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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越冰冷的手颤抖着覆上眉心。
D25处监控恢复,大厅响起机械提示。
“实时视频功能还在重启,现为您播放5分钟前影像。”
屏幕里先闪烁了几秒雪花影像,随后见到一片雪白,而雪色旁边显出一小长条红。
李子越知道那是最开始章行止陷入风场循环时出现在他旁边的红柱子。
视频无声地播放。
渐渐出现一个人,低垂着头,在雪风中缓慢行走。
走进三百米范围,他即刻被风场困住,移动愈发困难,随后只见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身体猛地往后倾倒——
李子越想起章行止在被他们救到小巷时脸上戴着人/皮/面具,这意味着,处于天台的刘煜澈可能认不出在风场行走的章行止。
先前他们听到的基地顶端传来的响声,真的只是单纯的雪崩吗。
李子越指尖已经冷到仿佛脱离他的身体。
【卧槽?!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太炸裂了】
【不是,我没太懂,刘煜澈认不出戴了面具的章行止又怎么样?二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前面的你想想,假设“基地存在两个狙击手”成立,一个我们已知是王驰,而王驰一直在基地里窝藏着呢,去过天台的只有刘煜澈一个人,那基地第二个狙击手是谁?只有刘煜澈】
【先前章行止是被处于天台的狙击手射杀的,那个狙击手会是谁?刘煜澈】
【现在,你说二者有没有必然联系?!】
【啊????你这样说我更蒙圈了,那……???卧槽!刘煜澈后来不是射杀了天台的狙击手吗!那被刘煜澈击杀的天台狙击手是……】
屏幕左上角的计时一分一秒过去。
视频里又出现两个人,其中一人用长枪将先前那人后衣领钩住,三人在镜头前一闪而过,身影消失在一旁小巷里。
李子越沉默着合上眼眸,听心跳“砰砰”,如鼓如雷。
危险预报系统现已完全恢复,正在报错:侦察[高级丧尸]出现错误,侦察结果为[人类],现已将错误更正。
象征高级丧尸的4个红色坐标点现已消失。
监控视频被他暂停在某一秒,画面上留着那三人的样貌。
其中一人较为陌生,是戴了人/皮/面具的章行止,而剩下两人,李子越再熟悉不过了。
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张敛。
本应该是很早前发生的事情,监控却显示这一切发生仅在5分钟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章行止身上的雪都还没化,他手扶在一边桌子上喘气:“刘煜澈……怎么了?在上面吗?我去看看……”
“不,”李子越缓缓开口,声音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沙哑,“别上去。”
他动作有些踉跄,仿佛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平衡,幸亏张敛在一旁扶了他一把,不然李子越已经跌倒在一边。
见到李子越转过身来那刻,章行止感到浑身血液都在冰冻。
李子越双眼紧闭,鲜血毫无征兆地自他的眼角流下。
“你……”
“还有挽救办法,”李子越猛地咳嗽,“我……咳咳!”
“我已经解开了基地系统所有权限,也写好了操作程序,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他眼睛已经疼痛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感到仿佛有人在用尖刀剜他的眼珠,“我快要看不见了。”
【[血债血偿]机制已达成50%】
他身后的屏幕还在播放先前监控影像,只见远处露出一点极不显眼的漆黑枪口,随后枪口对准天台上端。
没人听到那一声“砰!”
基地后方落下的雪堆掩盖了枪声。
章行止刚迈出步子,随后却听到一道刺耳的衣料和肉/体撕碎声,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眸,整个人骤然倒地。
鲜血自他腹部喷涌而出,内脏跟着发抖。
【[血债血偿]机制已达成75%】
李子越现在不敢动。
他怕自己一动,就会摸到身旁张敛温热的血液。
他已然全瞎了,当初锐器捅入NPC时,他就该想到有这么一遭。
四周再次恢复一片寂静,雪花无声落地,覆上地面,将这一片沉默的血红掩下。
雪是最好的杀手,凶器、尸体、血液都会被它悄然掩下。
天地寂静,血泪滚滚。
先前李子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固定队伍人数的副本通常对队伍成员都有精确考量,会保证每人有自己独特的任务可做。
刘煜澈在队伍中负责狙击,换句话说是“开拓荒地”,只有她击杀了108号人类基地狙击手,他们才能开启“新地图”,从雪地小巷前往另一个地方。
章行止负责信息截取和队伍掩护,他掌握基地相关信息,为狙击手指明方向,同时制造虚拟景象,掩护队伍潜入基地。
张敛则负责队伍安全,解决突发状况和基地内潜在威胁。
那么他呢。
如果李子越的职责是管理基地操作系统……
不对,那道导数证明题张敛也能做,而且最后结果不见得会比李子越差。
换而言之,李子越目前所做的,张敛也能做,他的职能可被取代。
李子越在队伍中的定位还不够清晰。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在队伍中的定位了。
章行止对李子越说的那句话仿佛还响在他耳边。
【“这其实算不了什么,”章行止缓了口气,“最大问题在于这地方的枪很邪门,一旦被枪击中,人就会陷入一定范围内的循环。”】
枪……
李子越呼吸微弱,鼻腔里都是浓郁的血腥味,惹他一阵阵想吐。
吐不出来,胃已经空了,只剩先前张敛递给他的那枚水果糖。
系统背包里的那把手枪浮现在李子越手心。
原来是这样。
先前章行止提起李子越背包里有手枪,李子越自己也在疑惑,他会用枪,但并不擅长,系统为什么要在他背包里放这样一个道具。
原来……
脑海中仿佛有另一道声音在说话:“你还没有完全死,你只是瞎了,一旦开枪,你就真的死了。”
“你如何保证自己死后一定会陷入循环?如果没有呢?如果你真的死了呢?”
“这场赌博你要拿命来赌吗?”
他那只手沾满了血液,抬起枪支的手在不住颤抖,覆上扳机的手指已经冷到毫无血色。
漆黑的枪口对上他的太阳穴。
“死了算了,”李子越的喉咙似在遭受千刀万剐,已经哑到不太能听得出具体话语,“我早该死了。”
张敛知道他看不见了,受到[血债血偿]反噬的时候也很能忍耐,硬是一声不吭承下了所有伤痛,只为不让李子越发现。
但人散去的体温骗不了人。
李子越的意识飘散很远,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张敛身上好冷,冷得像他艰难熬过的每一个冬季。
他从未想过张敛会死。
记忆里他曾无数次把张敛从鬼门关里面拉回来,他看小张敛安稳地躺在床上,双眼安静合上,呼吸均匀。
然后李子越伸出手来,把小张敛被风吹冷的手握住,再贴上自己的侧脸。
穷人易死在冬季,但当时他把张敛养得很好,好到他甚至产生过能和张敛一起见到春天的幻觉。
李子越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止,见自己的神识在远不见光芒的海洋深处起伏。
周围气压和寒冷令人难以呼吸。
他似乎回到了八年前。
那时他还只是个坐在教室最后认真复习的普通高中生,不知道无限流,不知道积分,也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过去。
他把一切痛苦都忘了。
只是认真写完一套又一套试卷,数着日子等放假,偶尔看向窗边想自己未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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