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妄同他隔了三两步远, 正挥着袖袍哗啦啦地施法。
兼竹笑了一声,“仙尊在改造环境。”
他说这话时怀妄还转头看了他一眼,对面江潮云不知怀妄就在他身边,试探地问道,“仙尊怎么突然想起要改造环境?”
兼竹抬眼对上怀妄的目光,“仙尊的事,我哪知道?”
他话中似是与怀妄并不熟悉,江潮云和何师兄闻言放下心来,“也对也对,仙尊此举定有深意!”
此事姑且翻篇,对面又问他“怎么回宗门了不来上课”,兼竹说自己下午再去,双方便挂断了传讯。
传讯刚挂断,怀妄就走过来拉住了兼竹的手腕,垂眼间声线幽幽,“苍山回春,你不知道是为什么?”
兼竹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那仙尊教教我,我该怎么说?”
怀妄耳根泛红,“你就说是我想讨你欢心。”
兼竹直笑,“那他们肯定觉得我是在痴心妄想。”
“胡说八道。”怀妄紧声,将他拉近了些,“若真有人这么说,我便立马同你举行结契大典。”
话落,兼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
怀妄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之前是这么说过——大概是在两人刚刚结为道侣的时候,他就提起过要回宗门举行结契大典,让三界都知道自己和兼竹结为道侣了。
只不过当时他刚下山不久,修为还未突破,加之兼竹不认识三界中人,觉得举办大典太过麻烦,他两人都不是在意外界眼光的人,便说干脆等怀妄顺利渡劫突破大乘,回到宗门时再一起把结契大典给办了。
但谁知他顺利渡完了劫,结契大典没办,却把兼竹给忘了。
怀妄想到这里不由扣紧了兼竹的指间,紧张地同人解释,“我是真的想同你结为道侣。”
兼竹对此倒是深信不疑,“感受得到。”
毕竟连渡劫之前都还在对天发誓:此生只认自己这一个道侣,否则天打雷劈。
怀妄,“……”
眼看着他又蔫嗒嗒地继续去施法改造环境、将功补过,兼竹便撑着下巴坐在旁边悠然地看着。
其实他也知道怀妄对自己心意不假,因此他才更想不通为何怀妄上一刻还在“此生独一”,下一刻却撕毁了道侣契、抹灭了因果线。
——总不能是真的被天打雷劈了。
可惜怀妄那不聪明的小脑瓜就是想不起。
兼竹也不急着催他。
催也没用,有些事是急不来的。凡事因果循环,终有了结的一日。等那日到来,他自然就知道了。
况且他还想暂时远离七天七夜,独自岁月静好一段时间。
·
眼下何师兄他们已经知晓自己回了宗门,兼竹便准备下午去学堂听一节课。
他一面换上苍色弟子服,一面思索:自己大概是临远宗开山劈宗以来最闲散的一名弟子了。
经过半天时间,怀妄已将苍山翻好了地,引好了水渠,吹上了暖风……接下来就只需等苍山慢慢回春。
兼竹要下山去学堂,怀妄也跟着他一道出门,“我去桧庾那里看看情况。”
“桧庾长老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听说能自理了。”
兼竹点点头,“那就好。”
他同怀妄到了前山各自分别,临别前怀妄还想凑过来亲他耳朵,未靠近三分又被一句“前夫”抵回去了。
兼竹看着他浑身散发着幽怨飞身去向斩停峰,没忍住低笑一声,随后踩着点进了学堂。
刚进学堂,就有无数道视线“刷——”地转向他。同窗看过来的眼神如出一辙,都明晃晃地写着“求知欲”三个大字。
兼竹站在讲台前,恍惚还以为自己是来授课的。
直到洞迎长老在后面轻咳了一声,“弟子兼竹,还不快回座?”
他这才收敛了思绪,顶着同窗那似有千言万语的目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落座后,邻座的何师兄偷偷向兼竹传音,“别紧张,都是看见苍山雪停了,想问你什么情况。”
兼竹顿感同门之敏锐:不过半天,想必整个宗门内都知道苍山回春了。
他先前已同何师兄解释过,二人没在这话题上多聊。兼竹正抬头听着讲课,余光一晃,又瞥见前方的许师姐似乎频频回头,“……”
在对方又一次回头后,兼竹对上了她的眼神。
许师姐猝不及防被正主抓包,惊得肩膀一抖。兼竹没说什么,只同她笑了笑又别开目光。
呼……许师姐赶忙舒了口气转回去:宗门里都猜得沸沸扬扬了,小师弟竟还如此淡定。
此等心性果然远超同门。
…
授课快要过半时,窗外忽地传来一阵细微的动响。
兼竹若有所感,转头就看一只银白色的大鸟扑棱着翅膀穿过窗口飞入学堂,接着稳稳地落在了自己肩上。
他低头,“……”
在座同窗和洞迎真人的视线聚集过来。
怀妄窝得自然而然,像只纯天然的大白鸟。
洞迎讲课的声音卡了一下,他看着兼竹肩头一动不动的银白色大鸟,定了定神出声提醒,“上课不要带灵宠。”
白色的翅膀立马扇了扇,似是不满。
兼竹抬手给自家幼稚的前夫顺毛,“长老,万物有灵,不是我让他来的,可能是他太黏我。”他说完转头问肩上的怀妄,“你说对不对?”
银色的毛团缩了一下像是害羞,接着点了点头。洞迎,“……”
众人,“……”
这鸟是不是过于灵性了?
洞迎见状没法,他讲了几段课看那鸟就乖乖窝在兼竹肩头,加上后者学业本就优秀,于是不再干涉。
怀妄得逞,正舒舒服服光明正大地和兼竹贴着,识海里忽然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仙尊的鸟现在可热情多了。”
“……”
那只银白的鸟团又缩了缩。
·
怕再说下去怀妄会羞臊得把毛都掉光,兼竹便点到为止,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问起桧庾的情况。
怀妄总算恢复如常,“和先前告知的一样。”
细白的手指搭在宣纸上,兼竹微微点了点指尖,没有发出声响。和告知的一样,就是说在正常地恢复着。
桧庾灵力暂时被封锁,估计只有消灭了幕后之人才能解除他身上的禁制。
“人没事就好。”兼竹在识海里感慨,“不过同样是拒绝传承,乌瞳兄倒是毫发无损。”
一道不那么开心的声音响起,“毕竟早有准备,提前开启了护法大阵。况且魔界本就是他的领域,不至于轻易被人暗算了去。”
“怀妄,你这句话似乎格外的长。”
“……”
被戳破心思的怀妄不再开口,接下来的时间兼竹便撑着下巴休闲地听课了。
待窗外日头西斜,盛夏光线转阴,下半天的课时终于结束。
随着洞迎离开学堂,四周同门“哗啦”一下全朝着兼竹这边围拢过来——行动之迅速,热情之高涨,就连怀妄都忍不住掸了掸翅膀。
“师弟,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师弟,听说仙尊带你去寻法器了,可有寻到?”
“今天早晨苍山回春了,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可是仙尊有何深意?”
……
兼竹揣着袖子在座位上稳如泰山,对答如流,“刚回来,寻到了,不知道,估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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