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特别像是那里藏了什么东西,他们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确认一下,是吧。”不清楚接说。
“也不一定真的是什么实物。”他继续道,“干我们这行的,也有可能是需要定期维护的局或者阵法,确实很让人在意。”
不清楚点了下平板,“那个瀑布在哪儿,你能找到吗?”
欧雪沉思须臾,点头:“我试试吧,我觉得应该不会太难找,但目前还没找到。”
“那来说第二个重点。”不清楚划了几下平板,又一张截图。
令人熟悉的山景,这对兄妹去过铁围山徒步!当然不是靠眼睛认出来的,还是宫利贞配了文:我们在铁围山爬山。
当晚她还发了几张两人回到市区吃烧烤的照片,看来并没有留宿。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不清楚缓缓说。他看向欧雪:“你觉得呢?”
“我的头好疼。”欧雪表情严肃道。
不清楚笑了笑,轻声说:“那睡觉吧。”他说着掀开被子要重新躺下,欧雪默了两秒钟,抱着胳膊一动不动、宣布说:“我要和你睡。”
不清楚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奇怪道:“你想睡哪儿还要我批准?”
欧雪差点被他噎死,当即重重倒在床上,胳膊越过不清楚去关床头灯。关完他也不收回来,半趴半压在不清楚肩膀上,还是一动不动的。
大概再过半分钟,把不清楚肩膀压麻了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掀出去翻身。欧雪心想。呼吸起伏几许,不清楚果然胳膊动了,欧雪无奈,刚要自觉起来,却感到不清楚摸了摸他耳后的头发。
掌心无可避免地轻轻划过耳廓。那道掌心中的伤疤还在吧、应该还在吧。欧雪想。他不由自主闭眼,将脸颊贴向了不清楚的掌心。
要是不在、当然最好。但那终究是不清楚的一部分。
第102章 刀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清楚站在玄关的尽头想。
这应该会是一个很长的梦。
走廊另一端,站着个身穿白裙的年轻女子。发髻高高地挽在头顶上、簪了一枚羊脂玉簪子。丝绸长裙是宽袖、有些古意,行走似云霭般飘忽。她的手臂上缠着一段粗麻白布、别了黑白的孝章。不清楚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须臾,忽然笑说:“这样一看我才发现你还是老了一点点的。”
不清楚知道,她可不是什么仙风道骨的女子,这话要是真被不知道听见,怕不是会狠狠捶自己一拳——就像现在,她鬼鬼祟祟地昂着头瞄向屋里。
这是他自己的记忆、一段真实发生过的事。得以从第三视角重现,其实是某种近似通灵的能力。梦中的一切和记忆重叠,没有一丝扭曲,于是不清楚倚着门框站定,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屋里。
木窗框下靠墙放着张书桌,过了稍许,书桌前的少年人半扭过身子,那双没有神采的黑眼睛、视线准确地落在了门口。他小声问:“怎么了?”
不知道微微愣了一下,明知他看不见还是堆起笑容:“没事。”
她走进去,停在桌边。少年人已正过身子,将注意力放回眼前。桌上放着本暗黄色的牛皮纸厚书,封面上几排排列整齐的凸点。不知道伸手摸了一下,封面上写着书名,是本名著。她无视了标注的汉字,说:“这本书讲什么的?”
少年人一手扶着方格密密麻麻的盲文板、一手用大头针似的针笔,动作娴熟地按出一枚枚凸字。连着按完好几格,他才答说:“上面不是写着吗?”
不知道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偷偷伸手又摸了一下封面上的汉字,果然油墨略有起伏。她转而又问:“你在写什么呢?”
“随便写点什么。”少年人边按边说,“算日记吧。”
不知道安静了两秒钟,再次问:“能买来的我都买来了,有些上面没有汉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这次少年人抬头,动作停了下。他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里面有好多教盲人按摩的书。”
“……是嘛。”不知道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收敛了。她坐在书桌上,两手撑在身侧,把腿悬空荡了两下,声音恢复了刚才那种带着些欢快笑意的样子,“等我一会儿拿些书过来给你念,你记下来。你想先从哪本开始?”
