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延捏捏手,悄悄问:“为什么是打地铺,我不能睡床吗?”
回答他的,是祁飞星居高临下的一个字:
“滚。”
客房很快被收拾好,夏夫人在楼上招呼:“飞星,你上来看看这个被子舒不舒服,不合适的话我再给你换。”
祁飞星边上楼边说:“不用麻烦了,我将就着睡就行。”
到房间里往床上坐了坐,祁飞星笑着道:“很舒服,谢谢夏阿姨,谢谢姚叔叔。”
姚警官摇头道:“哈哈,客气什么。”
边上跟着的姚延适当出声:“今晚上我跟祁飞星睡一起吧,他难得来一次,我还想跟他多玩一会儿。”
姚警官没有直接决定,而是说:“飞星不介意的话,那就随你。”
祁飞星点头:“我不介意。”
“那行。”姚警官道。
他今天回家风尘仆仆,说完话就回卧室洗漱了,姚延及时叫住他妈,把刚才碗里的东西说给她听,然后问:“妈,咱家跟许阿姨是有什么仇吗?”
夏夫人听到亲缘线那段,仍然面色冷静,她对自己的丈夫绝对自信,不会像笨脑子儿子那样,去怀疑去伤心。
直到听完所有的事情,夏夫人才摇头:“没有仇。”
祁飞星却说:“但我看她和姚叔叔好像有些渊源,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夏夫人想了想,大大方方道:“他们两个的确认识,许玲是延延他爸高中的初恋女友。”
姚延:“?!”
祁飞星:“?”
初恋分手各自结婚后,居然还是邻居?这实在太巧了!
一眼就看穿他们在想什么,夏夫人摇头打断他们的脑补:“这件事没有内情,是纯巧合。”
“这个小区是我公司建造的,许玲他们是户主,先搬进来的是他们,我和你爸是后边才决定的住进这里。”
“住进来好几个月之后,才发现的邻居是许玲。”
自打姚延出生有记忆起,自己家就和隔壁关系很好,但他现在得知真相后,确实满脸的不可置信。
“妈,你怎么会跟情敌关系这么好!”
夏夫人轻飘飘看过来一眼,看得姚延立刻变身鹌鹑。
她道:“你爸和许玲当年和平分手,早已经没了感情,直到六七年之后你爸才认识我,我们之间没有那些复杂的弯弯绕绕。”
“关系好起来,是因为许玲丈夫是律师,我的公司和你爸的警局,曾经都跟他有合作,再加上是邻居,一来二去关系就好起来了,你爸跟她界限划得很轻,两个人一年都说不上两句话。”
“许玲丈夫业务能力强,常年出差,许玲经常一个人呆在家,她是全职太太,我见她一个人实在孤单,所以会主动去跟她交谈。”
“后来关系就变得融洽。”
姚延沉默着,给他妈比了个大拇指。
“还是你心大,所以这次知道自己看错人了吧?”
夏夫人思索了一下,没说话。
时间不早,晚上还有其他计划,祁飞星开口:“夏阿姨你先回房吧,晚上记得不要离开姚叔叔身边,姚延这边我会负责。”
夏夫人没有觉得他一个半大少年,语气如此狂妄,而是点头交付信任。
“我家延延就拜托你了。”
祁飞星:“没问题。”
看到他妈出去后,祁飞星表情有些古怪,姚延于是又开始神经紧张,问:“怎么了,我妈有什么问题吗?”
祁飞星摇头。
不是很确定,总觉得刚才夏夫人身上好像有些不对劲,像是阳气渐弱了不少。
但这不可能,有姚警官在,阳气绝不会减少。
他于是又抛开了自己的疑虑。
这一晚,除了姚警官,大家都没什么睡意,祁飞星是要醒着保护姚延,姚延是担心随时会出现的鬼怪,夏夫人担心隔壁的两个孩子。
一关上灯,姚延就惊恐地在地上滚动,于是下一刻房间又亮起来。
祁飞星坐起身,面无表情地按在墙壁的开关上,问姚延:“你鬼叫什么?”
