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网剧烈震动,楚晗大叫,可是够不到鹤鹤,完全帮不上忙。
楚晗半刻之前还对指挥使心存恻隐,想让小房手下留情放了美男。眼瞅着情况突变,指挥使大人果然心如蛇蝎,本性不改。
沈承鹤被踩到底下,一下子从房千岁掌心滑脱,没了依托,凄厉嚎叫着甩在半空。
他又被两条小蛇奋力捞住,不然就掉下去摔死了。
年轻的小蛇将纤长身体绷到最细,也快撑到极限,把沈公子吊得像在空中荡秋千。
凤飞鸾只一招就变劣势为主动,面目冷绝一掌砸向房千岁带伤染血的脖颈大穴。一龙一凤,再次短兵相接掐起来。一个重伤肩膀,一个断了条腿,在蛇阵上翻滚,都是怒不可遏仇怨相加,谁都不甘心吃这个亏。
沈承鹤那时心里拔凉拔凉,眼角默默涌出两大颗泪……他约莫也瞧明白了,高高在上冷面冷心的美男,不会愿意屈尊降贵与他长相厮守,就没有那个打算。
他是心眼儿大条,没多少心机,然而被人耍的次数多了,心里也分得出谁对他情深意厚,谁对他薄情寡义。
……
蛇阵遭遇强敌侵犯,随琰公子猛地将上身昂起,瞬间化蛇。金环灵蛇甩起粗壮强悍的头颈,向凤飞鸾撞去。
蛇阵之上,许多蛇子蛇孙昂起头颅,逼视凤飞鸾,喷吐着红信环伺围攻上去。
厮打中拳掌无情。许多小蛇飞蛾扑火般冲上去试图咬凤飞鸾,被指挥使大人的掌力震成纷飞的数段,摔下深渊。凤飞鸾眼带殷红血光,势单力孤之际,下手依然冷酷不留情。更多的年幼灵蛇却又围扑上来,丝毫没有怕死惧战之色。
随琰荡起长尾从蛇阵上跃起,砸向敌人,近身的刹那顺势卷住这人,勒到最紧!
凤飞鸾瞬间就被灵蛇强劲的身躯箍在中间,骨节咔咔作响,几欲全身断裂。他恼怒,抽手劈向蛇身。大蛇也是鲜血迸射四溅,却死缠不松手,就是个打算同归于尽的战法。
其余人看得惊心动魄,目瞪口呆。
楚晗突然大喊:“指挥使大人你不要斗了,放我们离去,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们与三殿下回北方长白山去,再不回来神都,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斗气不放,非要两败俱伤?”
楚晗心里一动,又说:“你与承鹤那件事,出了这座山谷,我们就当抹掉过往,永不再提,谁都不会说!”
他喊这些话,也不知指挥使大人听进去多少。凤飞鸾眼露倔犟冷傲,像是对他的话不屑一顾。或者说,在这人处世哲学里,只有先发制人四字,没有海阔天空四字。不先手制敌于死地,就会被敌制死。指挥使大人才不信房千岁会放他生路。
千钧一发时刻,天边充满水汽的云层中突然降下一只大鸟,从朝阳金光中跃下。
大鸟目测比指挥使大人座下尊贵的九头凤翼展更加宽阔,翱翔姿态雄健。
那飞翔的庞然大物从云端降下,逼近峡谷,楚晗才看清,那不是鸟,而是一头驾蛇飞翔的灵兽,生有双翼,面目威武凶猛。
房千岁抬头,眼光一亮,吹了一声唿哨。
那头有翅的灵兽,腿爪下驾驭的两条青蛇,箭一般突然弹射出去,射向凤指挥使头颈要害。凤飞鸾大惊,抽手赶紧抵挡那两条蛇在空中环绕飞舞的进攻。飞翔的翼蛇兽再从空中打起忽高忽低的哨子。那哨音就是蛇哨,整个蛇阵万蛇坚强地昂首齐鸣,奋力保护白山黑水的少主。
凤飞鸾心知肚明小白龙是来了援兵,对方人多势众。
他含恨收势,猛地挣脱随琰的束缚,被迫滚下蛇阵,落在参天巨树的伞盖上,也累得不停喘息。
房千岁与指挥使大人隔空对视良久,傲然道:“你就在这树顶上多待一天半天,等你的人马赶过来抬你上去吧。”
