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孙锦(121)

　　沐雩冷冷地扫了在排队看病的个别人，某些人不是真的有伤，只是借机想来看小姑娘的罢了。被沐雩冷眼一看，他在军营中恩威甚重，立即有人吓跑了。
　　不过等了两刻种，顾雪洲这边就给小伙子们看完病了，他们单独一桌子饭，吃过饭，沐雩便拉着顾雪洲往卧室去。
　　刚关上门，沐雩正心旌摇曳着，转身却看到顾雪洲从袖中掏出账本，开始算账了。
　　沐雩：“……”
　　沐雩急了：“我等那么久，就想和你亲近亲近，你还看账！”
　　顾雪洲慢吞吞地说：“有什么好急的？我把帐看完了先，今天不是才寄到新货吗？要赶紧算好。”
　　这财迷媳妇儿！沐雩无奈：“我来帮你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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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02
　　顾雪洲累极了, 闭上眼睛休憩, 感觉鬓边和脖颈都是黏腻的汗水，潮热的余悸仍在体内尚未完全褪去, 四肢发软酥麻，已经不想动弹了。他有时实在不明白，为何沐雩忙了一整天还能如此精力充沛, 大概因为沐哥儿还年轻罢。
　　沐雩还要去亲他的脸颊肩膀。
　　顾雪洲怕了, 推开他：“你别闹我了。”
　　沐雩便安静下来，顾雪洲重新阖目，还以为沐哥儿睡了, 又觉得不对劲, 再睁开眼睛, 发现沐雩在玩他们俩的头发，捡了两人各一绺头发, 编在一块儿, 编得仔细又小心。
　　顾雪洲红了红脸：“你瞎弄些什么。”
　　沐雩笑嘻嘻在他脸上亲一口：“结发。”
　　沐雩已经编好了不过小指粗细的一条辫子，用红绳系好。
　　顾雪洲看得脸热, 还是要说：“编得那么紧，明早梳头发就麻烦了。”
　　沐雩说：“我都舍不得解开。”
　　顾雪洲说：“那就剪下来留着吧。”
　　他们找了把剪刀, 把这一段头发剪了下来，用荷包装了起来。
　　两人脸都红红的，手牵着手, 又回去睡觉, 还睡不着。
　　沐雩说：“月底起程回京述职, 我觉得这次回去，陛下应该会把我留下了。大哥肯定要把银矿接过去，不能让我再捏在手里了。你说当初他让我来之前是不是就知道这里有银矿？他可真是老奸巨猾，着我来干苦力，我辛辛苦苦做出成果了，他就来摘我的果子。”
　　顾雪洲笑着摇摇头：“好不容易在这里安顿下来，又要走了。”
　　沐雩倒是无所谓：“只要你陪着我，去哪儿都成。但我得把我练的兵带走。”
　　顾雪洲颔首，自发现银矿之后，皇上没有马上把银矿收走，而是给沐雩管了三年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要说沐雩此人，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一直是话题人物，当初人人以为他是寒门学子，结果在国子监的六艺比赛上一鸣惊人，还是王首辅的外孙，延宁侯的儿子，不但念书了得，武艺更好，还击败了狄人勇士。本来大家都看好他春闱拿个文状元，结果他突然跑去考武科，被点了武选官，还被迅速地打发去了樊县，古时的流放之地，听都未曾听说过的穷乡僻壤。听说是得罪了蒋宦，这说来也奇怪，他都已与王将军认亲，竟然都护不住他吗？过了一年，又听说他在的地方竟然挖出银矿……
　　前年沐雩回去过一趟，多得是人想把他踢下来。
　　这两年他和曲繁文一道在此地，早捞足油水了，他并无甚物欲，顾雪洲爱挣钱，也只挣自己那份子钱，有钱了就拿来买房置地买粮，并不铺张浪费。
　　原先还有傻子想巴结他，给他送美女，沐雩索性把跟顾雪洲的关系亮出来，虽说世上还是以男女相爱、传宗接代为主，可律法也没规定和男子在一起是犯法，他相当理直气壮、毫不避讳，天高皇帝远，这里没人知道顾雪洲以前是他的养兄，京中知道的人也不多，此事就这样慢慢淡了。
　　但没想到那些个人知道沐雩不爱女儿之后，又开始送美貌小僮。沐雩这辈子最恨这个，他记恨在心，圈养小僮的都被沐雩找着法子给治了，人倒是也收下了，要是想找个营生，就给点钱送走，不然扔进军营或者在铺子里干活。
　　顾雪洲开始收拾行李，搬家搬多了，都习惯了。碧奴知道以后还埋怨了他一通，大老远地被拐过来，他连个本地的俊小伙都没勾搭上呢，顾雪洲居然同他说可能要回京了。
　　顾雪洲讪讪地道：“还没定下来，只是我们猜可能要回去了。”
　　碧奴白了他一眼：“那你们先回去，若是真要
　　回京，写信给我，我再启程。下回你再骗我我也不去了。”
　　赫连宁宁知道顾雪洲要走，缠着顾雪洲要一起去，想去京城见世面。顾雪洲非常为难，宁宁今年十六岁，正是该说亲的年纪，随他们跑那么远，耽搁了花期怎么办？而且，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想往外跑，真的背井离乡了，又要想爹娘，到时候指不定要想家想得哭起来。
