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来打开网兜收东西,张鸣曦看着宴宴笑眯眯地说:“过来!”
“干什么?”宴宴一头雾水,他今天没做错什么啊?
张鸣曦把手伸进怀里,慢慢掏出一个布帕递给他:“给你!”
“是什么?”宴宴打开布帕,原来是一块头巾!
“头巾!好漂亮的头巾!”宴宴惊喜地一把捏紧了,翻来覆去的看。
头巾真的很好看,淡绿色的底子上绣着紫色的藤蔓,开着小小的白花,既好看又不张扬。
没出嫁的小哥儿和姑娘一样是梳辫子的,姑娘带头花,小哥儿带头巾,都是为了好看。
因为家里穷,宴宴从来没有带过头巾,一根大辫子光溜溜地拖在背后。
平生第一次收到头巾,宴宴兴奋得脸都红了,翻来覆去的看,爱不释手!
张鸣曦既心疼又心酸,宴宴开朗活泼,知道家里穷,从来不主动要什么,今天意外得了一块头巾,看把他高兴的。
胡秋月望着宴宴高兴的样子,也很心酸,又替他高兴,也没怪张鸣曦乱花钱。
听到宴宴高兴的惊叫,白竹洗好了碗,擦干净手,走过来看。
见头巾漂亮,也很替宴宴高兴,他走到鸣宴身边,小声说:“我帮你系起来!”
鸣宴眼睛亮亮的,脸都红了,“好!”他重重的点头。
白竹解开他的头发,用手拢了拢,拿梳子梳通后,在脑后用头绳扎起来。
头绳紧紧绕了两圈后,把头巾扎成蝴蝶结,和头发一起绑起来。
他对鸣宴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好看!”
他做小哥儿时从来没有带过头巾,见别的小哥儿是这样带头巾的。一跑起来像蝴蝶在头上飞,别提多好看了!
他倒是不羡慕,因为知道自己不可能有,羡慕也没用,干脆不想。
张鸣曦见他眼睛亮亮的给宴宴梳头带头巾,没有丝毫不悦,也没有半点羡慕,不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根长长的筷子一样的东西:“给你的!”
白竹见伸到眼前的大手,不由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像不相信似的望着张鸣曦:你是不是搞错了?
张鸣曦望着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婴儿似的澄澈,又说了一遍:“木簪,给你的!”
白竹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双手接过簪子,做梦似的盯着看。
第 31章 他笑得好心酸
木簪暗红色,古色古香,朴实无华,散发出淡淡的木香。
宴宴凑过来:“好香!这是什么木头的?”
“香吧?檀香木的!”张鸣曦见白竹做梦一样晕晕乎乎的,既心酸,又有点得意。
出了嫁的哥儿要梳髻子,梳髻子就要簪簪子。
白竹没有簪子,就成亲那日戴了他姐的素银簪子,也才戴了半日。
这两天他是用一根筷子随便簪着头发的,筷子又粗又长,他头发又密又厚,每次簪的时候要使劲才能插进去,搞得他要龇牙咧嘴的疼半天。
张鸣曦昨天就想给他买根簪子的,现在买不起银簪,先买一根木簪也胜过筷子。
只是昨天他给白竹买了布,就不好意思买簪子了,怕花钱太多,他娘心疼,就算不冲他唠叨,只怕也会对白竹有意见。
今天卖的钱多,他特意去了首饰铺子一趟,一眼看中了这根簪子。
别看小小的一根木簪,没有一两重,因为是檀香木的,要三文钱呢。
给白竹买了簪子,想着宴宴从来没有过头巾,花了两文钱给他买了一块头巾。
白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应该是高兴的,却又酸酸胀胀的是怎么回事?
他抿着唇,抬起水润润的大眼睛,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脸都红了。
胡秋月见他那副高兴傻了的样子,没来由的觉得心酸,一点都不嫌张鸣曦乱花钱。她软了声音,笑道:“这个簪子好看,小竹,把筷子拿下来,簪上吧!”
