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资格测试(253)

　　
　　原容静静的抬头，透过奥德伦特大手的指缝，去看静谧之海的天空。
　　很黑，是纯粹的、令人绝望的纯黑。这儿一点希望都没有，更不要说星星。这让他想起了他苏醒时的世界。没有光、没有暗，只有他自己。他非常孤独，他害怕孤独，于是他决定做点什么。
　　奥德伦特也正垂着头，很温柔的看着他，生怕哪句话会漏听一样。在黑夜里，那双熟悉的眼仍闪着让原容心动的魅力。
　　原容轻轻推开他的大拇指，从巨人手心里走了出来。
　　“我决定了。你说得对，我该相信自己，所有的决定都是‘正确’的。我不想搞什么仁慈、什么怜悯了。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的后果，就是容下了这群渣滓在我的世界里恶意肆虐，他们害死了我那么多人类……我也并不需要借它们探究我的‘本源’了，该知道的东西我总会知道的。把它们都杀了吧。”
　　奥德伦特笑了：“遵命，我的原。”
　　
　　杀戮总比制服容易得多，得到原容允许与最高命令的二位神祗，很快将静谧之海封锁千万年的囚徒们消灭殆尽。
　　原油状的“血水”染黑了整片海域，逸散着腥味恶臭，更多的绝望笼罩了静谧之海，但远处，饥饿的海鸟与食腐生物早已嗅到了引诱，一波又一波敢来。
　　原容相信他创造的生物们，很快会将失去囚徒的静谧之海变得热闹而生机勃勃。
　　奶里奶气的“啾啾”声传来，原容回头，竟然是只没褪去绒毛的小鸟。代表希望与生机的嫩黄色总能让他心情变好，他小心翼翼的将它捧起：“你的家长呢？”
　　“啾！”
　　“从巢里掉出来了？”
　　原容站起身，四处张望一番，在黑礁石悬崖崎岖的乱石堆里，有一处很高的陡坡，以鱼为食的鹰们习惯把巢建得很高，防止涨潮冲掉。原容不知道人类称呼这种鸟类的名字，他用指头轻轻摸着小鸟的头：“就叫你小啾吧。小啾不怕，我带你回家。”
　　原容踩着海风跳到陡坡上。
　　巢不大，里面还有一只黄绒绒啾啾啾的叫，饿坏了。见到原容把它“突然消失”的兄弟带回来，它疑惑的“啾”了一声，随即欢快的挤了挤小啾，以示开心。
　　远处，听到巢内幼崽呼唤，一只大型鹰鸟展翅飞回，原容不想吓到它们，朝着小啾笑着道别，便跳了下去。
　　
　　奥德伦特和罗释已经善后残骸回来了，在原容离开的地方等他。
　　“有只小鸟掉下去了，我带它回家。”原容解释，“六米高的陡坡摔下来，还爬了几百米，竟然安然无恙……它很幸运。”
　　“不要小看生物的求生欲，”一直沉默的罗释突然开口，“活着，就是最幸福的。”
　　海风不知何时转向，将别处清新的空气吹来，原容凝视着漆黑海面一会儿，笑了：“去慢八撒看看吧？如果没错，它要醒了。”
　　
　　埃及。
　　赤峰正散漫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他绝对不是只睡了一晚上，浮沙几近盖住了他的半个身子。如果有个排名，最不在意形象的神的冠军称号一定颁发给他，他只用兽皮系在腰上，啤酒肚随呼噜声跌宕起伏。
　　原容的脑中闪过奥德伦特只系着古埃及短裙，□□上身的样子。
　　……回去再说。
　　他轻轻用脚尖戳了戳死胖子的肚皮，软趴趴的，后者睡的美极了，嘟囔着什么，一个翻身，别说醒了，直接把原容的脚抱在了怀里。
　　奥德伦特脸瞬间黑了：“赤峰。”
　　“……好吃，好吃……”
　　“赤峰！”
　　“草，怎么听到了那个瘟神的声音，原神在上……”
　　“赤峰！！！”
　　赤峰顶着一头乱发，懵逼的起身，然后呆呆的低头，看向怀里抱着的穿木屐的光洁白皙的脚。
　　可怜的死胖子恐惧的颤抖了起来：“原，原神在上……”
