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庭知见他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抬起衣袖温温柔柔地替他眼泪擦了,半逗半哄地道:“怎么哭成这样。”
“我以为按照锦棠哥哥的性子,咬牙忍着也不会哭,毕竟在比自己小了这么好几岁的人面前哭,又可怜又丢人。”
他吩咐一直候在外面人烧些热水送进来,凌锦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外面有人,脸色猛地又是一红,姜庭知笑着道:“没人听见。”
“你哭声都压着,连喘都不肯喘一声,念书给我听的时候声音那样好听,真要叫起来应该只会更……”
凌锦棠终于受不了他的言语调戏,回过神想要用手捂住他的嘴,又想起他刚刚做了些什么事情,愣愣地又把手收了回去。
姜庭知挑了下眉,“嫌我还是嫌你自己呢?”
凌锦棠不言语。
姜庭知好像格外喜欢看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又道:“我喜欢这样做,以后只会做得更过分,但若是锦棠哥哥真的觉得不舒服,我就停手如何?”
凌锦棠开口就想回答他一句不舒服,却见狼王目光灼灼,看着他道:“不许撒谎。”
他本来就不是能说得出假话的人,即便在情事上不算太坦诚,但刚刚他的身体比什么都更直接地透露出他究竟喜欢与否,顿了半晌,他只是道:“别说了。”
姜庭知将他抱回床上,用被子给他简单盖了一下,“生气了?”
凌锦棠还是不说话。
门外随侍敲了敲门,“殿下,热水要送进来吗?”
姜庭知道:“进来。”
隔着屏风瞧见隐隐绰绰的几个人影,忙碌一通又全部退下,姜庭知将热水端进来,用巾子浸透了给他慢慢擦洗身上,“衣服等下让人送过来。”
他蹲在床边慢慢替他身上擦干净,让他把那条脏了的亵裤脱下来,又换了条巾子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痕,凌锦棠道:“殿下,我自己来。”
姜庭知不许,仍旧抬着他的脸替他泛红的眼睛用温水细细擦了,丧眉耷眼可可怜怜地道:“王妃当真生我的气了。”
凌锦棠见不得他这表情,转过脸小声道:“没有。”
他轻斥道:“殿下往后别做这样的事。”
姜庭知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脸上分明还带着些情欲的浸染,唇色红得要命,到底忍不住在他下唇嘬了一口,“你哭起来太漂亮,我忍得住才奇怪。”
见凌锦棠面色不太对劲,姜庭知连忙解释道:“我漱了口的!”
他抓着凌锦棠的手腕晃了两下,一字一顿地道:“不许嫌弃我。”
第十四章
后半夜终于消停下来,凌锦棠疲累至极地很快陷入深眠之中,却睡得不太安稳,满脑子都在后悔自己不该喝那一杯酒,又庆幸自己没喝太多,乱糟糟的思绪中还穿插着姜庭知对他做的那些事情,猛一睁眼,却已经天光大亮。
姜庭知没在屋里。
似乎是在自己睡熟之后走了。
他不知怎的松了口气,大概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姜庭知,床边有干净的亵衣亵裤和另一套新的衣裳,他慢慢换上,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脖颈处好明显一个牙印,只得把长发披散在前襟处稍微挡了下。
推门出去,元宝正在外面等他,“少爷,狼王给您准备了马车在楼下接您回去,您现在可要先用早膳?”
凌锦棠道:“先回客栈吧。”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到了客栈,门前倒热热闹闹地围了不少人,凌锦棠侧过身子快步走过去,果不其然见大堂处昨晚那人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似乎是在等人,一旁站着的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面上恼怒又强自压下,而姜庭知则坐在红木圈椅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见凌锦棠进来,褚清恩连忙朝他拜了一拜,抖若筛糠的身子竭尽全力地站直了弯腰道:“昨晚的事情多有冒犯,还请凌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不识好歹的无能之人计较。”
一旁的老者似乎是他的父亲,也朝凌锦棠拱手道:“犬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凌少爷,还请凌少爷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往后老夫必定对他好生管教,再不让他做出这等欺行霸市的事情。”
凌锦棠并未言语,反而越过他二人将视线放在了姜庭知身上,姜庭知笑着道:“锦棠哥哥看我做什么?要如何惩罚他们,你自决定就好。”
凌锦棠看着褚清恩,忽然道:“你如今年岁多大?”
