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奕钦清楚地记得,上一次见到封霖说话如此不利索, 还是对方跟自己告白的时候。
他轻轻拍了怕封霖的手臂,动作轻柔地安抚对方,然后从封霖身体的一侧探出头来, 看向拿着铲子怔愣的杨母, 笑说:“妈, 您看您,都吓到客人了。”
杨母好不容易和儿子久别重逢, 一时间忘记了将注意力分给其他人,这时才后知后觉想起儿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尴尬地放下了锅铲, 用普通话问说:“这……这位是?”
杨奕钦弯了弯双眸,大方介绍说:“封霖,之前跟妈提过, 是我的男友。”
闻言, 封霖顿时绷紧了身子。
他提起一口气, 眼神闪烁等待杨母发话。
“原来你就是封霖啊?我听钦钦说过你。挺好,挺好的小伙子。”杨母换上了和蔼慈祥的笑, 将拿着锅铲的手背到身后,“别害怕, 阿姨刚刚跟他开玩笑呢,你好啊。”
封霖规矩点头:“您好。”
“哈哈, 路上累了吧?”杨母神态温柔, “你和钦钦谁开的直升机啊?”
封霖如实回答:“是我。”
杨母看向杨奕钦, 不信任地问:“你是不是指使人家小伙子给你干活了?”
“妈,别这么说。”杨奕钦笑了,“我是那种人吗?”
杨母摇头轻笑,虽说是教训语气却格外亲昵:“你啊!反正你从小身边就围了一圈人,天天唯你马首是瞻,你看村子里哪个人敢不听你的话。”
杨奕钦说:“那是他们自己围上来的。”
“是的。”封霖果断开口,“我是自愿的。”
杨奕钦:“……”
杨母:“……”
封霖:“怎么了?”
“没事。”杨母和善地笑笑,解释说,“我跟钦钦经常这么开玩笑,你别太往心里去。”
封霖茫然点头:“嗯,我知道了。”
今年年初,杨奕钦就有将封霖带回家的打算。
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并不会询问对方如何过年。后来谈了恋爱,基本都是封霖一个人在北市过年,杨奕钦则需要回到家乡几天,然后买最早的票返程。
杨奕钦那时会天天跟封霖视频联络,听对方一次次跟自己确认回去的日期,如果不是他极力劝阻,封霖有次甚至想直接开车过来。
不过两人一起跨过一次年,那是去年的事了。
眼看封霖马上就要大学毕业,杨奕钦就提出今年要带他回家见父母,封霖欣然同意。杨奕钦提前大半年就跟父母打了电话,说封霖可能有点拘束,让他们做好准备。
那些话,杨母都记得。
她和蔼地笑说:“小封啊,别太紧张,咱们家人都挺好相处的。”
封霖点头:“嗯,谢谢,我不紧张。”
杨母狐疑地看向对方青筋隆起的手背。
这孩子……是不是太僵硬了?
杨奕钦从封霖的背后绕了出来,主动缓解气氛:“妈,我爸人呢?”
杨母回答:“你爸出去带队巡逻了,得晚饭时间才能回来。”
“我猜也是,我爸现在是村子的中流砥柱吧?”
“哎,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咱们村子现在不剩多少人了,要不是末日爆发的时间是个双休日,正好有人从县城和市里回家探亲,村里的年轻人肯定少的可怜。你爸虽然五十五岁了,但那年轻时练的一身功夫还在,村里的人都服他。”
聊着聊着,杨母目光被旁边蹲着的猫小六吸引——实在是对方黑得太过显眼,乌漆嘛黑一团蹲在雪堆的旁边,颜色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母问:“这是你们养的小猫吗?”
“对,它叫猫小六。”杨奕钦点头笑说,“我和封霖养了一大家子猫,有两只大猫和六只小猫,这只是小猫里面的幺子。”
“看着真精神,肯定能抓不少老鼠吧?”杨母喜上眉梢,“咱们村子里老鼠可多了,前两天还啃了前街张家的玉米,给他们心疼的呦!”
