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身猛地一歪,在暗锋接二连三扑过来之前,不受控制地失重下落。金属壳子在井壁上划出刺眼火花,沈琢一个没站稳,险些飞栽出去。辛夷伸手将他一抓,拽着他裤脚藏到怀里——
电梯重重砸到最底部,高速带来的猛冲之力使整个梯身分崩离析,幸好辛夷承受住绝大撞击,沈琢毫发无损,只是耳鸣着“咳咳”吐了两口灰。
底部却并非一个死胡同。
辛夷徒手扳开金属门,一阵阴冷的风从长廊那头吹来。黢黑里似乎还有什么“叮”、“当”的声响,煞得人背后直起鸡皮疙瘩。他再次确认那暗锋气断已绝,伸手护着沈琢走下来,两人小心贴边一路向前刺探,等走至尽头,冷汗已打湿后背。
尽头有扇门,两侧装有监控探头。虽然监视室内多半已无人在乎这些画面,辛夷还是谨慎地切断了它的链接。
门上有智能系统,识别到热源靠近,它微微亮起点黄光,一个面板弹出来。辛夷拉出延长接口连入,很快破开门。那门“轰隆”升起的瞬间,两人被压强差产生的巨力向前一拍,立时跌入。
门“哐当”一下又合上了,伸手不见五指,也没一点退路。
“是个楼梯。”辛夷试探,一只眼睛变作手电筒,他看了眼地下,见脚底有个“0”的标识。
“你听见声音了吗?”沈琢说,“频率很低,像是机器工作的声音。没猜错的话,顺着这里走下去,应当就是真正的中枢所在。”
辛夷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握紧枪迅速向前。
但半个小时后,沈琢沉默看向脚下,盯着那个嵌刻在石板上方的“0”,强忍头皮发麻的恐惧平静问道:“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了起点?”
辛夷还未回答,听见一个冷淡的声音说:“不用怀疑,这是个伪彭罗斯阶梯①。”
两人回头,发现秩序官正站在不远处。阿尔文两手插在羊毛大衣的口袋里,轻轻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①一个有名的几何学悖论,指的是一个始终向上或向下但却走不到头的阶梯,可以被视为彭罗斯三角形的一个变体,在此阶梯上永远无法找到最高的一点或者最低的一点。【科幻作品里经常见啦,比较出名的就是《盗梦空间》,《魔幻迷宫》里则是更埃舍尔风格的变体】
第63章 伊甸(15)
“水谷苍介是埃舍尔①的狂热粉丝, 花重金收购了不少他未遗失在战火里的画作。《观景楼》、《画手》、《升与降》、《瀑布》……他迷恋这些作品,研究它们如何用错乱的空间结构欺骗人眼。”
秩序官在“0”号阶梯上站住,一贯齐整的栗发微乱,冷淡的眼下还溅着点血, 身上流露点不易察的戾气。
“我听说过彭罗斯阶梯, 但它不可能在三维空间成立。”
“所以这是个伪阶梯。”阿尔文答。
“注意这些石阶, ”秩序官用两指轻轻剐蹭石板, 指腹上立刻沾满灰尘:“看似水平, 其实每一块都向上倾斜3到4度。你以为你在向下走, 但其实你一直在同一高度打转——这是个闭环,进来的人永远也出不去。”
“可这里有扇门,”沈琢皱眉,“就在这里, 0号台阶, 我们刚刚就是——”
他边说边回头,却忽地失语。
门不见了,身后只是无尽的黑暗。
“门没有消失, 是石阶的相对位置改变了。”秩序官解释, “石阶与某种机械装置连通, 一直在悄悄运动, 只是速度很慢, 人根本感觉不到。”
“我们该怎么出去?”沈琢问。他后退一步,见“0”号石阶上一级刻着“∞”, 无穷。
“打破平衡。”阿尔文说, “彭罗斯阶梯、莫比乌斯环、克莱因瓶②, 这三个概念的共通之处在于平面的构建, 在于‘内’与‘外’的连接与破坏。”
他忽然向前迈出一步, 身影“唰”地向下掉去,人融入黑暗,脱离了彭罗斯阶梯平面。
沈琢随两人下坠十数米后,身体忽然一轻。他微微动了动胳膊,整个人便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头重脚轻,一时间晕得想把宵夜全吐干净。
直到他落回地面,反重力装置才骤然关闭。一抬眼,此地是一个四周贯通的大厅。
低频轰鸣声越来越响,燥热也顺着脊背爬上来。中枢必然就在不远处,辛夷拉了他一把,三人循着声音方向继续向前。
但越走越长,越走越热,路仿佛没有尽头,直至眼前出现岔口,他们在黑暗中站定。
这是基地里的机密区域,地图上没有标识。
辛夷皱眉:“怎么办,分头找?”
