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千岁也觉着,某人挺有意思的……
楚晗端把茶壶,找房三儿聊天,天南海北神侃。
常来浴池的大老爷们儿们,都认识他了。那里面泡澡的就他们两个年轻的,显得特不着调。房三儿闲得无聊也给楚公子揉揉脚。楚晗仰躺在藤椅上,很享受,这浪小子捏他脚豆那个滋味,跟洗浴城小妞捏脚的感觉很不一样。他发觉这人手指湿凉,皮肤也寒,就喜欢光着身子泡水里,既不怕热也不怕冷。
房三爷做事时表情专注,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黑瞳仁总像隔了看不透的水雾,有那么几分引人琢磨的神秘感。
房三儿说:“内谁,你右脚心有颗黑痣。”
楚晗点头:“我知道。我爸遗传给我的。”
房三儿随口一问:“你爸爸脚底也有痣?有趣。”
“不在脚上。”楚晗在铺位里躺得舒服,伸着脚:“我爸那颗痣在他屁股上,长得可俊了。”
房三爷细眼荡出水波:“屁股上有痣,主淫。”
楚晗笑骂:“嗳,说谁呢?这话别跟我说,你敢不敢去到我爸他两口子跟前说这句话。”
小千岁的表情分明是说老子忒么怕你爸妈?
房家小子每回一乐,毫不掩饰露出右上排一颗虎牙,笑得没心没肺,顺手发力弹了楚晗长痣的脚心,弹得楚晗“呃”得哼了一声。
房千岁是典型的穿衣才显瘦,脱了衣服也有料,肌肉叠置恰到好处,线条匀称,不寡一分,也不多一分,长得简洁而有效率。两道漂亮的人鱼线,仿佛是很流畅地“滑入”了毛巾围腰。
……
楚晗也找房三儿一起研究过他复制到的幻灯片。房三儿坐到办公椅里,两条腿特别不见外地翘上核桃木大办公桌,说:“你什么时候拍到这么多照片?我当时没瞧见你拍照。”
楚晗面露几分得意,也不解释。
房三儿深深打量他:“姓楚的,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楚晗仔细研究复制下来的资料,发现那口奇异的井内砖石雕刻都不简单。那是一口年代相当悠远的古井,甚至早于元代建设大都及后来刘伯温等人辅佐太祖高皇帝开国。里面的石雕砖雕可能是唐中晚期遗迹,有简约神似的飞天流云纹。这也印证了唐宋野史传说,说唐代时有西天佛陀降临中土,降妖伏魔,收服了老龙与其九子,当时就将九条小龙分别镇于南北各地。而后来野史里所谓刘伯温姚广孝等人在北新桥海眼收服了镇海兽,只是为开国之君立威造势衍生出的官谣。
楚晗一遍又一遍阅读相片上的砖纹。那好像是佛陀地藏经里一段驱魔避祸的经文。他以前在云南大理礼佛圣地探险时,绝对见过类似文字,眼睛过一遍就觉得异常熟悉。而北新桥水下那座神秘断头石雕,与井壁相融仿佛长在一起,像是一头盘踞的坐兽。青铜人的长戟上垂下一串铜锁链,就是拴那头兽的。然而兽首失落,铜链掩埋在井底灰迹中。
楚晗辨认那个花纹形状:“我知道了,这具盘踞的小兽,其实还是个龙。”
“龙有九子,每个都长不一样,这石兽脑袋没了所以不好认。这是坐势的龙雕,青铜立人就是锁龙的金刚力士……但是龙头呢?”
房三儿心不在焉盯着幻灯机大屏幕,不吭声。
楚晗说:“那口井,确实有一条‘龙’,从唐晚期就有。但是青铜人没镇住那家伙。龙分身了,它跑了。
房三儿没说话,对楚晗的判断不置可否。
姚秘可能是贼心未老,有事没事地进办公室好几回,一会儿煮个咖啡,一会儿端个蛋糕,眼睛乱瞟房三爷吃块蛋糕吃得下巴上沾奶油,不停舔手。这人生活里挺随意的,话不多,但是也不高冷,嘴角总带个笑。
小姚笑问:“晗总,我是把饭给您和房先生订上来,还是一起下楼去吃?”
