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路过一座奇怪的牢房时,陆满注意到陈穆放缓了脚步。那座墙面上,有密密麻麻的根须扎透了青岩,渗透到外面来。
“怎么了?”陆满轻声问到。
陈穆没有言语,继续朝前走,走到对面的那堵墙。
他在墙上摸索了一会,按下了什么,一块岩面便沉了下去,露出里面含光闪烁的铁色来。
墙之后竟然还有铁栏杆,双重保险,真是够谨慎的。
洞口里面的黑仿若实质化了一般,外面的光压根透不进去。
“他可能在睡觉……”
套着的防护服一定程度阻挠了陆满嗅觉的发挥,他闻不到,但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陈穆提起手上的灯,朝着黝黑洞口照了进去。
忽然,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似水波般颤抖了一下,忽然,黑暗裂了开来,倒映闪烁着黄澄澄的光芒。
陈穆愣了一会,陆满拉扯着他,两人连忙朝后退。
下一秒,便有利爪从洞口里伸了出来,大力碰撞在铁栏杆上发出哐当声响,差点勾破了陈穆防护服的一角。
陈穆和陆满几乎同时按下了火焰喷枪,橙红色火蛇瞬间冲了出来,将弯钩般的爪子逼退回去。
陆满听见了翅膀扑腾的声音。
刚才那是他的眼睛!
怪物一直蹲守在洞口,等待着他们到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过往故事
你也想回家,对不对?
喷枪的火力很猛, 在后坐力下,他们两人齐齐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贴在根须盘虬的墙面上。
“他这是摄入了什么怪物的血?”似钩的肉色弯爪从黑黝黝的洞口一晃而过, 那种形状,给陆满一种鹰怪的熟悉感。
“隼。原型是一种猛禽,比鹰体型小。当时他是在出任务的时候遭遇了隼怪袭击, 在搏斗时无意中沾染了怪物的血。他当时撑了很久, 直到快回安居时, 异常才慢慢显现出来。”
“本来他脚上有用来限制活动范围的锁链,不至于飞到门口的……看来锁链又被他啄断了。”陈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要找飞行类怪物做什么?”陈穆问他。
“我需要他的血。”
陈穆愣了一会,瞪大眼睛:“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两人面面相觑。
“是没条件取血吗?”陆满脑子里各种想法又活络起来。要不他打开笼子进去直接取?
不行, 太莽撞了…况且里面的怪物曾经都是人,他不能像对付外面野生怪物那样肆无忌惮。
陈穆摇头, 向陆满解释到:“有条件。平常做必要检查时,牢房内有专门的设施负责释放迷雾, 用以麻痹他的神经。”
“但由于怪物体质原因,麻醉气体需要至少提前三天释放, 才能达到完全麻痹的效果, 我们的人才能进去安全采集血样。”
“那有没有什么快一点的方法?”
“有。但是一般人无法操作。”他抬眼看了下陆满。
“麻醉雾气是扩散式的, 空气中浓度很低,经过怪物呼吸系统多次循环才能与血红蛋白缓慢结合,所以耗时会很长。”
“如果能直接将强效麻醉剂扎在他身上,直接注射'进体内, 见效会更快。”
“但隼的飞行速度和反应神经都极快,我们之前试过了, 麻醉'枪根本打不中他。”
“我觉得……”
“你觉得你可以, 是吧?”
