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念叨,“是梦,梦里,没有崽崽。”
灵魂的损伤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治愈的,尽管她有清醒的时间,但日常大部分的时候,还是昏沉。
她捶捶自己的脑袋,十分懊恼。
“想不起来,崽崽名字……”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为什么想不起来,妈妈不是故意的……”姑获鸟一下下啄着自己身上的羽毛,企图用疼痛来刺激回忆。
宁刃心脏顿时被揪了起来。
他一瞬间竟无法把上古时期偶尔抽风但美丽优雅的妈妈,跟眼前这只小鸟联系起来。
幼崽把小鸟紧紧抱在怀里。
蒙住眼睛的眼罩被眼泪浸湿。
对于他而言,一万年只是睁眼闭眼,但妈妈却真正渡过了这一万年的每分每秒,无数次的涅槃,无数次的重生和寻找。
他好像永远都弥补不了这万年孤独的时光。
明明他和姑获鸟妈妈之间的缘分并不深,他只是个时光里的匆匆过客,甚至于最后他都忘记了所有的记忆。
宁刃现在特别想说,“你找到我了,我叫阿元,我是你的孩子。是我的错,不要责怪自己……”
但他一个字也没说。
他记得混乱之都天缝降临前,姑获鸟以同归于尽冲上去的姿态。
他不会对阿宿林爸爸承认身份,同样也不会对妈妈承认。
姑获鸟渐渐安静下来,不闹腾了,她咦了一声,从宁刃怀里飞出来,在他头顶转悠了一圈,眼神在清明和呆傻来回切换。
然后变成深深的茫然,她把自己越变越小,一头扎进了宁刃的头发里。
鸟爪子熟练而快速的在幼崽头顶扒拉出来一个舒适的鸟窝。
宁刃:“……”
他眼泪止住了,板着脸站起来,试图把他妈妈从他头顶扯下:“不可以在头顶扎窝!”
姑获鸟:“嘎!”
宁刃扯:“不可以!!”
他还要回鲛人族临时驻地的啊!头发上多只鸟算怎么回事!他要怎么跟洛伦佐和亚伯拉解释?!
“快下来!”
“嘎!”
“抓到我头发了!!”
“嘎——!!”
“……”
宁刃妥协,满脸黑线的顶着头顶的小鸟,弯腰一颗一颗把掉在地面的小珍珠捡起来,才溜回了鲛人族驻地。
-
解伶收到通知,把手头的事务全部放下,一刻都没有耽误的赶到旧石。
司茂也被请来了,甚至惊动了守在王城的美人蛇族以及白羽族的首领,他们两个一个早就踏入了虚境,一个是触摸到了虚境的门槛,如今竟然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进入这里,实在是令人心惊。
“仔细说,什么时候发现首领房间里进贼了的?”
“就在刚才,您看,这里是被动过的痕迹。”
司茂跳到桌面,舔了舔爪子,“姑获鸟那家伙不知道飞去哪里了,我可管不着她也不敢管,”它鼻尖动了动,“可惜我不是犬族,不然还能闻闻味道。”
解伶蹲下来仔细探查。
手指在小梯子上面擦了擦。
这梯子无疑是被挪动过,如果是要对首领不利,挪动梯子干什么?就算是姑获鸟闯进来,也不至于动小梯子。
这东西只是当初少主用来垫脚的。
半晌没有头绪。
解伶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手指:“现在正是最乱的时候,我们混乱之都首领沉睡的消息不是秘密。保不齐就有那些好奇的种族来找死,非要来这里看个究竟。”怒气隐藏在冷静的外表下。
这间石屋,不仅仅是他们首领沉睡的地方,更是他们弥族所有族人无法愈合的伤口。
不管造访这里的人抱着何种心态,都是踩在他们弥族雷区蹦迪。
简直不可饶恕。
解伶低声道:“等下去把白羽族的族长请到我办公室去,我拜托他帮忙追踪一下气息。”
这人他们是一定要找出来的。
他们弥族咽不下这口气。
“是!”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追踪什么?”
解伶下意
识道:“是那个闯……”
他声音戛然而止。
不可思议的转头。
只见床上沉睡了五年的男人,此刻竟慢慢支起了半边身子,蹙眉,单手揉着额角,声音又哑又低。
阿宿林心脏还残留着刺痛。
他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见阿刃站在床边,贴着他的手,对他微笑,只一小会儿,就要离开了,他努力挽留,还是没能留住。
“……首领,首领您醒了!”
解伶唯恐这是他在做白日梦,冷静的督查大人立即掐了自己一下,然后在痛感中肯定这真的是现实。
他连忙伸手,扶着阿宿林的手让他借力坐起来,靠在床头。
阿宿林意识慢慢清醒过来,看见怀里下意识揽住的玩偶的时候愣了一下,他足足缓了十几秒,手指才轻轻的把玩偶的衣服扯平。
一时间房间里谁都没吭声。
解伶只觉得心堵。
司茂别过脸去,受不了这个氛围,出去了。
为了转移阿宿林的注意力,解伶主动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前面阿宿林没有任何感觉,直到听见:“……那小梯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挪到床头下边,难不成对您好奇的是个矮小种族,非得踩着小梯子才能看清您吗?”
“只是现在姑获鸟还没找到,我们也没办法确定当时什么情况,或许真的是姑获鸟挪动的吧……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阿宿林心莫名重重一跳。
近乎某种恐怖的直觉,他无声攥紧了玩偶的手,目光落在床头的小梯子上,许久未曾挪动一下。
第163章 鲛人之歌·修罗场08
鲛人族临时驻地。
驻地实在中央王城里,所以宁刃回来的速度很快。
还好他精神力境界足够高,所以尽管体内的精神力不多,也没有人发现他这段时间离开了房间。
但是这一来一回,他体内储存的精神力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这趟行动很完美,除了头顶上多的那只小鸟。
宁刃站在镜子前,跟他妈妈打商量:“可以待在我头顶,但是不可以乱说,不可以骂脏话。”
姑获鸟在镜子里和他对视,没吭声,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宁刃又扯不下她,回到自己小床上变回原形打算入睡。
谁料姑获鸟看见他蓝色的尾巴后,忽的开口:“你是我崽崽的宠物鱼。”爪子揪住宁刃的头发,豆豆眼里是全然的纳闷茫然,“是崽崽,还是鱼?”
“……咳咳咳!”
宁刃听见前面那句话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毕竟鱼安是他的朋友,但最开始的时候,从某种程度来讲,确实是他跟妈妈一起养的宠物鱼。
他一条蓝尾巴,被妈妈认成鱼安不奇怪。
但是。
最后一句实在是把他吓到了。他想起来上古时期的时候,他老师的那个马甲在妈妈面前就跟没披一样。
宁刃被贝壳里的水汽呛的咳的停不下来,一条鱼要是被水呛死那真的是天下奇闻。他手按在贝壳边缘,谁料肩膀一痛,他身体倾斜往外一倒,连带着贝壳一块叮咣倒地。
他倒是没摔疼,止咳后第一时间压低声音:“不要瞎说。”
头顶的姑获鸟早就把翅膀一拢,脑袋缩起来睡觉了,在他头顶睡的格外心安。
宁刃:“……”
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鱼尾巴在地面拍了一下,并没有变成人腿,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试图把贝壳床扶正。
下一秒他耳尖一动,突然听见匆匆脚步声和开门声。
宁刃回头,正巧对上了亚伯拉和洛伦佐惊恐的目光。
宁刃:“……”
洛伦佐:“……”
亚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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