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您居然记得,居然还能记得……”和堂主缓缓挪开双手,一个粗壮的汉子此刻满脸是泪,唐惊弦见了却只怒道:“为了一个弟子,你竟然背叛唐门上下!”
“对,一个弟子……那门主还记得这名弟子名叫什么吗?”和堂主缓声道:“想来门主也不记得了……她当年为寻门主的姐弟离开蜀中,又因着门主坑害的苍山暮雪谷逃了两名女弟子,身怀武艺的她被抓去充数邀赏,脚筋被挑,清白不在,有苦不能言,有家不能回……她啊,她叫……”
“唐霜灵啊……”
众人听得愣怔,熟悉名字一出,林江月与程如一的神色各自惊异,而本就接连受挫的唐惊弦面上苍老之意更显,沉声疑问道:“这些……你又是从何而知?”
和堂主用力搓着脸皮,试图止住泪意:“那袁善其让唐门探查何彦舟,而我们又顺藤摸瓜查去了枫州,若非如此,我还当她是早早的就死了……原来她没死却不敢回来,最终成了吃人的女魔头,听说尸首被挂在衙门示众了七天……”
和堂主苦笑了几声也不再开口,本就幽静的地牢霎时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和堂主一撩衣摆转身背对众人无声仰首望天,失心疯般小声暗暗嘀咕。
……
“啧,真是个疯子……”
长剑挑起血花掠过残骸,眼见严况不知疲倦真如阎王索命般步步紧逼,金玉鸾眼底终是流露出几分惧色,手提弯刀连连后退。
情势所逼,梁战英最终选择带着其余人暂时逃离。金玉鸾见敌寡我众本以为稳操胜券,谁知一场恶战过后,血气弥散之间,刺客与吟风楼雅客的尸体堆叠错乱,阎王剑下不留活口,纵是一人一剑,竟也杀得对手人仰马翻。
“简直是个疯子……”金玉鸾又重复了一遍,眼前之人仿佛没有痛觉更非血肉所铸。不敢再轻敌,金玉鸾在手下刺客掩护下与严况过上几招探得虚实后便立即抽身,让手下在后方抵挡,拔腿奔向地牢方向。
见金玉鸾欲要金蝉脱壳,严况边杀边追,身上伤口交错似也不知疼痛疲倦,一路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终至地牢门前,眼看金玉鸾无路可退,严况提剑欲杀妖物,弯刀长剑相接一瞬,地牢大门倏然洞开,金玉鸾一个旋步抽身向后一跃落入地牢。
忽来声响打破地牢寂静,下面众人反应不及,金玉鸾已手持弯刀抵在了程如一脖颈上。
“严况!”程如一眼尖,第一个瞧见浑身浴血而来的严况,不由挣扎了几下却挨了金玉鸾一记窝心脚当即便口吐鲜血。
“如一!”唐惊弦心急不已欲要上前,却被一旁的和堂主拦了下来,众人皆愤怒不已,却失了内力挣不开束缚。
严况提剑下楼来,身后尸山血海死气翻腾。连番苦战,他也早就疲累不堪,眼前视线更是早随着失血而渐趋模糊,就连剑身在打斗时被劈砍出道道细小的豁口。
只是眼下,还不能倒下。严况提剑指向金玉鸾冷声道:“你要如何。”
金玉鸾提起程如一,此刻得意不已道:“你说呢?”
“严况!”程如一艰难开口,金玉鸾这回却难得的没堵他的嘴,只由着他开口。
眼见严况微微摇头,握剑之手正缓缓下放,程如一吐了口血沫嘶声力竭道:“严况!不行!”
“难道你要为了我一个人,看着你的同门亲人落入这个祸害之手生不如死吗!”程如一咬牙道:“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我早就活够本了!”
金玉鸾却不紧不慢捏住程如一下颔迫使他仰起头,又挑衅道:“那就看看是严指挥的剑快,还是我撕人脸皮的手快……唷,上好的脸皮呢,做个扇子扇凉刚好。”
“不要!”
“不可!”
