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凡点则不管上了几年班,都还跟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似的,走哪都是老几样。
衬衫、鸭舌帽、牛仔裤,长胳膊长腿倒是没见影响他行动,就是只要一端起相机眼睛便从取景器里挪不开了,嘴贫两句都得抽空,问:“那你最后是在哪儿给人找到的?让我先未雨绸缪借鉴一下。”
乔治:“是个避风的小岩洞。当时是冬天,也好在他知道找个避风的,不然我还没找到他,他就得失温出事。”
不仅是南塔,整个于喀科维达昼夜温差都非常大。
好在他们来的月份是五月。
只需要避开中午紫外线最强的那一阵,到了下午整个都会阴凉起来,温度正合适。
于是薛凡点丝毫没将乔治的话放在心上。
眼睛光顾着重复取景器、屏幕、找下一个景物,根本不看路,一点没把这mini版的小峡谷放在眼里:“那我走丢了你们也别找我了,就在峡谷口等我好了,大不了我自己看着指南针走,反正方向是固定的,也就是多花几个小时的事。”
乔治已经开始脑子疼。
都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明显不是他第一次碰见这样“自信满满”的客人。
最后还是李银看不下去,故意挤兑:“你要是走丢了,不如担心担心碰见那头狼怎么办,我是没本事找你的。”
这一下,薛凡点蓦然僵住,这才想起还有狼这一出!
天知道昨天他还巴不得乔治给那狼放了呢,谁承想这下成了放虎归山!
薛凡点瞬间拽也不拽了,鼻孔也不朝天了,照片还拍,但明显克制了许多,拍两张就要很是紧张挤到李银边上停下来朝四周看看。
李银气笑:“要不我牵着你?”
他今天就穿一件最简单的纯色白T,背着包踩在砂石地上,清清爽爽。
薛凡点还一本正经:“也不是不行。”
对此,乔治早有准备,露出腰间的手枪安抚:“没事,它不敢过来。”
李银看见枪顿时不说话了。
就薛凡点这傻兮兮的一点没觉得三人行,其中一个武力值碾压另外两个有什么问题,还觉得找到救命稻草似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而也就在三人正式踏进峡谷,薛凡点忙着左顾右盼时,一道逆光的身影就站在更高更远处的崖壁上低头看着他们,缓缓摆了摆尾巴。
…
不过新鲜劲没持续太久。
因为越往里走峡谷裂缝越大,三人走了一段便很难继续待在上面,必须跟着乔治一点点踩着崖壁的凸起下到谷底去。
这时候再抬头看,视野就非常有限了。
起初的十几二十分钟还能忍受,薛凡点边走边念叨“小鱼我来了”这样不太聪明的话,但当时间持续到一个小时以上,整个徒步都变得索然无味。
天气再凉爽,这么持续在紫外线下暴晒也让人吃不消。
视线可及不是光秃秃的崖壁,就是干净得连片云都看不见的天空,走到后来两人已经对周围高度雷同的崖壁提不起任何兴趣。
尤其是李银。
在他看来这些“石头墙”简直一个模子刻的,走里面跟绕迷宫没什么两样,只是麻木地跟在乔治身后迈步。
薛凡点也早已不再兴冲冲拿着相机到处拍。
等又一次拐过不知道第几个弯。
薛凡点终于忍不住摸了把手边不知是什么植物的叶子,像是连银鱼传说的信念也无法支撑他就这么盲目继续了,问:“咱们还得走多久啊,这会儿我是真信了那狼会因为找不到吃的跑出去了。”
因为别说动物。
这里谷底九曲回环,一路过来连植物都只有先前他们见过的那么几种。
好像之前无人区外围慢慢好起来的平原景色,从进入峡谷便戛然而止,一切美好都只是虚幻的假象和他们一厢情愿的臆想。
乔治自然安抚两人再走十分钟马上就到。
可薛凡点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明显不太耐烦,蔫蔫地吊在最后甚至没应声,倒是给李银弄得惊讶起来。
乔治不知道薛凡点的脾气和体力,他还是知道的。
先前这人拉他去爬雪山,一步不停爬了四个小时都不带喘,自己已经快死了,薛凡点还能一个人挂着他们两个大包像刚刚热完身,精力无敌旺盛。
可现在他们才走了多大会儿啊。
连自己都还觉得能坚持,薛凡点怎么可能挂脸喊累?