　　原容很好心的提醒他：“你有多久不出门了？现代人都不说这个祷告词了。他们说‘我的老天爷’。”
　　“也没多久，嘿嘿，”赤峰憨厚的挠挠乱发，他看上去像华夏武侠小说里的丐帮帮主，头发茂密的能养一千多只虱子，“北京申奥成功了嘛？我还惦记着呐。”
　　“不光成功了，都举办完了。举办那年出生的孩子都上初中了。”原容笑出声，“第五届测试都结束了。我说，敢情你前几日传给我消息，是说的梦话？”
　　赤峰的反应却有些不对。他傻傻的歪头：“啥？原神，我以我人格，哦不神格发誓，我做梦不说梦话哒。”
　　
　　赤峰是第四届生存资格测试上岗的人神。
　　他的异能是“恐惧感”，一种难以用文字表达的能力，这不是重点，不做多说。总之，他与一切人神一样，在刚上岗的前几百年战战兢兢热爱岗位，在后几百年看破红尘浑水摸鱼。这很正常，也可以理解与包容，原容自己也有消极怠工的时间，这个时间还能占到百分之九十——当然，是在不影响本职工作的前提下。
　　
　　原容瞥了一眼沉的能滴下墨水的奥德伦特的脸，可怜的胖子大概率要通不过测试前考核，要被打入第六届测试了。
　　在第三届测试前，为了更加精准的筛选参与测试的“人类”选手与“旧神职”选手，精简测试队伍的同时高效，测试里成立了监察队：测试前，监察队负责考核在岗神职人员与有潜能的人类，在测试里，监察队负责监管各位考官。
　　奥德伦特负责过一届，后来全权交给第三体系唯一一个能沟通的正常生物，特弗莱特斯，由第二体系的各位二代神协助，确保测试公平公正性。
　　现在的事实是，有“人”冒充赤峰，在他沉睡时，传递了第四体系生物要苏醒的信息。
　　他的目的是什么？
　　第四体系的生物没有苏醒，原容也没察觉猫腻，这一举动毫无道理。
　　当然，除了拉低赤峰的形象。可谁会这么无聊干这个？
　　
　　赤峰看出了原容心情不妙，结结巴巴的试图补救：“那个，我难道睡着时说胡话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敢打包票那绝对不是我本意……”
　　“我知道，梦话问题就此打住。”原容打断他，“带我们去那看看。……这事没那么简单。”
　　
　　拉斐尔预言的地点，在沙漠深处。这儿荒无人烟，是最老练的探险家也不敢打包票能横穿的死亡之地，当地人称其为“安达墨涅”，阿拉伯语意为 “行刑所”。
　　没有绿洲植被覆盖的荒漠，地形每日随风变化，很难凭记忆找到某一固定地点，这也是赤峰驻守在这的原因，他的神能可以精准辨别留下痕迹的方位。
　　据赤峰近年来的报告，安达墨涅大沙漠其实频频出现异状，例如持续三天的小型地震，抑或异于气候的强降雨。只是这儿没有居民，也便没引起外界关注。
　　
　　仿佛烈焰蒸腾的热风夹卷铁砂袭来，砂风刮得皮肤生疼。一天内从地球另一端的静谧之海赶往这里，原容打赌这算他几百年内爱岗敬业的高光时刻。又逢这的时区天色正好，更是热的吓人，衔尾蛇即使并非广义上的“蛇”，却也厌恶一切超出常温的气候，恹恹的不想说话。
　　奥德伦特一直以雪风包裹着四人前行，可猖獗的烈日但是看了便让人心烦。
　　低气压的赶路后，赤峰仔细的在一处沙坡上停下。
　　“就是这儿了。距离地面大约，嗯，两百多米。”
　　“多大？”
　　“我感觉不出来，”赤峰惭愧的浑身肥肉抖了一抖，“平日我能探查到五百米左右的意念，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或者有干扰源。”
　　原容点了点头，没说话。他示意其余人后退，蹲下身子，一只手贴在滚烫的热沙上，静静感受。
　　日光使元素运动澎湃，大量激烈又雀跃的能量繁琐绕行，原容仔细在其中辨别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