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安道:“这次难得陈氏硬气,倒是叫我刮目相看。”
沈容含笑道:“等沈禾出嫁的时候,咱们给她备份嫁妆,好歹也是我嫡妹,在相府这么多年也不曾享过什么福。”
赵念安忙说:“我来给她备。”顿了顿又软绵绵喊:“老爷。”
沈容扑哧一笑:“下棋吧。”
*** ***
沈容在府里偷懒了几日,林户院寻常就事忙,攒了不少公务未处,怎么也得去宫里露个脸。
天刚蒙蒙亮,双喜伺候沈容换上官服,送他到东角门,兆喜寻常就在那里备好马车送沈容上朝。
沈容跨出门槛,忽见兆喜笑吟吟的脸,蓦地蹙起眉来,兆喜绕到他面前,搬出轿凳请他上马车。
沈容定定看了他许久,突然一脚将兆喜踹在地上,兆喜震惊万分,眼神怔怔望着沈容,他连忙跪倒在地,磕着脑袋道:“老爷恕罪。”
沈容冷笑道:“恕罪?你也知道要叫我恕罪?那你想必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双喜连忙上前,哀求道:“老爷,小人不知道兆喜做了什么,但是兆喜肯定不是故意的,老爷您别生他气了!”
兆喜微微抬起脸来,紧皱着眉头,似是不解,半晌哽声道:“老爷说错在哪里,奴才就错在哪里。”
沈容被他气得面色铁青,咬牙道:“你敢说方小姨娘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情!你日日和那小桃眉来眼去,她竟半点没有告诉你?”
兆喜面色一滞,连连磕头道:“老爷明鉴,小桃她真的没有告诉小人,小人事后问过她,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方小姨娘寻常就不喜欢她,时常打发她去伙房,小人真的一点都不知情,老爷明鉴!”
沈容劈头盖脸将他骂了一顿,又对双喜道:“去叫别人来驾马。”
双喜哭丧着脸去了。
沈容指着兆喜道:“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思,不到正午不许起来。”
兆喜咬着牙应是,屈下膝盖面对角门端正跪好。
双喜唤来车夫送走了沈容,他围着兆喜团团转,兆喜抬起眼看了他一会儿,复又低下头去,双喜蹲在地上可怜巴巴说:“要不然你偷偷起来吧,我不告诉老爷,我就说你跪过了。”
兆喜淡淡道:“你回去伺候夫人吧。”
双喜着急地满头大汗,他撩起袖子捂着眼睛,擦干净眼泪才说:“都怪你不好,非要和小桃搞七捻三,活该要被老爷误会!”
兆喜冷笑道:“我与小桃搞七捻三?你如今春风得意自然什么都会说,老爷夫人向来都宠你,什么好的都先留给你,你自然说得轻飘飘。”
双喜红着眼睛看着他,大哭一声跑回了府里。
兆喜在门口跪了几个时辰,他在这条街上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都认识他,一上午许多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沈容叫他跪在角门处不仅是罚他身体,更是罚他脸面。
小桃听到闲言碎语跑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兆喜紧紧埋着脑袋,神色落寞又绝望,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眼里失去了神采。
双喜在后院哭了一会儿,临近正午的时候又跑来角门,却见小桃正蹲在地上陪兆喜,正午一到,小桃连忙扶着兆喜起来。
兆喜膝盖麻痹了一般失去了知觉,被小桃扶着才十分吃力走了两步,双喜连忙想去扶他,却被兆喜一口喝住:“不必你在这里装好心,穿着主子赏的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拿一点吃剩的用剩的来怜悯我,还博一个好名声,双喜,你真是惯会弄巧卖乖,可惜我不吃这一套!滚!”