陈穆心有所感, 陆满又打算重复最初相见时的那个对话,提前先声夺人了。
陆满被陈穆抢了台词,略带腼腆地笑了笑,改口道:
“我觉得吧,可以先释放麻醉气体,等过一段时间后,我再尝试用麻醉'枪进行射击。”
陈穆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他回到沉梯边上,按下了梯身上的某个按钮,让上面的人放两个小时的浓缩雾气,并把效果最强劲的麻醉'枪送下来。
“要上去吗?”他转头问陆满,只见陆满摇了摇头。
“这一上一下的,拉沉梯的人得多费劲啊。”
陈穆哑然失笑。他也没想到自己当时说的玩笑话,竟然被陆满当真了。
不过他的话也不完全虚假。
实际上,沉梯有人力和电力两套系统,尽管监狱整个电力系统资源都很紧张,但区区一个电梯,还是负载得起的。而人力升降,是以备意外情况电源切断时使用的。
但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也挺好。
他好久没来看望他们了。
上面的人不止送了麻醉'枪,还送了几块毛毯下来。
“来这里。”
陈穆招呼陆满过去,陆满发现他脚下是青苔遍布的地面上唯一一片干燥净土。
陈穆将毯子盖在地上,掩好毯角,铺成方方正正的样子。
他很快又如法炮制地给陆满也搞了个厚实坐垫,姿势熟练无比。
他们面对着隼怪所在的牢房,背朝根须遍布的墙,在阴湿的地牢里坐了下来。
陆满将防护服的拉链拉开,把脑袋露出来透透气,陈穆并未制止他。
眼前青岩石办缓缓合上,墙顶靠天花板的小洞也逐渐闭拢,整个牢房严丝合缝,连缕风都透不进去。
整个三区监狱再次陷入绝对的安静。
“你经常来这吗?”陆满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以前常来。”
“他们是我的同伴。”陈穆解释道,他的眸光放得很长很远,似雾气般虚无缥缈。
“这只被隼怪感染了的人,曾经是前瞭站最为出色的一名士兵。”
陈穆还记得自己接到紧急联络赶过去时,这位姓乐的士兵,痛苦地匍匐在地上,他脊背处的衣服在不停鼓动,仿佛里面有肉翼正在潜伏生长。
当时他们距安居只剩几百米。
其他队友都拿着枪,指着曾经的队长,眼眸中含着热泪,手也止不住颤抖。
他的脸颊早已覆盖上鸟羽,强忍着痛苦,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性,抬头看着陈穆。
从他口中发出的低吼,已不再似人类的声调,更倾向于鸟禽类的啼鸣。
但陈穆还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杀了我。”
他嘴上是这么说,可那双逐渐附上黄色薄膜的眼睛,却写满了深深的眷恋。
陈穆知道他在看什么。
在前瞭站时,陈穆曾和他交谈过几次,知道他有个恩爱无比的妻子,还有乖巧懂事的儿子,刚满月才没多久,还是吃奶的年纪。
几百米外的安居中,他的家人们还在等他回家。
可百米之遥,他再也回不去了。
没有人不想活着,他并非渴望死亡,只是害怕似行尸走肉般活着而已。
最后,陈穆并没有杀了他,而是将他带到了地下的监狱里,保护起来。
陈穆将背靠在根须遍布的墙上。
“而我身后这座牢房里……住着我最好的朋友。”
他们是在总部的军官培训学校认识的。
陈穆的性格很闷,原本只是打算来学习知识,没想着能交到知心朋友。
没料到他的室友,樊安阳是陈穆的另一个反面。他天性开朗,跟谁都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的,永远有着无尽活力。
两人同寝同班,很快熟络起来。
陈穆性子太愣、爱固执己见,所以经常挨教官的训。樊安阳总是挺身而出,跟教官打个哈哈卖个乖,救陈穆于水火之中。
他们一个人去教室占座、另一个人则去食堂帮忙打饭吃。一个人训练完累得回宿舍倒头就睡,另一个人则会把寝室打扫得整洁干净。
分科之后,尽管两人一人选了管理科、一人选了战斗系,但他们依然保持着密切联系。
等毕业之后,两个人也齐齐被分配到了6区。陈穆在前瞭站负责管理类工作,樊安阳则在荒野中参与清剿怪物。
十年情谊,他们友谊深厚,情同手足。
直到某一天,樊安阳的队伍在荒野中忽然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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