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雀跃又带着惊喜。
果然万恶渊不会随便选人立碑……这小子真有当万鬼之主的潜质啊!
宿聿还想再问。
墨兽选择跑路,生怕这小子又从它嘴里挖出什么东西来,“我去看看其他鬼什么情况。”
活尸见墨兽跑远了,问:“要抓回来吗?”
宿聿道:“不用。”
他在想墨兽说过的话。
鬼以修魂为主,身体乃是身外之物。
宿聿重新看向自己狼藉的丹田,放在以往这般席卷过后,他免不了是一阵重伤,可偏偏他现在的感觉良好,丹田里那个元婴也还是那副虚弱的游魂模样……想到这段时间,万恶渊奉纳过来的精纯之气,全由灵眼拿去打碎修复经脉,他尝试很多次去修炼己身,却发现阴气提供再多,元婴期修为的增涨都是缓慢的。
‘本是天地游魂,乃是一介异类。’
这具身体其实在坠落南坞山时已经死过一回……在有限的记忆里,他就因为无法入主这具的身体,而被既往的宿家人当作是三魂七魄残缺,无药可医。
转世轮回,魂魄重归稚童,再次生长。
可他的神魂,却不一样,或许他一直以为的修炼是修身,其实是在修炼神魂。
“你当年,为什么会选择去南坞山?”宿聿问出了这句话,“徐天宁,你能告诉我吗?”
这似乎超出了活尸可以回答的界限,半晌过去了,它还是没有回答。
幕后之人杀过他很多转世,唯独作为宿家人,掉入南坞山的他清醒了,还觉醒了灵眼。
这些只是巧合,还是有其他原因?
丹田里灵眼还在慢悠悠地轮转,宿聿再一次看向了灵眼,这玩意不止是在害怕他死亡,甚至是在有意无意地指引他往前走,就像是当初在南坞山一口吞下墨灵珠,以及往后数多的变化,全在冥冥之中注定了。
而万恶渊也在其中。
方才调动墨灵珠里那玄奥之力给他的感觉犹存,墨兽先入为主的想法是会消耗太多阴气,也就是掌控那股力量需要的阴气不可计算。
宿聿喃喃道:“阴气不够,那再多点鬼众不就好了。”
活尸听到宿聿的话,摇头晃脑地听着,忽然间它越过宿聿,见到远处走来的人,拉着手推了推宿聿:“嗷!”
这附近的阴气被掏空,连带着鬼都安静下来了。
宿聿一回头,就看到了熟悉的剑气,顾七站在他身后不远,不知已经来了多久。
还为等宿聿开口,顾七就先出声了:“我给你的眼纱,怎么没戴上?”
在万恶渊里过得太安逸了,宿聿那眼纱自上次丢在药庐那边就没戴上了,他没有回答,那道剑气却忽然靠近,一下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男人身上的伤势还没好全,靠近的时候药味更重,宿聿刚想往后退,碰到的却只有摇椅的椅背,根本退无可退,“你干……”什么?
话没问出手,顾七的指腹落在他的眼角,近在咫尺的声音:“眼睛流血了。”
流血了……?宿聿一听,才感受到了眼睛上的干涩感。
什么时候的事?碰墨灵珠的时候,还是丹田里运气的时候?
顾七看着宿聿眼角的红痕,只不过出去了半个时辰,他就能将眼睛弄得这般,连眼尾出血都未曾注意。血痕甚至已经干了,顾七轻擦都未能擦去,只得凝起灵力小心翼翼地抹去血痕。
宿聿忽然闻到了更靠近的山雪味,仰头时见到眼前浮现的透白的灵气。
不似阴气那般脂白,微弱透明的……冰系灵气。
奇怪,顾七不是雷系剑修吗?他身上怎么会有冰系灵气。
还未等宿聿看清,眼尾的干涩感已然消失了,冰冰凉凉的,还带着他喜欢的山雪气。
灵气是没有味道的,可宿聿先后几次都在顾七身上闻到这股特殊的味道,流妖血的时候,释放灵气的时候,现在更是在他靠近的时候……这股味道就清晰可闻,这让他没有去拒绝顾七的靠近。
顾七已然将灵气抽走,宿聿却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还有吗?”宿聿忽然问:“雪的味道,让我很熟悉,好像闻过很多次。”
顾七动作稍顿,突然才意识他在问什么,他垂首半晌,“是吗?”