唐惊弦等人震怒不已,然而正当严况犹豫之时,身后却忽来夺命杀机!飞矢擦身而过,回身之时,一道飘逸身影手持笛中剑猛刺向严况喉头。
严况立时纵身后跃,同时提剑挡下攻击,随即却觉脚踝一紧!
“严指挥当心!”“师兄当心!”
唐家父子提醒的太晚,只闻两声链响,严况脚踝竟已被锁住……而那手持笛中剑之人更是连番快剑进攻,脚上锁链随之收紧,严况只得向后倾身,挥剑欲断镣铐,怎知链锁再响攀缠腰身,触身一瞬便牢牢锁住,而后出链的几人合力一扯,严况登时失了重心跌倒在地,随之而来几剑接连刺破肩胛、腰侧,更要往心口刺去!
第131章 认罪自裁
眼见严况受制,金玉鸾立即道:“此人紧要,楼主可要留他活口!”
那人闻言剑势一顿,严况也彻底没了力气挣动。
“是缠魂镣……”唐惊弦沉声开口,目光再转向那偷袭严况之人,恼怒高声喝道:“应风歌!你这叛徒,竟然是你!”
那人闻言却也神色一滞,而金玉鸾则丢了程如一,笑意盈盈上前来亲昵的挽着他胳膊道:“楼主,你总算来了……你再来晚些,奴家怕是要被人生吞活剥了呢。”
“严况……”程如一摔倒在地,朝着同样倒地难起的严况爬了过去,严况此刻双手也被那一触即上锁的链子牢牢抻着,他属实在伤得不轻,此刻只能冲程如一微微点头。
“应风歌……竟然是你,我当年当真不该留你一条性命!”唐惊弦连声哀叹,眼中冒火的瞪着那人。
那被唤作应风歌的青年男子,正缓缓将细剑收入笛中,广袖一扬将金玉鸾一把拥入怀中,先是拉着美娇娘玉手安抚一番,随即才对唐惊弦开口:“唐老狗,当初你逐我出唐门时,我便发誓,待我归来之日……便是老狗死期!”
唐惊弦道:“你本为唐门弟子,品行不端屡屡在外欺辱良家,不杀你已是看在师徒情分!”
应风歌搂着金玉鸾掌心轻抚香肩,闻言不屑道:“老东西还是老样子,废话连篇。”
“老东西早就该入土了,楼主不必在意呢……”金玉鸾连忙附和道。
唐惊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众人也对眼下情况明白了个大概,程如一依旧锲而不舍爬向严况,待近身去看清对方状况,程如一呆愣片刻,完全不敢相信此时此刻他所看到的场景。
“严况……严官人……!”
以往他虽和严况并肩也经历过不少生死存亡的时刻,但很少有严况伤得如此重的时候,血迹和灰土几乎覆盖了他整张面容,全身腥甜刺鼻……程如一登时心头一紧,泪意不觉翻涌。
“严狗子……你……怎么样了……”
程如一费力仰头去问,字句间不觉都带上了哭腔。严况早已卸了劲儿,视线也渐趋模糊直至虚无一片,全凭一口气吊着,却觉腰间束缚骤然一紧骨骼受到挤压,一个不防痛呼出声。
“严况!”程如一登时心急如焚,金玉鸾的声音却幽幽从头顶传来:“你们两个还是那么情深义重……好看,比大戏还好看呢。”
“夫人认得他们?”吟风楼之主应风歌搂住金玉鸾的细腰,金玉鸾也顺势往他怀中一倚,牵着严况腰间的锁链又收紧了三分,这回严况却再没吭声只兀自忍着。
“认得。”金玉鸾轻笑道:“当初在齐州就是这对狗男人坏了妾身的好事!楼主可要把他们交给妾身处置啊……”
应风歌微微点头满眼宠溺,金玉鸾满意的往人怀里钻,彻底恢复清醒的林江月见状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狗男女!别动我师兄!”
金玉鸾闻言登时便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手下。唐渺在旁急得直掉眼泪,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江月被金玉鸾手下的女刺客扯着头发来回扇了七八个耳光,那白净面上立时浮现两团掌印,林江月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啐了口血水还要再骂,唐惊弦蹙眉喝道:“应风歌,你到底要什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