楚晗就觉着这妞儿心思又不正了,看她这急得。
小姚又说:“一楼新开一家云南火锅,涮的据说澜沧江弄来的野生活鱼。”
楚晗看姓房的,要不然一起去吃?
房三儿说:“我不吃河鲜。”
小姚就等这句,忙问:“房先生您爱吃什么?”
房三儿很认真地说:“你去弄头牛上来。”
小姚:“……”
姚秘书俩眼发僵走出去办公室门合拢的一刹那房三爷笑出声,一脖子往后仰去。
楚晗笑骂:“你小子不仗义,调戏我女秘书?”
房三爷一脸浅淡的兴致:“没调戏谁,说真话吓着她了。”
这人拒绝姑娘好意的方式倒也干脆,不拖泥带水,惹得楚晗在背后多看了一眼。
楚晗一旦理出讯息,就想要刨根问底。这年初秋,他们转战云南高原,奔赴大理,探访古井的秘密。
楚晗这次准备充分,不是一个人去。他说服了房三爷跟他一起。其实也不用费口舌,这人默默就跟来了,只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让楚晗心里平生几分感激。罗老板是个热心的,自告奋勇陪他们上云南。罗战年纪不轻了,但身手不减当年,皮肤粗糙黝黑,一身当年混江湖留下的疤疤点点光荣印迹。这人还带了两名可靠小弟,一共开两辆大越野车,拉着所有人和装备。他们目的地明确,就是寻找大理当地留存的唐代佛幢遗迹,那上面应该有与帝都锁龙井类似的花样和经文。而且,大理古国本也是传说中镇压龙子的一处地点。
罗老板开车,楚晗坐副驾,房三爷一路上什么活儿也不干,就横躺后座上瞌睡,时不时打个呼噜。
车子在云南高原盘山公路上颠簸,碾过一块磕绊的时候后座的人“啊”一声滚下来,很不爽地哼哼。
房三儿支棱起眼皮,被下午耀目的西晒刺得眯起眼:“忒热,快要被晒成咸鱼干儿了。”
楚晗回道:“半箱水都让你一人儿喝了我都没舍得喝,你好意思变咸鱼干儿吗。”
房三儿浑不吝地笑道:“我看看你身上还能不能给我挤出水来。”
说着,一只手从后座伸过来,探到楚晗后脖子。
楚晗汗毛一凛,不习惯别人摸他。那人手指湿凉,好像浸在水里,碰他一下就缩走了。楚晗迅速一摸脖窝,却也没有水,毫无痕迹。
房三爷直接用衣服把头包起来,挡住毒辣阳光……
路途中,他们就在山区小镇上休息,打尖儿住店。楚晗是那种能伸能屈的人,昆明城里有五星他花钱住五星,到了农村有土坯房他也能住土坯房,蹲田垄上与老乡舀水、聊天,丝毫不嫌埋汰了自个儿。凭这一点,苦孩子出身的他罗三大爷就十分欣赏。
沿茶马古道进入大理,村落民居都有白族人家的韵致特色。几乎每个农家乐都是“三房一照壁”的布局,三面有房,正门设一块影壁,粉白纯洁的墙色反射着明媚阳光,风景如画。晚饭在老乡家吃农家菜和炒米线。罗老板从人家里买了一坛上好的米酒。楚晗推辞不饮酒,罗战就与房家小三儿对饮。云南甜米酒大约是好喝,俩人痛痛快快干掉一整坛。
抬屁股出屋时,楚晗看出房三儿已经有醉意,脚步有些浪,走不出一条直线,腰软了,漂着就出去了……房三爷眼底蒸出一层水汽,走一路对谁都是痴痴的笑脸。
仨男人一屋,楚晗与罗老板睡了个双人大炕,床脚处一条窄炕上睡着房三爷。就当夜,隔壁农户家丢了一头牛,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没影儿了,村前村后都没有。你说是让人偷了吧,大门拴好的,院里没痕迹;你说是让猛兽扯走了吧,没有血迹,哪个野兽能吃得骨头渣子都没剩下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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