白竹这才清醒过来,双手按着头上的髻子,取下筷子,把簪子簪好,手还舍不得放下来,在髻子上摸来摸去。
宴宴戴着新头巾,也很高兴,凑到他面前,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对着傻乐。
宴宴笑得眯了眼,白竹只是嘴角上挑,眼睛亮亮的,脸上红红的。
胡秋月见白竹头上簪着新簪子,身上穿的却是张鸣曦的中衣,又长又大,都遮到膝盖了,笑道:“好马要配好鞍!小竹,过来,昨天鸣曦买了两块布,我给你量一下尺寸,现在还早,我们把新衣服缝出来。”
说着起身就往外走,惊喜太多太大,把白竹砸懵了,坐着半天没动弹。
“走吧!发什么呆啊?”宴宴一把拉起他,往卧房走。
乡下人做衣服,都是买布自己缝,媳妇媳妇夫郎都会缝。
胡秋月拿了一根长麻线在他身上比划着量尺寸,把粗布铺在床上,拿起剪刀裁剪。
白家穷,很少做新衣,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件衣服大的穿了小的穿,实在破得巴不住补丁了才舍得拆。就算是偶尔给白松和白露做新衣服,也是他娘裁剪了他来缝。
他没有裁剪过衣服,却因为经常补衣服,针线活做得既快又好。
这下站在胡秋月旁边,默默的看她裁剪,心里暗暗学习,胡秋月一边裁剪,一边指点着教他们。
张鸣曦站在门口,,见他们三人围在床边裁衣服,看了一会儿道:“娘,我今天买了辣椒秧,我去园子里栽去了。”
胡秋月答应了一声,三人都围着看裁剪新衣服,没人往外看,白竹也没回头看。
裁剪好了,三人坐在院子里缝。
白竹针线好,主动缝起了褂子。胡秋月缝裤子。
宴宴平时很少做针线,这时见两人都在缝,不免心痒,也要缝。
胡秋月怕他缝错,浪费布料,只让他缝短裤。
她先仔细教了一遍,叮嘱道:“慢慢缝,针脚细密些,不清楚的就问,可不能缝坏了!”
宴宴聪明,一说就懂了,笑道:“知道了,知道了,看我的!”
三人低头飞针走线,忽然宴宴大声叫道:“哎哟,怎么成这样了?”
白竹忙抬头看他,宴宴撅着嘴巴,把手中的短裤伸到胡秋月面前道:“娘,怎么成这样了?这多出来的是什么?”
胡秋月接过来一看,裤裆没有对齐,缝出来一边长一边短,宴宴不知道长出来的是什么,不知道怎么缝了。
胡秋月抖动手中的“四不像”,又好气,又好笑,伸出食指戳在宴宴的脑门上,咬着牙骨骂道:“你呀!教你的时候没耐心,不好好听,看看你缝的是个啥!”
宴宴不好意思,一头扑在她怀里,仰头笑道:“缝衣服好难!听你说的容易,怎么我一动手就成这样了!”
胡秋月一边拆,一边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平时让你学着做针线活,总也叫不动。看看你这手艺,啧啧,以后嫁人了,看婆婆相公不打你!”
“娘!”宴宴不好意思,滚在他娘怀里,小猪吃奶似的,一阵乱拱。又扭股糖似的,抱着他娘一阵猛摇。
胡秋月被他摇得头晕,一边笑,一边往外推他。
白竹见他娘俩闹得热闹,早就忘了手中的针线活,双手抓着衣服,呆呆地望着他俩,脸上不知不觉的跟着露出笑容。
张鸣曦在园子里栽辣椒秧,见这边笑得热闹,探头从竹篱笆上往这边望,一下子看见了白竹。
白竹面朝着园子,夕阳的余晖斜斜的照在他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
他望着娘和宴宴,眉眼弯弯,嘴巴咧开,笑得露出一嘴白牙。
张鸣曦从来没见过白竹笑。
白竹和宴宴关系好,两人经常相视而笑,但白竹只是嘴角上挑,弯弯眼睛,从来没有咧嘴笑过。
张鸣曦第一次见白竹笑,觉得那个笑容像是个漩涡,把他一下子吸进去了,拉着他往下沉。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竹,看的时间长了,才发现他的笑有些不对劲。
他脸是笑的,嘴是咧开的,可是他的眼睛,那一双大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羡慕,深深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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