天虚剑山常年积雪,适合踏雪心法的修炼,他住的那座山峰,一年四季总是很阴凉,尤其冬日,是皑皑山雪从未停歇。
宿聿问完觉得自己的问法有点奇怪,“就你的灵气,不是雷系,就是……”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冰,被放到了宿聿的手心里。
宿聿一愣,摸到手中的冰,似乎还摸到了一点纹路:“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顾七温声道:“很快就融了,可以敷眼睛。”
宿聿拿着那块没他掌心大的冰,不是他讨厌的阴寒,奇怪,怎么会有人的灵气明明是冰的……却有种令他舒心的凉意,就好像太阳,冰雕么?
摩挲间,冰水湿滑,冰上的纹路渐渐淡了。
好像很久之前,他也拥有过这样的冰雕。
“你不是出万恶渊了吗?这么快回来?”宿聿问。
远处墨兽带着不见神明跟齐六等鬼修走过来,顾七松开那只搭在摇椅上的手,反倒将怀中一封信拿了出来——
“回来的时候,在你的院子里,拿到了这一封信。”
-*
启灵城内,聚集来此的修士不少,为首的几人正是滞留启灵城的三位十大强者。方才出现在启灵城周围的异象,让这些高阶修士的内心都有着奇怪的感觉,其他修士或许感觉不到,但是修至高阶,像他们这样的修士,更能感受到来自那道墨色异光中的一点点规则之力。
在场的修士,除了三大强者,剩下的皆是来自一山四门八大家的临时话事人,散修盟是其中的例外。
擅长卜卦的玉衡真人头一次没有进行卜算,而是稳稳坐在其间,手中所拿的是几枚沾血的铜钱,若有所思。
“各位感受到了。”殷家老祖宗沉寂许久,才道:“方才出现那道异象,与当年万宝殿崩塌时,有几分相似之处。”
先是修道界各地出现祸事,现在天魔阵的事还没解决,其他的事情却已然陆续地冒出来,而背后那群黑衣人却销声匿迹。
“天魔阵事后,我们翻看了当年极北魔渊的卷宗,发现在极北魔渊出事之前,北界各地便有魔阵的异象出现。”说话之人是来自北界苍雪宗的修士,“说明在极北渊沦陷之前,那些人在北界就已经有了一些小动作。孟盟主说得没错,与南界金州镇启灵城等异象相似,这些人在布置的时候,早就有动作迹象。”
东界罗山门的僧人也开口:“东海之祸前,也有异端。”
而这些迹象,这数百年来却无人提及,哪怕发生,正道修士也以为是魔修生乱,匆匆安抚。
发生一件事是巧合,但是多件事同时发生还被压下来,就说明现在东寰修道界为首的一山四门八大家被一叶障目,或者说这些势力里,就已经潜伏有那些人的细作,与玄羽庄相似。
“殷老先生太着急了,若先不是你这么着急,这脏水还会泼到我们顾家身上呢?”顾锋坐在其中,背后倚靠的就是他那把铁锤,“现在各家也查完了,最安全的反而是我们西界。”
殷家老祖宗脸色不太好,没有应顾锋的挑衅。
天璇真人却笑了笑,手搭在殷老先生肩上:“若是这些细作能被轻而易举翻出来,还至于变成现今的状况吗?或许现在在座的各位里,很有可能就潜藏着来自幕后之人,都披着一层皮,就别说谁跟谁了。”
这时候,屋外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与之同来的,还有脸色苍白的黑白使。
突然的异动,打断了屋内诸多大能的议论,玉衡真人手中的铜钱在这时忽然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令得天璇真人与顾锋,不禁在意地看向他。
孟开元看向黑使,见到他手中被层层禁制包裹的东西:“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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