听到他们两人提起自己,猫小六霎时气宇轩昂地站起了身,抖抖一身柔顺黑亮的毛,迈着猫步朝杨母走来。
从前,它向来不让陌生人接近,极力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己高贵优雅的形象。可是现在,它却极为乖顺地走到了杨母面前,蹭了蹭她的裤腿,撒娇卖萌地叫了一声。
跟普通奶猫似的。
大概是旁观了杨母追着杨奕钦转圈的气势,所以主动伏低做小了。
杨奕钦眉眼弯弯:“猫小六,你这是看人下菜碟吗?”
猫小六便朝杨奕钦眨眨眼,瞪圆澄黄色的眼珠,神色乖巧地跑过来蹭他的裤腿,蹭完之后又要去蹭封霖。
杨母忽然轻叫出声:“哎呀!”
“怎么了?”杨奕钦忙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杨母拍拍大腿:“坏了,我菜还在炒呢!”
杨奕钦闻了一下:“是什么菜?”
“就是普通的白菜粉条。”说到这里,杨母终于卸下了伪装,眼神变得格外温柔和蔼,“不过,既然你们安全回来了,晚上肯定要多准备两副碗筷……不多说了,我赶紧去关火。”
说完,她就忙转过身掩饰眼角的泪水,打开楼梯间的门步伐匆匆下了楼。
主屋和东侧平房之间,有一个半室外的楼梯,上方连通主屋二楼的室外走廊和平房的房顶。不过当初设计的时候,考虑到二层的保暖和防晒,就将包括扶手在内室外长廊都用玻璃窗户围了起来。
一起用玻璃窗围起来封顶的,还有室外楼梯的上半段,需要打开一扇小门才能通往平房楼顶。
杨奕钦无奈地看向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他走到房顶边缘,俯身看向楼下的院子,高声喊说:“妈,我和封霖带回来的东西怎么办?”
“直接拿到二层西屋去!里面没住过人,你们记得稍微打扫一下!”
“好的。”
“对了,房间里东西不全,今年冬天的天太冷了,我一会儿帮你们多找两条被子,你们记得睡觉的时候多盖两层。”
“不用,我自己找就行。”杨奕钦笑说,“要是爸回来了,记得告诉他啊。”
“被褥就在西屋的客厅里。”杨母边提醒边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
很快,灶房里就传来了切菜的声音。
杨奕钦静默了片刻,他望着院子里干枯的枣树和葡萄藤出神,耳边隐隐传来了妇人压抑的啜泣声。半晌,他揉了揉发热的眼角,这才转身露出浅淡的笑意:“走,我先带你认认院子的构造。”
封霖扣住他的手腕:“嗯。”
杨奕钦反握住封霖的手,与对方十指相扣,引着他从玻璃门走进去,穿过楼梯间的平台抵达主屋的二楼。
猫小六亦步亦趋跟在他们的身后。
主屋的一层和二层各有两个套房,每套房都有一间客厅、一间卧室和一间卫生间。东侧的套房要稍微大一点,光是客厅就有四十平米,西侧套房的客厅小了一半,但卧室和卫生间的大小没有变化。
“一层的东套房经常用来待客,为了避免尴尬,只有那套房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卫生间的位置改成了小库房。”杨奕钦边走边解说,“一层西边的平房尽头,另外加了一间公共卫生间。”
封霖问:“我们住在二楼西侧吗?”
“我妈应该是这个意思。”杨奕钦指了指二楼东侧套房的窗户,“毕竟你看,不管客厅还是卧室都堆满了物资,我估计楼下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看到家里的囤粮,两人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杨父杨母的末日生活,比他们两人想象中轻松许多。
因为没有取暖的设备,主屋二层的室温低得室外温度相差无几,可以用来存放一些东西。光是东侧套房的客厅里就堆满了玉米、小麦、大米、油和各种大缸,卧室的床上也摆满了鱼干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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