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带两人上车,他们在轰隆声中朝落日驶去。
那太阳简直像颗熊熊燃烧的火球,舔舐得地平线热浪扭曲,阿尔文望着,鲛瞟了一眼:“哦,人造的,地下城建在地壳层岩石中,没光,但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贺逐山在一旁给微型手/枪重新装弹:“没见过太阳么。”
“没有。”
提坦的人造“太阳”和这差别很大,外型酷似聚光灯,只有照明功能,与火球沾不上一点关系。
贺逐山顿了顿:“手。”
阿尔文一怔,将手伸过去。贺逐山解开染血布条,从车里翻出止血药,消毒前说:“忍着点。”就将棉球摁在血口上。
铁板上有锈,刮进肉里,得挑出来以免感染。刺痛让阿尔文微微皱眉,贺逐山从未抬头,动作却轻了些,最后替他用纱布重新包扎。
驾驶系统损毁大半,车在沙丘上颠得摇摇晃晃。阿尔文正有些脸色发白地犯血晕时,贺逐山塞来一颗猕猴桃口味的硬糖。
乔伊全程躲在贺逐山口袋里,没受一点伤。幸好它是只电子猫,不会被高温蒸干,此时好奇地蹲在鲛面前干扰她开车。
鲛丢来两件防护服:“那些虫子有自己的生物钟,昼伏夜出,太阳能帮我们确定它们出没的时间。你们看着眼生,第一次来地下城?”
贺逐山点头,鲛又问:“来干嘛?”
“来找人。”
“找人?”
“一个朋友被秩序部追杀,逃进了地下城,我们来找他出去,但地下列车失控,我们被甩到无人区。”
鲛并未生疑:“秩序部?那帮狗娘养的。他来过地下城吗?他会去哪?”
“他在古董铺站点上的车。”
“古董铺啊,那趟车的终点是南区的鬼宿城②,离我们不远。”
“你能送我们过去吗?”
鲛点头:“当然可以,我的运输车是老板亲手改装的,虫子要是敢咬,能崩掉它们的‘牙’。不过时间还早,它们很少在太阳落山前出来活动,我……”
车载通讯忽然“滋啦”地响起来:“现……插……紧急通知……在南……鬼宿城附……翅……沙暴,城门将于……关闭……请……”
鲛脸色一变:“不会吧?”
贺逐山问:“什么意思?”
然而天色忽然暗下来,远处群山倏然“隆起”。但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隆起,而是一只巨硕的木蜂正振翅而飞!木蜂胸腹布满黑色刚毛,肚子圆鼓如球,两翅呈裋褐色,迅猛煽动,遮天蔽日!
“这些蜂类的膜翅都相当有力,振速很快,能掀起狂风!它们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鲛话音刚落,便见天际腾起阵阵龙卷风,愈来愈高,愈来愈大,四下奔去,摧毁一切。她一脚把油门踩死,猛打方向盘:“来不及去鬼宿城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运输车在一线黑云前夺命狂奔。
*
千窟广场古董铺。
濡女凝视着木板上三个枪洞,避开下属,走到一旁轻摁通讯器:“应该是一个未被发现的地下车站,那杀手去了地下城。”
“056死了,我不明白她是怎么暴露的。”撒旦说,“我必须见到这个人,活的。”
虚拟屏幕里是沈琢的资料信息,撒旦正烦躁划动,一页又一页:“他叫沈琢,21岁,学生,孤儿。——孤儿身份是伪造的,事实上他是沈鸣的儿子。你应该听说过,EOS仿生人计划曾经的总监。”
撒旦将资料发给濡女:“他的姐姐是变异者,六年前被捕,父母不相信秩序部的‘解释’,在网络上不断发声求助。忒弥斯怕舆论失控,打算把全家人一并处死,但有人保下沈琢,查不到是谁。沈琢在阿瑞斯坐了三年牢,出来后就以现在的虚假身份活动……他多半是个变异者,啧,漏网之鱼。”
濡女点头,进入地道,在黑暗中听见“隆隆”的响动。
“地下城很危险,你自己小心。”
她跳上列车时,撒旦忽然嘱咐。于是濡女顿了顿,轻声问:“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撒旦没有回复,通讯器暗下去。
*
沈琢在一望无际的沙海中望见那泊绿洲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眨了又眨,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却从未消失,这才敢确定那不是海市蜃楼。
他说不清自己已沿着铁轨走了多远,也不记得他是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他只知道自己浑身是血,又饿又渴,再不喝水,就会被活活蒸成干尸。
于是欣喜若狂,向绿洲跑去,然而刚走出一步,就两腿绵软地跌在沙上,滚出去老远,吃了一嘴沙。
他顾不上疼痛,艰难爬起,继续向绿洲进发,却听见有人喊:“沈琢!沈琢!”
