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真坐在出租车上惊魂未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只攥着那块表,表盘感受到他指尖的触碰,屏幕红光闪现,提示他心率过快,似乎处于危险中,询问是否呼叫急救电话和报警。
表看起来确实是修好了,许小真把浮现起的选项点掉,捂着额头仰在座位上,平复心情。
司机将他送回和顾延野的那件房子,物业帮他垫付了车费。
他的复杂心情直到下车回到房间都没法平静,好像身上还残留着沈冽火热滚烫的气息,还有隐隐绿茶莲花香水味,许小真以前觉得这味道好闻舒服,现在只觉得一阵恶寒,匆匆洗了个澡后上床,把自己裹紧被子里。
熟悉的柔顺剂味道令他放松些许,但还是捉摸不透好好的弟弟,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许小真披着毯子过去,透过监控看见是沈冽。
他现在没法面对沈冽,只好装作自己不在。
沈冽好像知道他在家,对着监控红着眼睛流泪,然后缓缓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狼狈脆弱。
今天天气降温,他好像没觉出冷,上身穿了件仙气飘飘的,白色的,带着一堆丝绦的宽松雪丝缎绉衬衫,站在楼道空调出风口下面,把他身上那些丝绦和蝴蝶吹得飘飘然。
“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嫉妒了,你的心里只有嫂子,我怕你会彻底不要我,所以我想取代嫂子的位置,这样你就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了。哥,你能不能开开门,外面好冷。”
沈冽不小心把人放跑了,悔恨万千,许小真跑得太快,他硬是没抓到人。
但没关系,装可怜他最拿手了。
一路上他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太冲动了,但是他一点都不后悔,压抑了这么久,他早就忍不下去了,就算是重来一千次一万次,他都会这么做的。
他哥那个死恋爱脑,顾延野那么对他,他竟然都不愿意分手,沈冽受够了再看着两个人分分合合。
他只要跪下来,拿着刀放在脖子上闹自杀,他哥肯定会把门打开的。
许小真透过监控,就眼睁睁看着沈冽从兜里拿出一把漂亮的蝴蝶刀,架在脖子上,细白的皮肤瞬间沁出血滴:“哥,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你不原谅我,我真的活不下去,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沈冽哭也掌握着分寸,要哭得漂亮,哭得凄惨,但不能哭出声。
五官不能难看地皱在一起,眼睛也不能眯起来,要睁着眼睛哭,泪水把眼睛浸润得湿润漂亮,眼眶微红,然后泪水把睫毛打湿,眼泪一滴一滴像珍珠落下来,要是一颗一颗的,最后汇集到下巴滴落。
最好嘴唇用牙齿咬一咬,再嘟起来,使得红润欲滴,才能我见犹怜。
他脸上还带着巴掌印,许小真被他哭得心软又很复杂,但现在开门直面沈冽,他实在做不到,只好对着监控器出声:“好了你别哭了,你知道错了我原谅你,但是阿冽我现在没办法面对你,你让我冷静冷静,你自己也冷静冷静,你先回家去,乖。”
沈冽再次错愕,他哥没开门,他已经把刀放在自己脖子上了,他哥还是没开门,他把刀又往前递了递,颈部的血液滴在纯白的衬衫上,像一副画。
“够了!沈冽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你别闹了!让我静一静,过几天就好了,别拿你的死威胁我,我会受不了!”
已经到这个地步,许小真还是不肯开门,看来是铁了心了。
沈冽知道他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扔下刀,任凭颈部的血痕干涸,凝固,他靠在墙边,抱着膝盖等着,等许小真什么时候心软,给他开门。
扔在地上的手机弹出消息。
温越发来的【告诉你个秘密消息,别跟别人说,我这次跟着去北地演习听到的,军区那个炙手可热的顾延野你知道吗?他跟陈议员的小儿子联姻了,好像马上订婚了。】
没有根据的事,温越不会乱说。
沈冽还以为自己流血过多花了眼,捂着额头把手机勾过来,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得诡异灿烂却无声。
顾延野你这个贱人!