“不用。”少年人继续低头一板一眼地按着凸字,头也不抬道,“你忙你的去吧,我知道你忙得很。”
不知道荡着的两腿停在半空,停了停,落下来。她看向少年人,脸上并没有语气中的轻松笑意,反而含着半缕超乎年纪的忧虑。她还没再出声,少年人忽然又抬起头,冲她说:“你去忙你的事情之前,记得先去看一眼图图。”
不知道一怔,少年人出了口气,慢慢说:“不能让我一个人分走你全部的关注。图图嘴上不说那是她懂事,心里还是会难受的。”
不知道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半晌,她长叹了口气,从桌子上跳下来。她想径直离开,去看眼真的被她忘掉一整天的小妹,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轻轻推了一下少年人的脑袋,轻声道:“活得太明白就错了……”
她快步走向门口,在即将踏入昏暗的长廊前,蓦地听到少年人在身后说:“怎么错了?”
长廊上的灯伴着她的脚步一盏盏亮起,不清楚扭头,看着白裙消失在走廊尽头。他走过去,走到少年人的桌边。如果不知道移开盲文板,再仔细一点看看留在厚纸上的凸字,她会发现这些密密麻麻已按出半页纸的盲文其实是重复的,翻来覆去只有“不清楚”三个字。
不清楚当然清楚这不是他在练习自己的名字。
他是真的不清楚。
他看向少年人的掌心,那里只有人纹清晰地印着,并没有一道伤疤。
不清楚学着刚才不知道的样子坐在桌子上,仰头盯着天顶。他觉得,自己有时候好像确实活得太清楚了,就像现在。他知道这个纯粹由回忆构成的梦其实意味着修行人潜意识中希望的自省,可是他觉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拿起那把刀。
活得太清楚就错了。
记忆或是梦境开始轮转,轮转——众生入六道如车轮旋转不息,无穷无止。必乘舟渡河、才可离苦得乐。河在哪里、舟又在哪里,少年人尚且行入迷雾,不得而知。他不清楚。
“你要记住……要观想感受这个世界反馈给你的一切。”不知道说。
不知道手臂上缠的白麻拖着几缕长短不一的线头,冷冰冰的孝章尚在。不清楚站在年少的自己与不知道中间,低头看着两人对话。少年人到底开始抽条了,快要赶上不知道的身高。他看着,目光落在手臂绑着的麻布上。不,这是不清楚十五岁的某一天,不知道胳膊上的白麻已经去掉。
麻布闪闪烁烁,从她手臂上消失。
“你听到我的声音。”不知道手里拿着根棒冰,语将罢时她吃了一口,声音有些含糊。“声——你能闻到我在吃什么对吧?”她说着把掰开的另一段棒冰放在少年人脸侧。
“香。”不等少年人有多反应,不知道把棒冰塞进他嘴里。“什么味儿的?”
少年人接过那半根棒冰,抿了一小口,轻声说:“荔枝的。”
“味。”不知道拉起了他空着的那只手。
少年人摸到了她的眉弓、茸茸的细眉,边缘还有着刚冒出来的小毛茬儿。
“触。”不知道的口齿变得清晰起来。“只是色消失了,不清楚。”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不清楚。”她说。
少年人的手停在她的眉弓上,向下一点点,是柔软的眼皮。或许是他不自觉未敢用力,或许是眼皮太过柔软,一刹那,他几乎感受不到眼皮的存在。
“奇怪。”少年人情不自禁道,“我好像……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不清楚看向左侧,不知道还站在原地——她的脸不见了,只剩下轮廓微弱的起伏。下一秒钟,少年人自己面部的五官也消失了。两个原本清晰无比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扭曲,最后变形。动作也像卡带般一顿一顿。
上一篇:我凭画符征服帝国[直播]
下一篇:血色罗生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