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聿白一愣,随后便感觉肩上一沉,谢岁手腕使劲,忽然将人一推,小书生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一声闷哼,谢岁将人扶起,将他背心往前一推,身后长街上顿时涌出无数灯火,是杀手追了出来。
“你快走。”谢岁冲着他挥挥手,“我是不行了,言小郎君,你以后记得当个好官。”
言聿白:“……”
一条岔路,谢岁从长街里冲出来,吸引了追兵的注意,言聿白看着乌压压一群人追着那一瘸一拐的身影离去,不由得红了眼眶。
“谢兄……”言聿白抬袖擦了擦泪,而后咬牙道:“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小书生在街上拔足狂奔,没多久,又一批人发现了他。他喘着粗气,从前觉得明亮的灯火,如今像是催命符,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憎恨光亮。
眼见要被人追上,他手腕一劲,随后被人扯进一处阴影内,他以为是被人抓到,反手就是一拳锤过去,来人闷哼一声,随后将他抱住,“阿言,别怕,是我。”
少年单薄的胸口不住起伏,心跳如擂鼓,言聿白听见熟悉的声音,他有些愣神,“傅兄?你怎么在这?”
傅郁离一手揽住人,飞快打量几眼,确定没有问题后稍微松了口气,随意道:“从此处路过,看见有人在追查,没想到是你。”
言聿白闻言,先是瘪了瘪嘴,随后哑着嗓子道:“傅兄,你能不能帮我救个人?我是被谢岁送出来的,他被抓回去了,现在生死未卜,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救他?”
“谢岁送你出来的?”傅郁离眉头一蹙,明摆着不太相信,言聿白急切道,“对,就是谢兄,他与那些人周旋,今夜找到机会,本来打算同我一起离开,但是被追上了,他为了救我引开了追兵。那群贼匪穷凶极恶,千万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言聿白可怜巴巴看着他,傅郁离看着不远处追寻的人群,沉默片刻,“我去想办法救他,你先休整。”
看着小书生快冒出泪花的眼睛,傅郁离无奈道:“信我,我几时骗过你。”
*
谢岁坐在墙根边叹气。
良心不安啊,良心不安。
杀手头头站在一侧看着他,“那小白脸瞧着对你还有几分真心,你就这么狠心出卖了?”
谢岁一本正经:“我此生只忠于端王殿下一人,什么叫出卖,我与他们都不是一条船上的人,顶多叫兵不厌诈。”
杀手头头:“………”有文化就是不一样。
他们早就在镇上各个关卡设置了人马,傅郁离只要进来,那就是瓮中捉鳖。
谢岁伸了个懒腰,“傅家大公子铁定是要去找言聿白的,剩下的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个觉。”谢岁撑着竹竿起身,“老兄,等你们好消息。”
“唉对了,敢问大哥名姓?往后总是要共事的,总不好叫您打手哥吧?”
杀手头头:“……”
他极为高冷的哼了一声,“在下江湖人士,谈不上什么名头不名头的,斗玄楼,丹宿。”
谢岁:“………啊,丹宿大侠,久仰久仰。”
“回去睡你的觉去,抓到姓傅的后,明日一早便动身。”丹宿嘱托道,“此处距离金陵太近,若是碰上禁军,我们也无法招架。”
谢岁表示知道了,随后默默离开,他临走前看了又看,记得自己师父说过,他就是出自斗玄楼,不过如今已经是叛徒……还真是冤家路窄。不过看样子斗玄楼也没多厉害嘛,都沦落到给叛军打工了。
可见这年头杀手确实不好找活。
*
谢岁回府后稍微洗漱一下,随后便换上寝衣开始睡觉,枕头还没捂热乎,忽然听见几声惊呼,片刻后,庭院外失火,火光冲天,被风卷着一路燃过来。
谢岁刚睁眼,侧窗忽然被人一脚踹开,随后滚进来两个人影,来人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是一拉,“睡什么睡,走!”