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许小真那么爱你,你竟然敢这么对他!
除了我,没人能伤害他。
沈冽从地上踉跄爬起来,仰头,用自己最美的角度对着监控摄像头,他知道许小真还没走,笑了笑,无声说:“哥,我爱你。”
然后留下许小真的东西转身离去。
顾延野诚然是个贱人,但还真是个有用的贱人。
哥被他吓到了,躲远了,没关系,很快哥就会发现自己是何等的孤立无援,所能依靠的,只有他这个对他充满肮脏欲念的弟弟。
他允许顾延野,伤害他哥这一次。
许小真看着沈冽的背影揪心,使劲儿捏了捏眉心,收拾干净地上的血迹,把东西拿回来。
自从沈冽那天走后,就再也没来过,只是每天早晚给许小真问候,和他碎碎念自己的生活,许小真松了口气。
……
军演结束当天,顾延野被储君在礼炮与焰火中授予中将军衔,并拿到了上三区陆军指挥权。
即便王室已经成为权贵弄权的工具,在帝国之中只具有象征意义,但权贵还是需要他们做好一个吉祥物,用以稳定民心,所以在所有重大场合和重要官员的任免仪式上,皇室总是稳居中位。
顾延野接过勋章,平静面对父亲冷硬的面容,接受他官方的褒奖后转向所有将士再次宣誓,走完复杂的任免仪式。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顾川年纪大了,愿意割让权柄给自己的儿子,实则是顾延野硬生生从他手里挖出来的,比起虚假的职位撰升,荷枪实弹才是说一不二的秘诀。
这场演习落幕的盛典空前,帝国百姓无不关注,光是线上观看的人数就超过千万。
十二区内,昏暗的观影室内,青年长腿交叠,闲散地搭在茶几上,酒红色的衬衫松散掖进黑色的长裤中,勾勒出劲瘦的腰肢,大开的领口若隐若现块垒分明的肌肉。
他的头发长了不少,在后面随意扎起一半,歪着头,看投影中风光无限的男人,笑容讥讽又疯狂,阴邪面容像笼罩了一团血腥黑雾。
陈奕松手中捏着一根色彩鲜艳的逗猫棒,上面点缀着粉色羽毛,他扬起手在一边甩了甩,沙发边上那个原本安静的影子就被逗猫棒吸引,蹦蹦跳跳扑过去。
……
顾延野的韧带也不出意外地断裂了。
当事人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疼痛,只是在临行前秘密召集了自己的医疗团队,做了修复手术,这也使得王储他们早已回到一区,只有他尚在六区滞留。
六区的执政官和权贵邀请他赴宴,恭贺他的加升。
顾延野拒绝了,只在六区城区转了一圈,给许小真带了点礼物。
“延野?”温和的男声从商场内传来。
顾延野回头看去,发现是霍青远,穿着白蓝相间的警察制服,带着一队人,看样子在巡逻。
霍青远就是五年前那个死活放弃大好前程,宁愿忍受嘲讽和家族断绝关系,也要和六区一个omega小明星在一起的alpha,外交部霍部长的儿子。
顾延野和他相差得有十岁,霍青远算是他的学长,也是当初一区十年前那辈人中最叱咤风云的一个,大概是对他抱有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忤逆霍家被狠狠惩罚了。
听说被发配到六区分区的一个小交警队指挥交通了。
但是现在看起来混得还不错,是一级警员的制服,六区中央警察署署长。
顾延野小时候和他见过几面,两个人没有竞争冲突,顾延野对他的能力也很欣赏,便向他点了点头。
霍青远示意下属们自行巡视,走向顾延野,身材高大,笔直挺拔,容貌温润舒朗,他的笑容款款,不卑不亢,好像只是旧友重逢:“好久不见了,真荣幸,不知道中将大人有没有兴趣到我的警署坐坐?”
顾延野上次见他大概是六年前,那时候的霍青远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意气风发,虽然带人处事温和有礼,但掩盖不住上层alpha的锋芒。
现在的霍青远温和沉静,像一块被打磨通透的玉石。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