姚延咽完口水哭丧着脸:“你关上灯后,我总觉得床底下有东西爬我身上。”
他说着,祁飞星直接勇士上身,直接到床边倒立头朝下,对着黑漆漆的床底扫视一圈,最后在姚延震惊的眼神中,神色恹恹抬头道:“没鬼,闭嘴。”
姚延觉得,这一刻比鬼更加可怕的,是他祁哥。
一直相安无事到窗外完全天黑,姚延战战兢兢不敢闭上眼睛,睁眼到了十二点。
鸡鸣时分,阳光的作用完全消失,阴气开始在房间中滋长。
姚延没有祁飞星五感敏锐,他只觉得自己没盖被子,这一刻忽然间有些冷,于是默默伸手扯过边上的薄被。
而床上的祁飞星睁着眼,察觉到了四周的变化。
温度下降,风声响起,门外万籁俱寂,原本细微的虫鸣,和鸟雀挥动翅膀的声音,都消失在了耳边。
除开两人的呼吸,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许久之后,时钟的指针指向一点,屋内温度再次下降。
姚延冷地牙齿打颤,他忍了很久没忍住,最后还是开口说:“那个……祁哥,麻烦你把空调温度升高一点,我快冷死了。”
空气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半晌没听到回话,姚延忽然间开始害怕。
随后祁飞星才缓缓出声:“我没开空调。”
突然得到回应,姚延到空聚散去不少,他一时间没听清祁飞星说什么,于是蜷成一团,用薄被捂紧自己,傻傻问:“祁哥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我说。”祁飞星慢慢道:“我从来没开过空调。”
话音一落,姚延顿时顿时浑身僵硬。
已知,现在是十月中下旬,锦川地处西南,温度直到这时候都还没有降下去,白日三十度往上,夜里也不冷不热……但现在的温度,说是十二月都没人怀疑。
这一下,生理上的寒冷,变成了心理上的寒冷,姚延觉得自己快要吓死了。
他甚至不敢说出那个“鬼”字,小心翼翼问:“它来了?”
祁飞星:“没有。”
不等姚延松口气,他又补充:“在路上。”
于是姚延抖了一下,默默把脚和脑袋都缩进被子里,整个人慢慢往床边靠,试图用离祁飞星近一点,来安慰自己没事。
江湖规矩,恶鬼不抓被子里的人……希望这个小鬼守规矩呜呜呜。
姚延内心哭泣。
不过片刻,屋内的温度已经达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祁飞星背部放松地靠在床头,对四周的变化完全不关心,他弹了个火字诀到姚延天灵,替他驱散阴气带来的寒意,这时候还有闲心走神,去梳理线索。
现在的所有疑点都指向了许玲,但祁飞星始终没搞明白,双方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牵扯,好想也就一个算不上什么恩怨的三角恋,甚至夏夫人都不把这称作三角恋,而是“过去曾发生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真的会有人,因为曾经和平分手的恋人,多年以后,去谋害对方的孩子吗?
按照这种思路,谋害夏阿姨,不应该才更合理吗?
他思索的片刻,远处鬼怪已经悄然到来。
那家伙藏头露尾,躲在一旁没有正面现身,而是用阴气操控东西,来对房间内的人进行恐吓。
门窗因为极低的温度渐渐结冰,室内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白雾,随后一阵风吹来,紧闭的门窗开始猎猎作响,床下蜷缩的姚延抖得更厉害了。
随后风声加重,从门缝间吹过,发出诡异的声音,桌上的玻璃杯被烈风吹动,从桌子中央猛然砸下来。
“啪──!”
玻璃碎裂的渣子四溅来,姚延默默再次缩了缩自己的脚。
“祁哥,你还在吗?”
“我在。”
得到回应,感受到身上暖烘烘的温度,姚延狠狠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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