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位宫格的护卫竟是肥遗。肥遗就是传说中的旱魃兽,一挥手就是一片焦土袭来,庭院里、殿角上,都是烧灼后噼啪剥离的石木碎屑。
房千岁以水御敌,一个水龙卷抡过去,把那哥们儿砸趴在大殿上。果然冒牌的小龙遇见真龙立刻现出原形,原来是一条六腿怪蛇。
艮位宫格的守宫人身材魁梧,一身披挂毛绒绒的,活像一头熊人。熊人名曰“混沌”,与沈公子肉搏掐了一架,而且是摔跤的战法,大战两百回合。最后是凤大人等不耐烦了,或者是看不惯那二人的贴身地面战法,从金銮座后面暗暗发射几枚暗器,助了承鹤一臂之力。
沈公子还以为他自己就把混沌揍得四肢抽筋口吐白沫了呢。
禁宫正北方,九宫卦象中的“坎”位。
沈承鹤四面张望:“这地方应当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还有御花园呐!”
当然,神都的禁宫里并没有叫做坤宁宫的建筑。坎位的宫格庙堂,一进入就四体生出寒凉之气。大殿四壁淌水,空中弥漫水雾。
楚晗心想,坎位主水,难不成这是三太子自家地盘?
房千岁将楚公子护在身后一丈之外,独自走上幽暗狭长的甬道,步履在水汽中漂移。房千岁神情严峻,水雾中现出守宫人的一刻猛然抓向对手咽喉!
守宫人撕扯怒吼,嗓门是真大,声音如同滚滚雷鸣,震得殿顶瓦片横梁一齐颤抖。
这守宫神将被房千岁当胸逼住,步步后退,后脑勺一路砸飞障碍物,被逼至最后一扇大门前。
房千岁抵住那人逼视:“你从东海流波山而来,不认识我吗?!”
神将惊惧地打量:“你?”
房千岁的银色发辫在脑后飞扬,那时真如天神降临:“跪。”
神将只有一条腿,当真就跪了:“三殿下……”
独脚的黑蹄将军,正是神兽中的夔。传说夔兽统共就只有三头,一头在当初黄帝蚩尤大战中,被黄帝捉了,宰了,做成战鼓。第二头在神狩界寿终正寝后,做成御道午门前的灵鼓,敲响即声震九霄,上达天庭。
最后的这一头,就终生忠诚地守卫在这里。世间执着的灵类或许各有不同目的,然而执着的方式如此相似。
楚晗小声对同伴道:“这黑驴蹄子祖籍是东海的流波仙山。”
沈承鹤恍然:“他俩老乡啊,难怪。”
战场上也讲究面子和人脉,这一关他们算是轻松过了。化作人形的夔露出清瘦英俊面孔,有一双半透明的略尖的耳。
房千岁临走突然停步,专门又走回来,悄声询问:“你近年见过我父亲?”
驴蹄子的夔帅哥连忙给三殿下跪禀:“龙王这数十年来,一直住在东海仙岛下。只是据说……据说最近出来了,要搬家到南方另一个地方,其余事情小人真的不太清楚……”
“哦,知道了。”房千岁眼底晃过一片淡淡的思念,只是当着某些外人,不便再多啰嗦。
这人也不是婆婆妈妈的性格。
楚晗太了解小房的脾气,要紧话一定闷在心里不说。他出去那道门之后,主动挽住小千岁的手腕,攥得紧紧的,就是安慰。
楚晗说:“你的父王又要搬家了,出门追你母亲去了。”
房千岁:“嗯。”
楚晗在心里问,你估摸着是要有小十弟了吧!想继承大统可不容易。
这话不好说出口,然而房千岁还是猜到了,狠狠捏了楚晗一下,怨他知道得太多、脑子转得忒快了。
……
日晷的投影缓缓滑向亥时,他们结伴奔向西北方向的“乾”位。
长街御道上,四条矫健身影在淡紫夜色中执着地奔跑,追赶时间的脚步,尚不知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多么艰险的门关。
第八十八章 锦盒妙药 他们穿越禁宫中的甬道。城楼庙堂上四处灯火高悬,青烟袅袅。
这座以九宫八卦布局的禁宫,并非封闭式的。从这座宫殿通往下一处殿堂之间,是宽阔的月台、石阶、广场以及四通八达的花园式回廊,与现世京城里那座红墙皇城没什么两样,富丽,宏伟,壮观。
楚晗穿过一道回廊,迈向大理石铺就的空旷的广场。
沈公子身高腿长,快要跑到他前面去了。楚晗一把拦住:“承鹤,你跟在我后面走。”
沈公子立刻警觉:“陷阱?哪?!”
楚晗:“你不认识路,别越过我。”
沈承鹤该聪明的时候脑筋也很清醒,当真就一步也不敢越过楚晗,绝对不吃亏。房千岁与凤大人那两位,平时都是傲慢自负眼高于顶的主,基本没有服过谁,唯独对楚公子简直是十分的信任,听了这话都暗暗收住脚步,不约而同地顺序跟在后面。
四个人走成了十分有趣的一条直线,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脚印。
放眼望去,空旷地上斜向铺满方砖,都差不多模样,淡淡的浮雕阴雕花纹各有细微不同。
楚晗拉住承鹤一只手:“乾位是阳卦,五行属金,我们走那些阳刻的雕有金戈铜矛兵器纹的方砖。”
沈承鹤前面的一概都没听懂,听懂最后半句也够了,专挑阳刻金纹砖走,一步也不敢走错。
沈公子开玩笑说:“嗳,晗,你说我要是走到旁边那一溜阴刻的地砖上,会怎么样?”
楚晗嘲笑道:“你就不要试了,但是你可以把你的背包或者靴子扔出去,扔到那边儿,看看会怎么样。”
“呵呵呵……”沈公子干乐几声,拽紧背包带子:“老子可不试,背包我还留着用呢!”
沈公子另一手去拉身后的美男,体贴地拽着他老公一起走路。
四人一条线。凤飞鸾完全下意识地,再去拉他后面的人。指尖几乎勾上,抬眼一看,竟然是三殿下,于是默默地收回手去,才不要拉着走。
房千岁对凤大人哼了一声。这人走得脚不沾地,潇洒地漂着,身后划过一道修长蜿蜒的、有尾巴的影子。
……
“乾”位的大殿雄伟壮观,重檐庑殿顶,面阔九间,进深看不到尽头。
他们才一进去,大门在身后悍然阖拢。
他们身后的门关闭了,然而前面的门未必那么容易打开。通过很长的一段进深以后,面前的这道大门依然紧阖,连门栓都没有。沉重的两道铜门闭合得严丝合缝,房千岁试着想塞一根手指进去,把门撬开,竟然塞不进去。
沈公子纳闷:“没人?”
楚晗说:“这里并没有守宫人。”
凤飞鸾说:“神都不会有失守的庙堂。这里的每一处关隘,一定都有世世代代坚守阵地的图腾。”
两扇铜门高耸,上面整齐排列着凸起的门钉。门钉手感微凉,泛出古朴的黄铜光泽。
楚晗突然开始往后退,倒退十几米,重新凝视那门。
“太妙了……”楚晗恍悟,面露庄严崇敬之色:“乾位的守宫人,大概就在这门上。”
所有人齐刷刷死盯着那两扇嵌有黄铜钉的大门。然而别说沈公子了,即便是凤大人,一双妙目瞪疼了也没看出蹊跷缘故。
房千岁干脆就懒得看,一向最懒,只等着楚公子上结论。
楚晗轻声说:“我觉着那些不是普通铜钉,是个很巧妙的机关。只要找对路数,就能把这两扇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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