阿尔文说:“不,分开会——”
话音未落,有人打断:“阿尔文?”
三人一怔,见黑暗中走出个影子,手电筒微微一照,正是贺逐山。
沈琢擦了把汗:“你怎么也在这儿?”
贺逐山看阿尔文一眼:“暗锋都被激活了,我去水谷苍介的休息室找他。但守门人被杀,触发了程序。独立层坍塌后,我掉进一道暗门,沿楼梯下行来到这里。”
他手指上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反光,是阿尔文送他的那枚银戒指。
沈琢总觉得哪里不对,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Ghost说话一般不是这个语气。可阿尔文没有吱声,像是默认了这个回答,沈琢便不疑有他。
“那么这里一定是中枢区了,”沈琢说,“根据CAT的情报,附近应有达文公司的逃生飞机,暗道多半是水谷苍介留给自己的,确保意外发生时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溜走。”
“选条路。”辛夷点头。
“你们走那边,我和Ghost去这边。”阿尔文平静开口。
辛夷皱眉:“你不是反对——”
秩序官看了他一眼,将他淡淡打断:“这样效率更快。”
沈琢站在靠后处,觉得他反驳时,Ghost好像微微皱了皱眉,但或许那也只是他的错觉,四人便在岔路口擦肩而过,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
阿尔文一直落在贺逐山身后半步,两人沉默向前,谁也不说话。
直到差不多十分钟过去,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出现在不远处,那若有若无的低频轰鸣却越来越远,“贺逐山”摸了摸手上银戒。
他终于站住,回头冷冷瞥着阿尔文:“你早就识破我了。破绽是什么?”
阿尔文轻轻一笑,眼也未抬:“我以为你还能再演一会儿。”
“我的伪装天衣无缝,最精密的机器也无法察觉,除了你,你是例外——我哪里做错了吗,大秩序官?”“贺逐山”说。
“天衣无缝……对沈琢来说也许,对我不是。”秩序官淡淡地答,“你不是他,谁也不会是他,谁也不能与他媲美……我看一眼就知道。”
“贺逐山”拔出刀,他使刀的样子和原主极其相似,快而凌厉,只是到底缺少那种在绝望中踽踽独行、锻造数年才有的破釜沉舟的狠。
那刀乍然抡来,阿尔文早有准备,侧身避过,拔出伊卡洛斯,枪火顿时照亮漆黑走廊。
他在这闪烁的一瞬里看清“贺逐山”的脸,死死盯着他问:“门后面是什么?是中枢吗?”
“你不会知道门后面是什么,我会在这里杀了你。”
“贺逐山”躲开子弹,贴着天花板滑过来。擦肩而过时,阿尔文发现“他”心跳很快。
贺逐山不会有这样的心跳声,阿尔文想,他总是冷淡而孤僻,仿佛什么人也不能分走他的眼神,什么人也不能让他多关注一点……除了那天在阿瑞斯之都。
那天在塔上,阿尔文揪着他的衣领吻他时,贺逐山的心跳声那么激烈、那么清晰,好像每一声、每一下都在无言地求他别走,想他留下来。
于是阿尔文眼皮一垂,这一瞬里觉得很想再亲亲他。
“别走神啊,大秩序官。”那暗锋倏然落下,长刀朝着阿尔文膝盖砍去。阿尔文抬腿将刀踹开,又躲过对方一脚,冷冷说:“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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