“傅郁离?!”谢岁失声,丫的,这厮不是在被搜查通缉吗?他怎么还跑敌人老巢来了?
“没时间和你叙旧,想活命就把嘴闭上。”明摆着刚刚杀人放火过,傅大公子衣袍上又是血又是灰,看起来一点也不干净整洁,偏偏他看着谢岁睡眼惺忪的样子就很不爽,一个斗篷罩过来,将人半抗在肩上,还不忘冷嘲热讽,“你以为杀了裴珩就能被叛军重视?到头来还不是被关在此处等死。”
谢岁:“……你怎么过来的?”
傅郁离自己看着门窗外冲去灭火的侍从,带着谢岁直接从就从侧门翻出去,冷声道:“此处防守薄弱,你应当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我烧了他们的鸽房,他们现在全就过去了,你还不如几只鸽子。”
谢岁:“………”
不是,现在整个庭院里的杀手主力都去大街小巷抓你了,你一个趁虚而入,又烧了信鸽,他们当然慌啊!
“我知道你现在心存感激。”傅郁离继续道,“你得感谢你救了阿言,如果不是他求我,我才不会管你。”
“那还真是…谢谢您嘞。”眼看自己真的要被傅郁离给扛出去了,谢岁无奈出手,在对方对自己最没设防的瞬间,反手一勾,以手臂锁住傅郁离的脖颈。
火光冲天,傅郁离瞳孔紧缩,下一刻,他直接就地一倒,反手朝后刺过去,谢岁脑袋磕在地上,头晕目眩,手臂却半分不松,两人重重摔倒在地,开始挣扎。
一侧的随侍没见过这么恩将仇报的,叫了声公子便提剑刺来。
谢岁毕竟是先手出手,他死死将人压制住,抬住傅郁离的脸,以对方的身体挡住刺过来的剑刃,冷漠的看着那随侍,“刺,使劲儿刺,你敢杀我,就得先杀他。”
侍从:“………”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侍从拿剑的手都有点颤抖,傅郁离倒是比较冷静,他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却还是冷静的下令,让对方直接离开,前往最近的城防营求援。
那侍从目光愤恨,悲伤的喊了声公子,随后在庭院内侍从察觉到此处异样前跳墙离开。
庭院内留守的人听见动静,纷纷朝着此处赶来,傅郁离脖颈受制,他仰躺在地,冷笑一声,“我果然不该救你,你这个狼心狗肺之徒。”
“多谢夸奖。”谢岁将胳膊又勒紧了一点,“不过如今傅大公子,你可是我平步青云的踏脚石了。”
一群侍卫冲过来,帮着谢岁将傅郁离按住,光风霁月的少年郎,就这么被按在了被热浪熏烤的滚烫的地面,死死看着谢岁,看着他被人搀扶起来,众星拱月般护在中间。
他这时才意识到不对,“你放阿言是为了我?!”
“对啊。”谢岁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他有些好笑的看着被踩在地面的少年,轻声叹息道:“他真的很容易被骗,多谢了言家小郎君,不然我可没办法这么容易抓住你。”
另外一侧,丹宿听说据点被烧,只觉得大事不妙,待他赶回来,便看见半边院落已经被大火吞噬,漫天都是飞灰。
谢岁穿了件漆黑的衣裳,搬了个摇椅躺着,手边站了两个人,一个打伞遮灰,一个半跪在旁边给他包扎。
丹宿没见过这么嚣张,他三两步上前,看着他们,问道,“怎么回事?”
谢岁缓缓转头,冲着他轻微抬手,“这个据点不用要了,喏,人我抓到了,我看天色也不晚了,不然咱们现在出发?”
丹宿顺着谢岁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角落里,傅家大公子被捆成了颗粽子,半死不活趴着。
丹宿:“………”效率还挺快。
第48章
谢岁今夜算是累极,丹宿找了辆马车过来后,他便慢悠悠爬进去,倒头就睡。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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