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亦知打了个寒颤,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凌哥这么S啊。
贺今朝飘到凌宸身边,轻轻揽着他的肩膀:“小凌,你这段时间太辛苦了,赶快抓紧时间睡个觉吧。这里有我和大巫在,不会出问题的。”
凌宸确实又累又倦,他左肩的伤一直没好利索,但心里的疲倦比身体更甚。他们从剧组离开后,立刻向警方检举了《竹镇疑云》剧组的赌博黑幕;接着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京城,贺今朝连续数天潜入电视台的监控室里,才拿到那些足以让宁苇“塌房”的监控录像;与此同时,凌宸又回到单位借了灵车和花圈……多管齐下,最终他们把宁苇绑回这里,逼着他联系了冯定盛。
好在,冯定盛上钩了。
他们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凌宸要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才能不落下风。他去简单洗了个澡就回到了卧室,卧室里还保持着他临走前的样子,他换了一套厚一些的被子,囫囵睡下,本来以为自己可能睡不踏实,但他居然刚沾上枕头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即使宿舍再简陋,也是足够安全的,让别人避之不及的殡仪馆,却是他的避风港。之前他不论睡在城中村的群租房,还是剧组临时搭建的民房,他都觉得时刻处于危机之中;只有在这里,他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因为他知道贺今朝就守在卧室外,他可以百分之百的放心。
再睡醒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山里的雾气已经散了。
凌宸起床走出卧室,只见客厅角落里,宁苇正蜷缩在冷冰冰的裹尸袋内,他嘴巴被堵住,脸上布满泪痕,他面前摆着一台ipad,正用机械语音播放着什么。
另一边,贺今朝正和大巫一起打游戏,一只手柄悬在半空,另一只被大巫握在手里,他们俩玩得热火朝天。
凌宸看看哭到崩溃的宁苇,再看看沉浸于游戏中的一人一鬼:“……我睡觉的时候你们都干什么了?虐待战俘?”
“没有啦。”胡亦知停下游戏,撩了撩额前厚重的头帘儿,语气很羞涩,“我之前开发了一个小程序,可以自动检索论坛关键词、刷新,然后ai阅读网页上的文字,只是一直没找到应用场景。刚才宁苇那小子装作要上厕所想逃走,我就把他手脚都绑了,然后登陆八卦论坛,逼他听网友对他的恶评。”
恰好在此时,ai语音正读到精彩环节——
“实在不理解宁苇是怎么红的,粉丝说他是漫画脸,我看是馒化脸,还是那种三岁小孩第一次嚯嚯面粉往里加了沙子最后稀里糊涂蒸成了疙瘩蛋。看着寒碜,吃着牙碜。”
“塌房是必然的吧,他嘴上说着真心换真心,我看他的真心都是拼夕夕批发来的,而且最后一刀还要让粉丝帮忙砍。”
“看过他当爱豆时的舞台,四肢像是后安上去的,甚至不如路边金店门口的气球人,至少气球人还会说一句恭喜发财,粉丝沾上宁苇就只能当散财童子了。”
“演技稀碎,就算发配峨眉山当猴他都是抓不到跳蚤的笨猴。”
“能不能别再让资本家的丑儿子在娱乐圈里蹦跶了?”
一字字一句句,网友们的嘴巴就是淬了毒,全方位否定宁苇的事业、颜值、出身背景,每条评论都是往宁苇心口上戳。
凌宸震惊:“大巫,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歹毒的一面。”
“这主意不是我想的!”胡亦知叫屈,指向身旁的贺今朝,“是他,他给我出的主意!”
半空中,贺今朝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游戏手柄,英俊的脸上挂着一抹戏谑:“小凌,我是不是很聪明?”
