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楼有一扇大防盗门,防盗门右下角开了一扇小小的洞口,贺今朝原本以为是透气窗,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专门给小狗留的。
贺今朝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被私生粉擅闯的那套公寓——再高级的科技手段,在周密的安保系统, 也比不上纯生物的“人脸识别”技术。
房东阿姨反问凌宸:“小伙子,你刚搬来怎么就要查监控?”
凌宸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我想知道这里治安好不好。城中村的住户太多太杂,我担心安全问题。对了,”他刻意转移话题,“我对门那户什么时候能搬走?”
他对门那户——指的自然是戴亚男了。
凌宸租下整层时,为了不让房东起疑心, 所以特地要求整层楼的住户都搬去其他楼层。
但是戴亚男已经死了, 房东自然联系不上她,凌宸就“好心”同意让她的房间暂时留下来。
一听到凌宸提起戴亚男,房东阿姨顿时支吾起来:“哎呀,那妮子我也联系不上, 也不知道是回老家了,还是去找朋友了。”
“哦?”凌宸明知故问, “她是不是出差了?”
“那肯定不是。”房东阿姨摆了摆手,“那妮子是个什么……‘自由撰稿人’,就是写东西的!她不上班,天天呆在房间里不出门。哦对了,偶尔晚上她会出门吃夜宵。”
一个女孩深更半夜出门吃夜宵,并不稀奇,但城中村环境复杂,她独自一人会不会惹祸上身?
贺今朝立刻说:“小凌,你问问房东,她最后一次出门吃夜宵是什么时候?会不会刚好是她买牛奶之后?”
凌宸立刻把问题抛给了房东。
没想到,真让贺今朝猜对了!
“她最后一次出门吃夜宵,应该是一个星期以前。”房东阿姨回忆起来,“为了安全,我每晚睡前都会把楼门锁好,第二天六点我起床之后才开门。那妮子半夜出出进进的会打扰我睡觉,所以我会把钥匙留给巧克力,她要是想出门,巧克力就负责给她送钥匙。那妮子还是蛮懂事的,每次回来都会把吃剩下的夜宵给巧克力做加餐,我家巧克力可喜欢她了……对不对,巧克力?”
泰迪犬立刻汪汪两声,猛摇起尾巴,粉红色的小舌头耷拉出来,仿佛也在回味夜宵的美妙。
房东阿姨平时一个人待在门房,每天除了逗狗就是看《婚姻保卫战》,已经许久没人和她聊过天。这次她好不容易抓到凌宸这个聊天搭子,越聊越是尽兴。
“一周前的早上,我睡醒就看到狗门那边有吃剩的烤肠棍子,肯定是她半夜溜出去又去买宵夜了,还没忘记给巧克力带了根香肠。我以为她吃完夜宵就回来了,但整整一个星期,她那屋的水表电表都没走一个字,我就知道她肯定不在屋里。
“我还以为她半夜偷偷跑了——我们这种城中村,好多人为了躲房租半夜溜走——我这里有她的钥匙,进去看了眼,屋里行李都在,笔记本电脑这种值钱的东西也没拿走。
“真是怪事。”
“……”凌宸安静地听着,心中顺着房东阿姨的话继续思考。
按照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戴亚男在一周前的深夜独自出门吃夜宵,并且还给小狗带回了打包的烤肠。但是,她明明都到家门口了,却没有回家,而是出于某种原因转身离开,不知道又去了什么地方。
“房东阿姨,您知道她经常去的烤串店在哪里吗?”凌宸问,“刚好现在也到晚上了,我正想找地方吃夜宵呢。”
……
城中村的夜晚,比想象中的更有烟火气。在这里居住的大部分是底层打工人,每每晚上九十点钟才下工,肩上背着一天的疲惫,在末班车上晃晃悠悠地回家。这里地处京城边缘,与市内的高楼大厦繁花似锦不同,这里只剩下最纯粹的生存所需。
从村外的公交车站下车,一路都有夜市小摊绵延直村内。只要你装作没看到从地上爬过的蟑螂与飞窜的老鼠,就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享受一顿饱餐。