沈琢迷蒙回头,看见有人沿铁轨朝他跑来。声音熟悉,他却想不起来,但他哪还顾得上等人,只知一头向前,终于爬似的跪在“草地”上,如饥似渴捧起一掌“水”。
他仰头就要喝,那人在这时赶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拎起来:“不能喝!”
他逆光而立,面容模糊不清,沈琢意识已接近混沌,看着他嘴唇一开一合:“为什么不能喝……”
“因为这是——”
对方话未说完,脚底忽传来剧烈震动。紧接着,“地面”陡然倾斜,“绿洲”竟拔地而起,然而再仔细一看,数条锋利的蛛腿正从沙中抬起,头部发出“嘶嘶”恶声,忽地一扭,两只绿莹莹的眼睛盯紧了二人——
那是一只将背部伪装成“绿洲”吸引迷途旅人的变异人面蛛。
人面蛛吐出白丝,辛夷反手拔刀,一把抱起沈琢,顺着“草地”——其实是人面蛛的刚毛——迅速溜下去。
人面蛛扭动身体,把猎物甩到沙上,它抬起黑铁一般的坚硬蛛腿,猛朝辛夷刺去。“噗噗”两声,扑了个空,但辛夷怀里抱着人,闪躲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他骤然折身,拔出腰间匕首,一刀砍得绿血横飞,人面蛛发出凄厉叫声。
辛夷趁机从它鼓囊囊的满是蛛丝的腹下滑走,人面蛛知难而退,不想再追。但这时沈琢被颠了一下,忽摸颈间:“我的项链!”
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倏然挣开辛夷,又向人面蛛跑去。
一条玉坠挂在蛛腿上,似乎是不小心被勾落了。
人面蛛哪见过送上门来的食物,当即转头,“嘶嘶”地朝沈琢奔来。
蛛腿刺下,沈琢侥幸躲过,又是一条腿,这回他摔倒在沙上。人面蛛没有犹豫,迅速吐丝,那坚韧如钢的白丝将沈琢包缠起来,沈琢被转得想吐。白丝还带点腥臭的黏液,蚀得皮肤发烫,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而就在人面蛛将他一把挑起,往口器塞时,一道寒光倏然闪过。
沈琢从未见过跑得那么快、跳得那么高的人,他纵身跃在人面蛛头顶,狠戾刺下匕首,绿血迸射,人面蛛疼得扭头,放下了沈琢。
辛夷没停,躲开反刺向他的蛛腿,将匕首贯进人面蛛坚硬的外壳,顺着它肚子滑下。这在它身上撕出一条巨大的口子,辛夷灵巧落地时,它发出最后一声痛嚎,然后“砰”的一声轰然倒地。
人面蛛不是无人区什么难缠的怪物,算沈琢走运。
辛夷两刀破开他身上的白丝,一把将他拎起来:“你找死啊!”
沈琢还在扑棱脸上的黏液,什么也看不见,但从男人愠怒的声音中就知他非常生气,嗫嚅地解释:“我找项链……”
辛夷给他一句话噎得脸青,还要再骂,这时却瞥见他手里那只玉犬,忽地默然了。
那是他做的青玉小狗,多年前亲手送给沈琢。
于是沈琢被丢在沙上,他抬眼一望,终于瞧见“救命恩人”的真容——男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有一双黑亮的眼睛,本是极温柔的眉目,此时却因发火显得有些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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