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资格测试(254)

　　有了。
　　这是一股奇异的，方一接触便能察觉怪异的能量波。它远与原容的能量本源不同，若将原容的比喻成长波，它的便是波浪崎岖的短波，在长波接触的一瞬，激起大片异常涟漪。
　　抗拒、恐惧、诧异，以及……瑟缩。
　　是个胆小鬼。
　　也不能排除在伪装。
　　原容起身，对上奥德伦特注视的眼：“我不能百分百判断，但有八成以上的可能，它已经醒了。”
　　赤峰吓得嗓音都细了：“醒醒醒醒了？可即使我睡觉也在时刻注意这儿的异状，这几百年来除了我报告的，没有任何它‘苏醒’的征兆。”
　　赤峰没有说谎。单从这儿一览无余的平缓沙坡的地表来看，起码一周内，这儿地形没变过。
　　“下去看看？”罗释开口，他看出了原容今天行动上的变化——原容似乎下了念头对非友好的其他体系生物下死手。而他的行动原则，就是遵循原神的一切决定。
　　奥德伦特驱动沙海急速分离，原容目不转睛的盯着沙子褪去后的景色——
　　出来了。
　　那是一块巨大的，形状奇特的，说不清是“铠甲”，抑或“岩石”、“粗糙蛋壳”类的东西。
　　密密麻麻的孔洞，原容猜测是呼吸洞，或者意识触手分布在崎岖的表层上，反射着明亮的不可思议的光泽。
　　如果不是原容确确实实接触到了它散播的能量波，接触到了它的“呼唤”，这看上去只能用陨石来形容。
　　奥德伦特示意原容退后，黑雾一瞬将“陨石”包裹，逸散入那密密麻麻的孔洞。
　　半晌，如有生命般的黑雾三三两两退散回奥德伦特身旁。
　　“奇怪。”
　　原容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这里面似乎……没东西。”
　　罗释和原容对视一眼，蹲下身，敲了敲陨石外壳，发出了想象之内的沉闷声音。一个出乎预料又合乎情理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难道这块怪石……？”
　　“恐怕是了。”原容掂了掂这块石头，“三吨左右。对于这个体积来说过于沉了。”
　　又用了一些方法，不知是联络方式问题，还是这玩意儿装死，原容无法与它取得沟通。怪异的、整个创物世界独一无二的意识源只有这一处，原容最后敲定：“先带回去再说。既然它目前没威胁，我就先认他做个宠物。”
　　想到这个形容词，原容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划开一块全新的无基础空间，将陨石扔了进去，把空间坐标记录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怪异意识流很细弱的抖动了一下。
　　可能是空间跳跃影响的吧。
　　
　　也算是心头两大患解决，原容很难得的长舒一口气。
　　沙漠里的太阳真美。
　　红的纯粹、炽热，没有城市里卑躬屈膝的懦弱，在那片金红色下，空气里翻滚着喧嚣的热浪。
　　“回去吗？”
　　原容笑了：“你回去有事？我找你正好……”
　　却听罗释突然开口：“秦仲铮十分钟前求助，说华夏南方温度失衡。”
　　原容抬头看了他一眼，常年在野外游走，眉目犀利的男人肤色黝黑，如森林里蛰伏的豹子。
　　没等他开口，奥德伦特点头：“我去去就来。”
　　他行动向来利落，黑雾随热风散去，男人已不见了身影。
　　赤峰和二位上位神都不熟，也找了个借口遁走，气氛一时静了。
　　
　　和罗释在一起时，总是这样沉默的氛围，原容早已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只是这次，他觉得不太自在。他望着地上颜色深沉的影子，打破沉默：“你支走他，是有话对我说？”
　　热风中充盈着烫沙浮躁的气味儿，很够劲，也足以给人补充缺失太久的勇气。
　　“说话。”
　　被原容看不透情绪的鸦黑色的眼紧紧注视着，罗释竟移开了视线。
　　他是沉稳坚毅的性格，像极了奥德伦特。原容从未见过他这模样，这让他诧异中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来说，他们的关系无法用人类那一套伦理判定，但罗释的产生确实是原容一手化成，于责任感，原容都认为他是上司、更是长辈，这也是他与第二代神相处的模式。但他并非合格的家长。更多时候，都是奥德伦特与他们沟通，为他们疏导力量之源。距离感产生敬畏感，原容一向这样安慰自己，他们在他面前也确实缺少亲密感。
　　“你是有事有求于我？”原容思来想去，想到了这一点，他放缓语气，好让自己不那么“高高在上”，“说吧。让我听听。”
　　可罗释只是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又飘远了视线。
　　“难道你想休假？确实，从测试以来你一直在奔波劳累。你们总惯得我太过，”原容开了个玩笑，“现在我要上班啦。”
　　“这是你上次测试结束以来，第一次找我。”
　　“……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小，小的像热沙无规则无意识的运动。但原容很清晰的捕捉到了。
　　“我其实，没有别的事情。”罗释终于鼓起勇气般，直直盯着他，“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更多的依赖我一些。”
　　“我给予你的信任，远高于其他二代神。”
　　“无关于信任。”罗释摇了摇头，“……这次去静谧之海，得知您第一个是的找我，您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原容等待他的答案，可罗释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他情绪有些激动，这莫名的情绪起伏让原容难以理解，他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太过法/西斯了，以至于最任劳任怨的罗释都忍受不了。
　　又或者，是更不可思议、又更合理的另一个答案。原容不是石头心，他早已隐约感觉到了。但他只能、也必须选择忽略。
　　许久，原容对着沉默下来，眼中包含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的男人说：“你需要休息几天。去好好玩一玩吧。人类社会转一圈也好，感兴趣的平行世界走一走也好，放松一下，你的压力太大了。”
　　他顿了顿，故作轻松的眨眨眼：“别和别人说你的超长假期是我批准的。不然，我可应付不了哭闹的小孩子们。”
　　罗释却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无比明亮的眼睛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原容，就像他的面前是一堆海盗埋藏已久的珍宝，是多么宝贝又稀奇的东西一样。沙漠强势的阳光照得他眉目深邃，有一对小太阳在他瞳孔里，漂亮极了。
　　在那双漂亮的眼移开的时候，原容竟然觉得，好像有火苗熄灭了。
　　“我知道了。”他终于开口，“我会这么去做的。”
　　“这不是什么命令，只是我的建议，”原容无奈的笑了，“休假嘛，就是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啦。”
　　罗释似乎还要说什么，那一刻，火苗似乎又要从眸中升起，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劲风打断了。
　　是奥德伦特回来了。
　　他的大手里紧紧握着什么东西，原容定睛一眼，竟然是一只可爱多。
　　老天。跨越半个地球的小礼物，真让人开心。
　　不善言辞的男人不由分说的把可爱多塞到原容手里，后者忍不住露出了有些傻的笑容，撕开了包装。
　　在全世界最炎热的地方吃可爱多，也就只有神仙能享受啦。当神仙真好啊。
　　冰冰凉的美味下肚，原容意犹未尽的舔舔唇边的巧克力碎：“怪不得这么半天不回来。你很不错，我很欣赏你，奖励一朵小红花。”
　　说着，他用手指在空气里画了一朵花，作势捧起来，塞到奥德伦特手里。那双大手配合的接住，然后把小手包裹在掌心。
　　原容别扭的掐了他一把，转头向罗释说：“我们要去度假了。”
　　他没说“一起”，罗释的心里发紧，却也只能故作平常，点了点头：“回见。”
　　
　　带着森林气息的凉风渐行渐远，原容的手又被大手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