凌宸根据房东阿姨提供的线索,很快找到了戴亚男经常光顾的移动烧烤摊。
摊主夫妻二人各开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丈夫的车上架着烤炉,他站在烟熏火燎的烤炉前,旁边还有一台播放着DJ摇滚乐的音响,他身上的背心一直卷到胸下,露出汗津津的肚子;妻子的车上堆满了折叠小矮桌和板凳,她行走在客人之间,同时负责点单和上菜,一个人分成两个人用,若来了新客,她便费力搬出新的折叠桌让客人坐下。
“快看。”贺今朝眼尖地注意到,男摊主的烤炉前居然架着一台直播用的手机,镜头对准烤炉和自己,偶尔有客人从镜头前经过,也会记录下来。
现在很多流动摊贩都会边卖东西边直播,没生意时就和镜头前的观众聊聊天,即使直播间没几个观众,也算是打发时间的办法。
贺今朝立刻说:“小凌,我去查一下他直播间的回放记录,看看有没有记录到戴亚男的身影。”
说完立刻飘到了男摊主身边。
现在客人不多,男摊主一边烤串,一边和直播间的三两人闲聊,突然发现手机忽然不听使唤了。
“奇怪,怎么退出直播间了?”男摊主摸了摸手机,“嚯,好烫!”他想看看手机到底怎么了,可是炉子上的肉快糊了,他只能先忙着烤肉,无暇处理手机的问题。
凌宸分头行动,找了个位置坐下。女摊主干活麻利,快手快脚地收拾完上个客人留下的纸巾碗盘,又从围裙里抽出小本和笔,问凌宸吃什么。
凌宸随意点了十来串肉串,又问摊主:“有烤肠吗,最普通的那种。”
“淀粉肠是吧?你等等啊。”女摊主转头向着烤炉的方向喊,“老公,今天还有淀粉肠吗?”
男摊主撇了眼身后的备货箱,摇摇头:“淀粉肠就剩两串了,是给小戴留的,卖不了。”
小戴?
凌宸没想到这对夫妻俩对戴亚男如此熟悉。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我就要一串。”
“真不好意思。”女摊主扬起一抹生意人独有的客气笑容,“那两串是给我们老客人留的,真匀不了。”
“一串都不行,看来那个小戴是你们的大客户了。”凌宸故意说。
“我们小本生意,哪有什么大客户。”女摊主解释起来,“但是小戴人特好,有学问,还给我家小子批改作业呢。”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小男孩从女摊主的车下钻了出来。原来女摊主把自己的三轮车改造了一番,上层装折叠桌椅,下层居然有个小小的空间,刚好能容纳一个孩子坐在里面挑灯学习。
男孩身材又瘦又小,手里捏着一个有点脏的作业本,大声问:“妈,我听到您提到小戴阿姨了!小戴阿姨在哪里呢,我要给她看我这次的考试卷子,拿了九十八分呢!”
可是男孩左看右看,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只看到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客人坐在小戴阿姨常坐的位置上,目光淡淡地打量着自己。
男孩瞬间变得扭捏起来。
凌宸工作中极少和孩子打交道。毕竟殡仪馆这种地方,很多成年人担心孩子“魂轻”被冲撞,举办遗体告别仪式时都不允许孩子前往。不过面前的男孩看起来不是什么熊孩子,凌宸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刚巧这时候女摊主去忙了,男孩扔下作业本走到了凌宸面前。
凌宸说:“小朋友,你对小戴阿姨很熟悉吗?能不能给我讲讲她的事情?”
男孩眼珠一转,很机灵地问:“那你对小戴阿姨很熟悉吗,为什么要听她的事情?”
凌宸:“我是她的朋友。”
“我不信。”男孩说,“小戴阿姨说过她是单身狗,她才没有这么帅的朋友。”
凌宸摇摇头:“男女之间除了感情以外,也可以成为普通的好朋友。”
男孩努了努嘴,对他的话并不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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