好在乔治说十分钟,就真的只有十分钟,没让他们望梅止渴。
差不多又绕到一个快拐弯的地方时。
乔治忽然招呼他们停下,然后一个侧身竟是率先开始往旁边崖壁间黑洞洞的岩缝空隙里挤!
这下直接给两人看愣了,根本没想过这些缝隙原来还能过人!
乔治一钻过去,就拽了拽腰间的绳索,拿手电从那头冲两人晃了晃,示意他们也过来。
李银从手电光束照过来的情况判断,这岩缝起码两人宽,也就是说他如果挤进去,会有一段前后不沾的“真空期”。
如果这后面真有什么绿洲奇景,很难想象这入口是怎么被发现,乔治又是怎么记住的。
毕竟这里到处都是缝,周围连个标记也没有。
大概是看出李银的顾虑,薛凡点主动解了自己的绳索示意他先过去看看。
李银没意见,主动让开身子。
其实那缝真的很窄。
对乔治和薛凡点这种大高个很不友好,必须侧身歪着脖子过。等人好不容易挤过去,衣服差不多也蹭花了。
李银秉持怀疑的态度,本想看看薛凡点过去之后的反应。
可一旦失去手电筒的照明,那岩石缝隙立马暗下来。
李银足足等了好两分钟才听见好友姗姗来迟的兴奋反应,也开始用手电晃他说。
“银子,快来!这边真有鱼!好多!!”
第9章
这些年,李银跟着薛凡点看过奇景无数。
有悬崖绝壁壁立千仞,有高山深涧空谷清幽,也有奇峰罗列、千岩竞秀,雪峰之巅气势磅礴。
但这片无人区不一样。
李银在亲眼见到所谓“洞天福地”以前,总觉得故弄玄虚。
可等他真正侧着身子从缝隙过去,穿过的仿佛不是岩缝,而是某个打破时空的隧道,再睁眼已是另一个世界。
左右仅仅一面岩壁之隔。
头顶压抑燥眼的阳光却变得明媚柔和,四处枝叶葱茏繁茂,熠熠生辉,就连李银眼中千篇一律的岩壁都不再乏味,而是被晒出金碧辉煌的灿亮,仿佛打开一个藏在古丝绸之路荒漠中的首饰盒,卧在当中的一汪碧潭便是最为珍贵点睛的明珠。
绿松石般的潭水澄澈清幽,质地如玻璃,一派春和景明不似人间颜色。
就像一个具象化的标答。
满足你对“峡谷绿洲”一切想象,所见极具异域风情。
用薛凡点的话说,就是他们貌似一不小心找到了这个世界的bug,完美到不真实。
而更神奇的。
是他们从岩缝钻过来后其实并非站在“平地”,而是在水潭上方崖壁凸起的一块飞来石上!
这里俨然一个绝佳的天然观景台。
李银走到边缘低头就能看见潭水中有闪闪发光的东西,由点及面,自面再连成片,斑斓的光形犹如一条条缀在水中的银丝带,一静一动间灵动非常。
薛凡点刚才就是被这些如梦似幻的鱼看迷了眼,现在也都还一瞬不瞬盯着底下的水看:“居然真是泛银光,我还以为乱说呢……”
乔治立马哈哈大笑,对薛凡点的反应相当满意:“我就说所有来过这里的人都赞不绝口,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李银却看了好友一眼。
他们两个同行,向来都是自己犯疑心病,这人阳光得不可思议,很少在亲眼看见以前就对某个事物下结论、产生怀疑。
“乱说”还是打他们来南塔,李银头一次听见好友提出带有否定色彩的词。
可薛凡点一点没觉得。
站在上面拍够了,相机往包里一放,已经开始探身研究旁边崖壁下去的路径,跃跃欲试:“银子,你说咱们有可能下去吗?来都来了,就这么看也太远了,根本看不具体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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