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竹睫毛抖了抖,睁眼时有些没回过神。
清醒前一刻怀妄还搂着他,他自余韵中抬头却看怀妄垂眼定在了原处,像是离了魂。
他叫了声“苍誉”对面没有反应,他便又去拍拍那俊脸试探地叫了声“怀妄”,对面还是没有应声。不等他再叫“大郎”,眼前场景一换便已然出了幻境。
……
“醒了?”低哑的声线响起。视线中,一张桌,四把椅,一袭白衣立在桌前。
兼竹清醒,自己回来了。
虽然幻境结束得有点仓促,但好歹有始有终,他撑在榻上坐起身,抬头正对上怀妄的目光。
兼竹怔了怔,感觉那道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不同了。他想想又觉得或许是自己还没从幻象中抽身,毕竟上一刻还在同人耳鬓厮磨,多多少少带了点情绪。
想到这里,厚脸皮如兼竹也不由面上微热。
当着怀妄的面在梦里和人酿酿酱酱,还挺羞耻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梦中有没有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被人听见。
“我……”兼竹开口,声音略哑,他赶紧清清嗓子,“我出去散个步。”
怀妄只看着他没应声。他也不在意,只想先独自冷静一下,清空脑子里的废料。
兼竹翻身而起,却在落地一瞬腰酸腿软,膝盖一弯就要跪倒在地——面前晃过一片雪白。接着他落入一道怀抱,紧实有力的胳膊自身后环住他,将他提了提。
怀妄低头拥着他,看见他黑发间透出耳廓的粉红,浑身酸软的模样依在自己怀里,他呼吸又乱了几分。兼竹这样,都是因为他。
“身体不适?”怀妄低声问他。
兼竹哪好意思说是在幻境里彻夜劳作,他撑着怀妄的胳膊直起身来,灵力在体内运转,身上的不适很快消失。
“睡麻了。”他说。
“嗯。”怀妄闻言松了手,如往常一般,像是刚刚只不过出于帮忙的心态才扶了一把。
兼竹拿余光偷偷瞥了怀妄一眼,看对方神色未改,他在心底松了口气:昨夜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异常,怀妄应该没发现自己在梦里这样那样……
他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我们今天有什么计划?”
“你不是来度假的?”“……”兼竹这才想起他们来魔界确实没什么目的,“对,我忘了。”
他说着又看着角落里的那只“罪魁祸首”黑羊,后者睡得打鼾,羊毛一卷一卷,完全不知自己昨夜干了什么好事一般。
怀妄顺着他的视线落过去,顿了顿又别开目光。
兼竹还在心底盘算着:是两天一次,还是三天一次?
·
正想着,外面院中响起说话的动静。谌殊和薛见晓的交谈传进屋里:
“阿弥陀佛,他们怎么还没起?”
“应该是兼竹没起,仙尊又不睡觉。”
“薛少主不如去把人叫起来。”
“我不敢,你去。”
“或者我们端盆肉放在门口,兼竹施主应该自己就起来了。”
兼竹,“……”
他抬步过去推门而出,吱呀一声惊动了院里的两人。
两人见他出来,掩下背地里议论的心虚,恍若无事发生地打了个招呼,“早。”
兼竹的目光深深地扫过他二人,怀妄从屋里走过来站在他身后,院中二人压力陡增。
薛见晓察言观色,看兼竹心情似乎还不错,他稍微大了些胆子问,“你怎么起这么晚,是昨夜做什么美梦不想醒?”
他本是开玩笑,却再次无意戳破真相。兼竹回想起昨夜的幻境,垂眼微微一笑,“确实不想醒。”
怀妄袖中的手紧了紧。
兼竹却已走出屋门,同二人聊了起来。
他背对着门口,脑后的那条发带依然牢牢地拴在发间。怀妄目光定了片刻,按下心头的情绪走了过去。
幻境果然是幻境,他于幻境中种种放肆,回到现实里依旧如此。
…
说话间,兼竹几人已经开始商量今天去哪儿浪。
他们刚出院门就有宫卫在外侯着,“域主说等各位起来了就向他汇报,他带各位出去。”
兼竹赞叹,“乌瞳兄的待客之道确实不错。”
宫卫同他笑了笑,随即引着一行人朝浮途殿走去。
几人一路边走边聊,薛见晓本来走在兼竹旁边跟他叽叽喳喳,忽然他视线一转看到了兼竹身侧的怀妄——后者的目光一直落在兼竹身上没有移开。
就连薛见晓看了他好半晌,他也没有挪动半分眼神。
兼竹发现薛见晓的注意力跑偏,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侧的怀妄,正好和后者对上眼神。
他微微皱眉:……什么情况?我看着你,你看着他,他看着我,这是三角形的稳定性么。
“你们在干嘛?”兼竹没忍住开口。
薛见晓收回目光,“没有啊,没什么。我看仙尊今天气色不错。”
“是吗?”兼竹说着又看了怀妄一眼,怀妄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只垂眼注视着他,神色多了几分专注。就好像眼中除了他以外看不见别的地方。
兼竹愣了一下,拿手在怀妄面前晃了把,“视野开阔一点,仙尊。”
怀妄,“……”
他轻轻应了一声,又转回头目视前方。待兼竹和薛见晓重新开始说话,怀妄的余光再次飘了过来。
敏锐捕捉的薛见晓,“……”
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只是一夜之间,仙尊对兼竹的占有欲更强了。之前是他们几人同行,他又多有关注,这才能隐隐从一些细节上察觉出来——不像现在,仙尊的每一丝神色都好像在无意识地向四周人散发着一个信息:这是本尊的人。
薛见晓不敢问,也不敢说。他转头看了眼谌殊,想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察觉出来了。这样他还能多个八卦的小伙伴,不然一个人憋着太难受了。
却见谌殊神色慈悲,手持念珠,四下环顾。薛见晓,“和尚,你在干什么呢?”
“贫僧在看这宫中还有什么可以超度的。”
“……”他感觉憋得更慌了。
·
很快就到了乌瞳的浮途殿,大概是有宫卫提前汇报过,乌瞳已经等在了殿前。
一袭红衣轻装,十分休闲。他看着几人挑眉道,“走吧,今天带你们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兼竹揣着袖子探头过去,“多有意思?”
乌瞳刚要开口就看怀妄将兼竹朝自己身边带了带。他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扫过二人,又暗自嗤了一声同兼竹道,“和你很相衬,你会喜欢。”
兼竹顿悟,“看来是绝世美景。”
众人,“……”
薛见晓又开始瞄乌瞳。兼竹见他今天眼神总是四处乱窜,胳膊轻轻一撞关切道,“眼干眼涩眼疲劳?”
“……没有。”薛见晓只是觉得乌瞳这措辞有些微妙,就像是为了兼竹才带他们去的,他想着看了眼怀妄的表情。
然后就看怀妄和乌瞳二人正隔空在对视着。
薛见晓忙移开目光,同谌殊小声逼逼,“和尚。”
谌殊,“?”
“不如先把这宫中的我给超度了。”
“……”谌殊道了声佛号,“薛少主,你这心态就很不阳光。”
…
乌瞳所说的地方距离宫殿很远,但他作为魔域域主出行都有专门的车辇。
车辇以金玉红木搭建,内里宽敞可乘十来人,镇魔铃挂满两侧,随风发出叮呤轻响。统领柳越和几十名宫卫随行,他们直接坐着那豪华车辇,转瞬便到了目的地。
一落地,就见四周天空乌红一片。
乌瞳站在巨大的石门前方,蜿蜒的藤蔓盘绕在石柱之上,扎根地底。石门正上方四个大字:沉默之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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