褚清恩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只老老实实答道:“已经二十又五。”
“你昨晚在春月楼,着人送酒佯装客气要见我,实际上却是摆明了态度要强迫带我离开,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在乎我身边是否还有他人,全然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想来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罢?”
凌锦棠轻叹了口气,“今日站在这里的是我,你同我规规矩矩地登门道歉,换作是旁人,你待如何?”
褚清恩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他纨绔惯了,此次要不是踢到了铁板上,又怎么肯低头。
凌锦棠又看向一旁的老人,“子不教父之过,褚老爷大概确实需要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只是他今年已经二十又五,不知褚老爷是一直不曾了解他做过的事情,还是觉得这并非大事故而一再放纵他?”
“褚家在益州是名门望族,只是这声望究竟是好是坏,褚老爷心里应该是清楚的,若真有心要改,恐怕不仅要把褚少爷管好,还得把先前冒犯了的人也一一查清,该如何做,想必不用我多说。”
凌锦棠话说得不重,褚老爷却已经羞愧难当,见凌锦棠似乎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也没有要罚他们的意思,连忙道谢拉着褚清恩忙不迭地离开了。
姜庭知喝了口茶,笑着道:“王妃好生心软,就这么放他走了?”
凌锦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你对他用了私刑?”
姜庭知无辜道:“哪儿的话。”
凌锦棠手中摩挲着杯子,道:“他刚刚一直不曾站直身子,衣服穿在身上仿佛受罪,连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离我两三步远的时候身上的血腥气已经很明显,说话时又口齿不清,似乎掉了不少牙齿。”
“若非是受了极刑,也不必怕他咬舌自尽而先将牙齿敲落。”
姜庭知倒没想到他注意到了这些,改口道:“我不过是请他回来做个客聊聊天罢了。最多也就是瞧他坐久了需要活动下经络,拿铁梳子给他整了整四肢筋脉。”
他凑过去道:“锦棠哥哥怪我心狠?”
“没有。”凌锦棠道:“既然殿下已经罚了他这些,我就不必再多做什么,否则他就真的没力气走出这间客栈了。”
姜庭知点点头,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也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他又道:“现在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昨夜睡得如何?”
凌锦棠道:“尚可。”
说完便起身上了二楼的房间,姜庭知停在原地撇撇嘴,自言自语道:“似乎还是有些生气?”
凌锦棠身上的伤已经在结痂,他对着镜子给自己换药的时候忽然想起前几天他伤口刚刚恢复,新生皮肉痒意难当,他对这些事情一向能忍,也没放在心上,倒是姜庭知跟在他身后很当回事,天天仔细上药也就罢了,又找了涂在皮肤周围的清凉药膏想叫他好受些,他有时候皱个眉头,姜庭知就立刻把手伸过来覆在他伤口外侧轻轻打着圈的揉弄,心疼得直吹气。
狼王是很体贴,只是胡闹起来,凌锦棠有些头疼地想,往后他恐怕真的招架不来。
颈侧的牙印仍旧很明显,他干脆找了个深色的围脖系在颈间,一行人休整了两个时辰,又继续往西都去。
姜庭知照旧牵着他的手替他送上马车,然而这次却没留在里面,而是骑着马溜溜达达跟在马车旁,好像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哄人似的,思忖半天,终于没忍住抬手敲了敲窗沿。
已经离了益州的官道,人烟渐渐稀少,狼王矮下身子俯首在小窗边上,牵住了凌锦棠想撩开帘子的手,撒娇地晃了两下,道:“此处地广人稀,风景却好,王妃能否赏个脸,同我一起骑马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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