凌宸叹气:“……那你还不如直接虐待他。”
这家伙真不愧是当明星的,最懂其他明星的弱点是什么了。
下午时,凌宸去宋主任的办公室归还灵车。
他们单位的灵车按理说是不能外借给员工的,但宋主任理亏在先——毕竟,当初是他要求凌宸去剧组出差,就这么一念之差,差点让凌宸从他们的“同事”变成他们的“客户”。剧组聚众赌博谋害人命的事情闹上了热搜,宋主任心虚不已,在凌宸面前颇有些抬不起头来。
“凌宸,你休息得怎么样啊?”办公室里,宋主任望向对面的凌宸,体贴地给他倒了一杯自己泡的药酒。“这酒对身体好,滋阴补阳,你骨折了,一定要多补补身子,不急着销假上班。”
凌宸盯着黑黝黝的药酒,不敢细想宋主任往里面放了什么猛料。
他坚定地把酒推了回去:“酒就不喝了,我来找您,是为了晚上值夜班的事情。”
宋主任赶快说:“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未来一个月你都不用值夜班了!”
“不,”凌宸淡淡一笑,“我想值夜班。”
“啊?”
凌宸重复一遍:“我说我想值夜班——就从今晚开始,未来一周的夜班,都交给我一个人吧。”
……
深夜的殡仪馆,寂静得好似能听到星星眨眼的声音。白天在园区四处游荡的流浪猫儿都睡去了,枯黄的树叶从枝头跌落,被风轻轻一吹,又跌跌撞撞地藏进了夜色里。
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遮蔽了天上的月色,一辆通体漆黑的豪华轿车拐下山路,停在了殡仪馆的焚化室前。
焚化室顶端,几支高耸的烟囱笔直的指向天际,在黑夜中像是一座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带着不可磨灭的威慑感。
车门打开,一道人影从驾驶座走了出来。
不,那根本不能称为人影——那更像是一团蠕动的肉块,一团似化非化的黑泥。它以为自己穿上了人类的衣服,就可以伪装成自己是一个活人,殊不知他早已被心中的恶念侵蚀浸透了。
“贺今朝,别遮遮掩掩地藏着了。”那团烂肉块开口。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他的五官并没有出现在人类应有的位置上,两团如死鱼般黯淡的眼球坠在头顶,口器一张一合,模仿着人类说话的动作。“既然约我见面,你就快点出来!”
很快,一连串脚步声响起。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焚化室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那名青年身材纤瘦,一头鸦黑的短发散在额旁,气质内敛,他双手插在衣兜内,态度颇有些漫不经心;身后的人个子更高一些,却有些社恐的低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遮住大半张脸,他手里推着一个小推车,一路叮呤咣啷,小推车上斜放着一个明黄色的大袋子,不知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他们停在那团烂泥的十米之外的位置,谨慎地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虽然凌宸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看到那犹如烂掉的肉块一般的冯定盛时,还是忍不住眉头紧皱。
都说相由心生,坏事做尽的家伙自然会被孽力反噬,冯定盛现在连人形都维持不了,就足以说明他已经坏到了骨子里。
而且,凌宸清晰地感知到,冯定盛身上有着一种和宁苇相似的气息——宁苇通过榨取粉丝的爱,从而获得力量;冯定盛通过榨取宁苇的虚荣心,以此获得名利。
这并不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这更像是一种罪恶的寄生。
“别这么着急。”凌宸忍住想要作呕的欲望,看向那团伪装成人类的烂肉块,“又不是去赶着投胎。”
可冯定盛等不及了,他的身体涌动着,怨恨化为实质,在他脚下汇聚成臭不可闻的水,向着四周蔓延。他紧紧地盯视着凌宸:“我知道你约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凌宸抬了一下眉毛,没有说话。
冯定盛的手(或者说触角)动了动,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折得小小的黄符。
那枚黄符上散发着一层幽幽的金光,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它依旧清晰可见,仿佛有一层光芒凝聚其中。
凌宸心里一跳,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张黄符——他能感知到,冯定盛手里的东西与自己息息相关,冥冥之中,他的命运好像与那枚黄符紧紧牵连在一起。
他想起之前在贺今朝家沙发下面发现的那些黄色纸符灰烬,好像与冯定盛手里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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