凤飞鸾俊面含威:“三太子,你我来日再战。”
翼蛇兽从空中降下,急停,一双粗壮利爪伸到房千岁面前,恭请自家主人登上座驾。
房千岁没有攀上那头灵兽,眼神示意:你把随琰公子提上去吧。
房千岁几步蹿上去,从身后抱住楚晗。
楚晗挂在蛇网上荡得七荤八素,腿软菊花痛,一个宽阔的胸膛就从后面罩上来。他回头,眼前是小千岁近在咫尺的脸。
房千岁肩后,山谷中一片郁郁葱葱,崖下风景如画,暖雾清风。昨夜的荡漾涟漪仍在。每一回皮肤再次接触、拥抱,都让他战栗回味……
房千岁背起楚晗,四爪并用浪迹如风,攀上高耸的悬崖。
蛇阵收网。大大小小的幼蛇将倒悬的沈公子也拖上去,救下。沈承鹤上去就吐了,肝肠肚肺晃错了位,不停呕出酸水。
山谷之上水族旌旗飘飘,人彪马壮。
房千岁背着楚晗落到平地,将人放下却不撒手,臂膀一环就搂住楚晗的腰,搂得很自然。并无过分腻歪的举止,但亲昵关系不言自明,就是给所有人看的。
跟随护驾的那头翼蛇兽,收敛起辽阔双翼,降落他俩身侧。翼蛇兽一张四方宽阔人面,浓眉大眼,面相极为威武霸道。这家伙竟然还不罢休,一弯腰,一低头,将房千岁和楚少爷双双托起,驮到背上,面露兴奋的霸气。
楚晗略微吃惊,但很明智地不乱说话,悄悄握紧小千岁的手,骑在兽背上。两人都是遍体伤痕,衣冠不整。
他没料到这样阵势,心头也莫名涌出激越兴奋。
翼蛇兽展翅在低空不停跃动,嘶鸣,举行某种仪式似的,就是向水族队伍昭显少主人的神威,掀起阵营中山呼海啸的欢呼。兵将们,或身着铠甲,或衣袂飘飘,皆五体投地跪伏朝拜,山呼“殿下归来我族盛世”等等一连串楚晗听得懂或者听不懂的台词。果然不分种族,不论朝代,臣下对君上拍马屁的词汇万年不变。
豪情万丈的鸣叫声响彻云霄,传至百十里之外,整座神都城都为之震荡……
楚晗心思细,也是那时开始起疑,有一件事很怪。他一路进入灵界,“白山教”的一干水族灵物,所有人知晓他与三太子不寻常关系之后,都并不表露惊惧,或者出言质疑阻止。从鳐女,再至随琰,还有这位长翅膀的厉害灵兽,都对他相当尊敬,各种礼遇有加。而房千岁,也不介意旁人知晓他二人关系。
他纠结于指挥使所透漏的灵界戒律。假如真有所谓禁律天条的束缚,今日景象怎么解释?可能确实是他误解了。
……
翼蛇兽将他们放下,收敛煞气化为人形。
这人原来一脸髭须,粗眉大眼,一脑袋天然自来卷儿梳成长辫,潇洒甩在脑后,左右肩上各搭一条豢养的秘密武器。两条青色灵蛇温顺地盘上中年汉子的胸口,在外人面前才吐出狰狞的红信子,小千岁面前却敛息屏气,乖乖儿把身子一盘,只伸个头隔空搭过去,往殿下怀里一阵乱蹭乱钻,钻胸口求摸摸。
随琰公子身上有血迹,随着中年大汉一起向房千岁行礼。
房千岁赶忙将人挽起,欢快大笑。
中年糙汉又对楚公子很酷地行个礼。楚晗一瞅那男子威武的相貌和年纪,再看随琰公子随行身侧的神情模样,不用小千岁作介绍人,真诚地一抱拳:“多谢左使大人与随琰公子救命之恩。左使侠义胸怀,公子清灵秀致,劳烦您两位出手,搭救我与我的朋友耗费许多精力心神,还连累了公子受伤。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大恩不忘,来日报答。”
中年糙爷们儿略吃惊,眼里立刻聚起一团舒服满意赞赏的光芒。楚公子作为殿下的亲密小伙伴,当众对他行礼致谢,话也说得舒坦,太给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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