对谢小风动手的。
诚然这魔头他是一定要杀的,真正的玄霄也是一定要救的,即便不为了重蒙,他心中也觉得这片属于妖族的土地该归属于它真正的王。
更何况那日师伯和他通讯时,分明说过已不许门下弟子们在这段时日轻易外出,妙音宗亦不曾参与近日的除魔之战,这万里外的两个弟子究竟是如何被姑妄山的妖修们抓到的?
重蒙说,这些弟子都被关在一处,如果沈忆寒想去救人,他可以帮忙——
说这话时,狐王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族中禁地——这片他带着沈忆寒到来的大泽似有变化,但不知怎的,他似乎并不感觉到意外。
沈忆寒想既然重蒙把他带到这里,那位祖狐前辈想必也对他早有解释,就并没多说什么,只道:“你方才说……其中还有昆吾剑派的弟子?”
重蒙点了点头,道:“有近一半都是。”
沈忆寒想了想,道:“既有这么多剑派弟子,那他们的本命灵剑……可是都被缴了?”
重蒙一愣,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个,但还是回答道:“这……我倒不曾留心,但听方才来报信的说……似乎那些弟子都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身上并未带兵刃法宝。”
他自己说到这里,也觉出哪里古怪,眉宇略锁道:“……玄霄以前并不与谷外的人修过不去,就是山中领地偶有不长眼的人修闯入,他也只是将他们打晕捆了原样送出去,从不曾如这次这样……听说是为了庆祝杀了明璨的祭典。”
沈忆寒平静道:“现在狐王该相信,那不是玄霄了吧?”
重蒙沉默片刻,道:“阿祖要见的人既然是你,我自然信你,只是……你说玄霄的妖魂在那柄幡中,那若救得他的魂魄,不知可还能救得他的肉身?”
沈忆寒摇了摇头,并未直接回答,他无法对此做出保证,只是问道:“狐王可能带我找到那些弟子被缴纳的法宝和灵剑在哪里?”
重蒙道:“可以。”
这次他回答的很笃定。
听方才重蒙所言,将那些人族修士捉来和看押的都是狼妖,关着他们的地方自然也在狼族妖修领地内,这倒是有些出乎沈忆寒的预料——
看来重蒙对于狼族领地内的庶务也十分清楚。
于是他跟着重蒙,前往了狼妖的领地。
一路上所见狼妖三五成群,或搬运食物,或布置祭典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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