双喜咬着嘴唇一脸悲切,眼睁睁看着小桃将兆喜扶走。
第127章
兆喜被小桃扶去墙角,他实在走不动路,掩在无人的空巷里就地坐下,倒吸着凉气去碰自己的膝盖。
小桃见他满头汗水,焦急道:“要不然我扶你去看跌打吧。”
兆喜苦涩笑了一声,摇摇头道:“省点银子吧,我没事。”
小桃红着眼,可怜巴巴说:“看跌打才几个银子,兆喜哥,看病的银子不能省的。”
兆喜看着自己满布老茧的手心,自嘲道:“我兆喜是什么贱命,也配看郎中,双喜是侯府的家生奴才,我是从人牙子手里买的,从小到大脏活苦活累活都是我干,好吃好喝都等他吃过了才轮到我,到底是不同的,连奴才的命都是不一样的。”
小桃说不出话来,她慢慢在兆喜旁边蹲下,轻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兆喜极是痛苦,他红着眼眶道:“从前在侯府他就过得比我自在,如今老爷一朝得势,他成了安亲王面前的红人,我却还是个车夫,连个小管事都不是,车夫!我只是个车夫!如今连老爷都看不起我,他竟然罚我跪在王府门口,我兆喜也要脸,我也要脸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苦笑又说:“到底还是我命贱。”
小桃怯怯道:“对不起啊,兆喜哥,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
兆喜勉强挤出笑容来,安慰她道:“别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奴才,谁又容易,别说你真的不知情,就算你知情,不与我说也是应该的,谁也不想受主子磋磨。”
小桃默默叹了口气。
两人安静坐了半晌,兆喜突然道:“你陪我了不少时间了,你快回去伺候小姨娘吧,她一会儿不见你又该打你了。”
小桃苦笑道:“不打紧的,她想吃酸梅遣我出来买,要去东市那么远,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兆喜叹气道:“如今老爷连车夫都不叫我做了,不然我拨空替你去买就是了。”
小桃道:“兆喜哥你别难过了,等过一阵子容少爷气消了,他就原谅你了。不知道容少爷喜欢吃什么,不如你买一些去孝敬他,说不定他就能消气了。”
兆喜苦笑连连道:“他哪有喜欢吃的东西,要讨他欢心除非把侍郎府给拔了。”
小桃吓了一跳,呐呐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呀?”
兆喜倏地噤声,摇摇头不回她话。
两人贴坐在一起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小桃站起身往东市走去,兆喜脚疼得厉害,反正也无事可做,依旧坐在巷子里,抱着胳膊倚墙打起了盹。
睡了半晌,还没睡死过去,察觉到有人靠近,兆喜缓缓睁开眼,见双喜攥着手慢吞吞走进巷子里,蹲在地上轻轻问:“你疼不疼啊?”
兆喜淡淡‘嗯’了一声,顿了顿又笑起来,拍拍双喜白净的脸蛋说:“没事。”
双喜扭扭捏捏说:“我找了你好半天,以后好吃的我都给你吃,咱们回去吧。”
兆喜挑起眼看着他:“都给我啊?”
双喜用力点了点头。
兆喜忍不住笑:“叫声哥。”
双喜从善如流道:“兆喜哥!”
兆喜爱不释手摸着他肉乎乎的脸,叹了口气把胳膊架在他肩膀上,慢慢站起身。
*** ***
贾千怡到底还是回了侍郎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睿王妃又岂能容她长住,沈康让睿王丢光了脸,睿王无计可施,这个女婿扶又扶不起,打压又连带着女儿一起受苦,他心烦气躁,干脆眼不见为净,放任不管,说到底连沈容都吞了这个哑巴亏,他更是只能吞了这口气,随他们造化。
贾千怡想了几个月,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她有分寸有远见,也会小意柔情,可沈康总是不满意,直到得知方小姨娘有孕,她终于明白了过来。她的生母是姨娘,她便总想学她姨娘靠美貌柔情去笼络夫君,可事实上她并不是姨娘,她是有名有分的正室,她该学的是睿王妃的为人处世。
沈康是扶不起的阿斗,还是个蛮不讲只会靠别人的软弱窝囊废,贾千怡并不是自欺欺人之辈,沈康绝非良配,只是事已至此,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不是陈氏这种小门户,她没有退路,和离回睿王府只会让睿王颜面尽失,从此在睿王妃的手下过活又有什么活路。但她也绝非无路可走,她有丰厚的嫁妆,足以让她一辈子吃喝不愁,虽不及从前荣华富贵,但也绝不会落魄,她到底还是睿王的女儿,不至于为财帛困扰,如今沈容净身出户,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只要生下一男半女,再解决那群乌鸡杂碎,她一个人抚养孩子岂不是更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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