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彻底失去转身的机会。
因为赵酀已经直接用脚踩住他的脖颈, 将他的脸狠狠踩在地上。
赵酀很少亲自动手,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他出手。
这郑宇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学生,脸皮之厚,心思恶毒,却是极为少见,那杨彦可恶归可恶,也该死,可正如余心乐先前所说,他好歹敢直接下手,有仇就报,最可恨的是这个郑宇,凡事只敢缩在后头当乌龟,也只敢拿所谓的情意去指使杨彦。
实在是令人恶心至极。
余心乐平常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保护他。
那些春|药早就被调换,这两人的手段低劣到章景天都能一眼看穿,也只有余心乐心底善良,不会想到是有人要害他,这对狗男男兀自把余心乐当作仇家,余心乐却根本不记得他们。
余心乐天天给他写信,赵酀在外办完事便立即返京。
刚回宫换了身衣裳,他便准备去带余心乐出去玩儿,谁能想到遇到这等恶心事。
更多的话,他来得晚,并未听到,也尚未来得及问那些侍卫,但看余心乐离去时惨白的脸色,赵酀的心情更是极度恶劣,恨不得就这么踩死这只臭虫。
余心乐匆匆离去后,便慌忙爬上马往家赶。
他骑马的速度极快,耳旁都是风声,却也不能阻止他胡思乱想,越想,他越慌,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家中,他从马上跳下,又是几个趔趄,踉踉跄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西园、刘小武什么也不许说,他就再不许谁进屋,自己一个人反锁在书房里不说话。
父母闻讯而来,他也是不说话。
余安和与程清晖自是要盘问怎么回事,西园与刘小武两人抬着香炉出去后,便有人从背后偷袭,想要将他们捆走,只是很快,那几人不知道为何又松了手,还倒在地上直喊疼,似乎是中了什么暗器。
他们俩想要回去,就看到大步而来的方状元。
再后来,便是他们少爷跑了出来。
说实在的,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屋里到底发生什么。
余心乐即便不叮嘱他们,他们同样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程清晖猜测:“难道是跟那位章公子闹了不愉快?”
夫妻俩琢磨不透,儿子不愿意出来,他们也没办法,对这个心肝儿子,他们是从来也舍不得逼迫的。
一连好几天,余心乐别提出家门,连自己的院门都没出过,除了睡觉的时候,都是窝在书房发呆,国子监请了假也没去。
好在是那天之后,余心乐不至于连门窗都全关上,也不至于谁也不许进屋。
父母也曾进屋宽慰过他,他听也听着,就是不愿意搭话,也不说原因。
余安和与程清晖觉得,这总比闷着谁也不见要强。
其实余心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恼些什么,不是没有烦恼,而是烦恼太多,交织在一起,他反倒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天,他倒在窗下的罗汉床上发呆。
屋外传来程清晖高兴的声音:“囡囡,你看谁来了!”
余心乐心道,难不成还能是赵兄?
呸呸呸!他又暗地里唾弃自己,他一点也不愿意想起这个人!
“囡囡!快起来!”他娘的声音越来越近。
余心乐撑着坐起身,转身往外看去,看到从屏风外绕进来的人,他眼睛猛地亮起,钱宸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程嬢嬢说你跟同窗闹了不愉快,这几天不敢去上学,天天躲在家里伤心、难过?你也太没出息了吧?”
余心乐跳起来:“才不是!我才没有跟同窗闹不愉快!”
“那你为何这么蔫?”钱宸双手抱胸,抬着下巴,很不相信的模样。
余心乐生气:“我才不会干这种没出息的事儿!”
“噢哟,才来京城两个多月,说话就是这个音啦!”
“你笑话我!”余心乐扑上去,对准钱宸的肩膀就是两拳头,钱宸笑出声来,与他笑着扭打起来,两人绕着屏风,你打我一下,我踹你一脚的。
程清晖在一旁看得面露微笑,幸好钱宸来了!
果然是最好的朋友,钱宸一来,她的心肝立即就好了!
程清晖没有久待,叫他们好好玩,她则是去给他们准备午膳。
程清晖走后,两人打了一会儿就停了手,余心乐揽住钱宸的肩膀,两人肩并肩在罗汉床坐下,余心乐递给他一盏茶:“今晚住在我们家!”
“我也想,但我祖母大半年没见我,要我这几日都住她院里,改日吧。”
“那你要快点过来,我好想你啊!”
“嗯哼~”钱宸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余心乐越看越欢喜,晨光下的钱宸真好看!不愧是他余心乐最好的朋友!
这几日来,余心乐难得有了好心情,他问:“今天刚到?这次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没准要待一辈子?”钱宸却颇有些意兴阑珊的。
余心乐笑道:“别开玩笑了,你怎会在京城待一辈子,你爹还要在平江府养身体呢。”
“唔,我要成亲了,娶个京城小姐,我大伯还说要我三年后下场,到时候考个进士,再进翰林馆做个小翰林,可不就要待一辈子?”
钱宸说得云淡风轻,余心乐却是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呢。”
钱宸敛着眼皮,慢慢用茶盖撇着浮沫,淡淡道:“我没胡说啊。”
“林昶怎么办!你们不是发过誓都不成亲的?!”余心乐着急。
钱宸放下茶盏,单手托腮,看似不在意地说道:“他已经订婚了。”
“……什、什么?!!”
“半个月前,林昶已与我三堂妹定亲。”
“……你的三堂妹?!三娘?!你逗我?!”
钱宸嗤笑:“这种事,我岂会逗你?”
“可、可是,怎会这样呢!!”
钱宸耸肩:“我是男子,我爹又不打算出仕做官,我能给他带来什么?三娘不同,三娘他爹是户部尚书,成亲后,他就是户部尚书的女婿,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林昶不是这种人!!”
“呵。”钱宸轻笑,却不再反驳。
余心乐念叨:“绝不可能,林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林昶当着我面发过誓,会永远对你好啊……”
说着说着,他察觉不对劲,他回头,发现矮桌上的水渍。
钱宸则是始终低着头。
钱宸在哭。
余心乐家中巨富,偏生人又过于单纯,很多时候,别人对他抱有恶意,他要么是感受不到,要么是即便感受到也懒得搭理,为此吃过很多亏,都是钱宸替他出头。
在余心乐心目中,钱宸才是“谦谦公子”的代名词。
钱宸极为要强,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钱宸哭。
“宸哥儿……”余心乐很害怕,很担心,很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揪住钱宸的衣袖,小声地叫他小名。
钱宸用手遮住脸,深深吸了口气,带着哭腔勉力笑道:“没什么大不了,这样也好,大家都有各自的光明前程,我同他断了,我爹娘现在也很满意。”
“……”余心乐更难过,因为他知道钱宸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钱宸真的很喜欢林昶。
余心乐无话可说,只能往他靠近,揽住他的肩膀,无声安慰他。
钱宸强撑很久,到底是将脸埋在余心乐的肩膀里,亦是无声哭泣。
过了许久,钱宸低声喃喃:“囡囡,你可千万别喜欢上谁,任何一个谁,都不要,感情这东西,太伤人。”
“我——”
钱宸来到京城,余心乐本还打算将心中的困惑全部问出口,见钱宸这般,他又如何再问呢。
这几日在家中,他左思右想,也是想出了一些结果的。
他想,或许他的袖子真的已经断了。
看春|宫图恶心,觉得别的男的恶心,那是因为那些人都不是赵兄。
他是对赵兄的袖子断了,他本想问问钱宸有没有这个只对特定的人断袖子的说法,也想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赵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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