　　顾雪洲还在犹豫，没想到这次沐雩居然劝他带上宁宁：“她想去就带她去呗，他哥哥要随我一起，她不会寂寞的。而且她本来就是个野姑娘，你见她哭过吗？还担心她呢。”
　　顾雪洲挺吃惊的，因为沐雩看宁宁很不顺眼，平时他待宁宁很亲厚，把她当成女儿一般疼爱，沐雩见了总要酸两句才罢休的。
　　顾雪洲脱口而出：“你愿意？”
　　沐雩哼哼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在你心里我就如此嫉妒狭隘？”
　　既然沐哥儿都这么说了，顾雪洲便同意了让宁宁随他们一起进京。沐雩是有点点吃醋，他思量的是赫连宁宁武功不错，还擅长御蛇，平时看上去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算跟在顾雪洲的身旁别人也看不出她的厉害来。如今他没办法时时刻刻都陪在沐雩身上，给顾雪洲找这个护卫挺不错，还不收钱。
　　月底，顾雪洲收拾好行李，沐雩也点上三千精兵，带了赫连光和万俟星河，坐船上路了，他带的都是身手最好的一帮汉子。这些年他没有藏私，把自己从顾师傅那学的拳法和枪法教了出去，可不是人人都似他这样天资聪颖，三年下来他们能囫囵练下来都算是进度不错的了，能学到三分就是好手了。
　　山路难走，他们准备走水路回去，还要押送这半年出产的银子。
　　因为带足了人手，水路上漕帮的人是沐雩的老相识了，一路畅通无阻，半月余就到了京城附近的海津镇，把封箱好的银子卸下来，装上马车，运进京城，没有停留，直入国库。
　　把钱送出以后，沐雩一身轻松，收拾收拾就去谒见皇上。
　　沐雩到宫中时，裴珩刚批阅完奏章，还留他吃了饭。
　　裴珩如今见到沐雩越来越顺眼，这小子傲归傲，但是好用啊，有人都说他偏心沐雩，故意给了沐雩一块好地方，但他晓得，换个人去，指不定要客死异乡。太-祖开国时想把南寨收服下来，派了好几个人去都铩羽而归，而后因为诸多琐事，也顾不得那一小块地方，就一直搁置着没管。
　　而且沐雩是蒋熹年亲弟的相好，可以算得上是弟夫吧。
　　这对君臣公事公办地聊了聊樊县的事，沐雩悄悄注意了下周围，没有见着蒋老狗，心想，蒋老狗肯定是见安之去了。
　　裴珩问他：“你想回京我就调你回京。”
　　沐雩委婉地拒绝了：“谢陛下好意，京中规矩太多，我只想和安之在一起。”
　　与此同时。
　　顾雪洲正在香雪斋的京城总店后院，顾伯依然身子硬朗、精神矍铄，这几年香雪斋越做越大，顾伯的功劳功不可没，如今顾雪洲不出面，外面只知道香雪斋的顾伯此人。
　　一个月前顾伯就收到了顾雪洲和沐雩要回来的消息，把院子都收拾好了，只等他们回来，顾雪洲一到家，什么都不用做，顾伯一应安排得妥妥当当，连香汤都烧好了，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顾伯拿布巾给他擦头发，擦干许多之后在太阳下晒头发。
　　晒了半干，头发还没扎起来，蒋熹年上门了，他当然是换了身不容易被发现的便装从后门过来的。
　　见一次弟弟不容易，正好这时有空，就直接来了。
　　顾雪洲披散着一头长发，欢欢喜喜地迎上去：“大哥！”
　　蒋熹年依然是上次见时的模样，面白无须，气质阴柔，只是因为劳神过度，鬓边又多了几丝白发，他自己并不介意，没有去特意染黑，顾雪洲看了心下暗暗叹气，到底没说什么。
　　蒋熹年见到小弟心情舒畅不少：“安之，赶路累了吧？我有没有吵到你。”
　　顾雪洲说：“没有，没有，我还想等到晚上去见大哥你呢。”
　　兄弟俩互相关怀了一番，顾雪洲问：“子谦同我说，这次回京之后，我们就不回樊县了。大哥你能否给我透个底儿，皇上属意我们去哪？”
　　蒋熹年还没回答，顾雪洲又补充说：“若是不方便说，就罢了。”
　　蒋熹年笑笑，道：“这不是什么机密，没事儿。那小子不是不爱财不爱权，只在意亲人朋友吗？他与王将军舅甥分别那么多年，如今在樊县练过手，陛下准备让他去北疆，和王将军相聚。”
　　顾雪洲愣了下，展颜一笑，真心地夸赞：“好，陛下英明。王将军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一家人终于能够团聚了。”
　　蒋熹年还道：“他在樊县不是练了兵吗？留一半驻扎在原地，给他带一半过去。”
　　这真是意外之喜。顾雪洲兴高采烈地说：“真的吗？这么好？等沐哥儿我就告诉他。”
　　蒋熹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王将军自己有儿子作继承人，可沐雩岂是屈居人下的性子，虽说是舅甥，到时还指不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