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仞投四下张望了一眼,他当然不敢杀人,眼下事出紧急,他只能想着先将人骗到无人的地方拖住,之后的事等过了今日再说,可还没想出拖住人的借口便感觉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裴崇元背着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用脚踢开,确认短时间里醒不过来,便对下手之人说:“拖下去,送到千机营门口。”
那等在门口的人迟迟不见8他们回来,门口又有裴国公的府兵守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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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溢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却迟迟等不到人,眼下裴熠受了伤,杀人凭的就是一股子气势,他们哪里是裴熠的对手,在几番激战之中气势大减,死伤者也已经过半,左溢见状不禁焦躁起来,可他的焦躁正是裴熠的机会,朔风刀旁两具尸体已无生气,他用早已浸了血的手背擦拭嘴角说:“阁下还打么?”
他对外头所发生的事并不知晓,只是猜测如果不出意外,裴崇元应该已经到了,可他并不确定裴崇元带来的人有能力反击,眼下最重要的是活命,他森然一笑说:“阁下的援军怕是来不了了。”
霍闲方才在恶战中又折了回来,交手之中也受了轻伤,他反应最快,沉声说:“侯爷这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真让本世子大开眼界。”
裴熠稍稍偏头,配合道:“说了今日请你看戏,你以为本候活到今日是靠的运气。”
左溢见他两如此淡定,心中顿时一惊。
从韩通忽然出现便是古怪,眼下宋仞投迟迟不来,他回身看向门口,大门紧闭,门外一片寂静,而府里的下人都已经不见,只剩他们几人在此周旋,左溢环顾四周,心道,不好,怕是真的中计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霍闲立刻道:“这会儿想跑,晚了吧。”说罢看向裴熠:“侯爷,别让人从后门跑了。”
裴熠提刀看向后门,不等他起身,左溢便出声命令道:“撤。”
眼下双方均已受伤,真的拼死一搏,只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左溢并不想死,宋仞投没有带人进来,裴熠便查不到千机营。
作者有话说:
晚了点,两章合并了,路过的喂点儿海星呀!
第81章 失策
纪礼睡到寅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遽然醒来,他凭着零碎的记忆想起昨夜自己明明在定安侯府睡下的,而眼下,他定睛一看,这分明实在裴国公府自己的房中。
此时天光还未亮,府中却并不安静,他揉了揉眼睛,宿醉后的头疼让他一时分不清虚实,桌上的茶水还是温的,他口干舌燥,却没有叫下人进来,等到喝完第二被茶,他才意识到这个时辰,家中的动静不寻常的有些过了头,他披了衣裳,循声出门。
秋白给裴熠上了药就退下了。
霍闲只受了些皮外伤,左溢撤出定安侯府不久他便回了世子府。
裴熠活动手腕的胫骨,裴崇元走近他问:“伤的如何?”
“不碍事。”裴熠脸色泛白,秋白的药以上,疼便止住了。他恢复了些气色,才说:“我猜到今夜侯府会出事,却不料是奔着我性命来的。”
“他们这是狗急跳墙。”裴崇元愤恨的说:“宋仁投带的人没有冲进去。左溢既选择撤退,他便有把握,此事到这一步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和千机营有关,死在你府里的人恐怕没有一个是千机营的。”
裴熠才知道除了府里那帮杀手,昨夜定安侯府外被上千人围住,若裴崇元迟来一步,让宋仞投带兵闯了进去,今日躺在血泊中的恐怕就是他了。
裴熠森然的冷哼道:“她想一了百了,哪有那么容易。”
“太后的手段你不清楚,她绝非一般的后宫妇人。”裴崇元忧心忡忡:“从先帝的荣宠到她揽权,桩桩件件昭示着她的野心,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她必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今日她敢在除夕夜下令暗杀你,来日她就敢重新夺权垂帘。”
“可她今日并未得手。”裴熠说:“事在人为,她想杀了我,也要有这个能耐,劳烦舅舅天亮就进宫面圣,我昨夜受了重伤,已然下不了床,剩下的事情,看皇上定夺,舅舅......”裴熠忽然想到了什么,犹豫道:“舅舅就不要再管了。”
裴熠深知裴崇元不涉朝政多年,是为保住裴氏一族上百人的姓名,他要查的事查清了触犯龙颜,查不清项上人头都要落地,好在高裴两家不睦,朝中文武百官皆知,来日就算惹怒了皇上,皇上也不会迁怒到裴家。
“我并非怕事。否则便不会同意纪礼去你府上守岁。”裴崇元喉间生涩,“我本以为向皇上请旨一事传到她的耳朵里,裴家会让她有所顾忌,岂料她这般疯魔。”
“你都说了他多年苦心经营,岂会因为你这不问朝政的国公犹豫。”裴熠说:“舅舅此事太冒险了,这件事如果让纪礼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他会怎么想?裴崇元自纪礼出生便少有陪伴,京城人人都夸纪小公子活的肆意潇洒,可背后都深知这份潇洒源于无人管教,纪礼从未对父亲有过半点忤逆,纵然裴崇元没给他多少好脸色,可他心里仍然敬重父亲。
裴崇元说:“你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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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礼在门外听了半晌,闻言拢了拢肩上的氅衣,推开了门,屋外寒风立刻吹了进来,烛火开始摇曳,在一片寂静之中,他背身将门关好。
他的双颊因醉酒后泛着薄红,在门外站的久了,寒风吹乱了他的发髻,视线一直垂着,走到裴崇元面前行礼叫了他一声:“爹。”
纪礼何时都是绣锦玉带,意气招摇,他的潇洒风流是这谒都贵胄最鲜活的招牌,如今却似霜打的茄子。
裴熠不料他酒醒的如此快,也不知他这样在门外站了多久,见他脸都冻得也有红了,怕他心里误会忙说:“纪礼,舅舅他......”
“我知道。”不等裴熠把话说完,纪礼便打断他,“爹他不会害我的。”
对于裴崇元的顾虑,纪礼一直都明白,飞虎军兵败后,和定安侯府交好的朝臣全都相继不是出事,便是辞官和流放,就连庄策都未能幸免,纪礼虽不曾亲历,可平素跟着赵彻和齐青他们混的久了,自然也听到一些,裴崇元行事谨小慎微,故意放任他常常犯错便是护着他,但纪礼却清楚,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裴崇元却从未含糊过。
对于向来不问朝局的父亲何时开始涉足,他其实是有所察觉的。皇城之下,没有秘密,关于裴国公和老侯爷高叔稚的恩怨,几乎是人尽皆知,裴崇元出生名门望族,家族最是讲究仁礼中庸之道,而身为武将的高叔稚偏对这些不甚看重,这便是从一开始就横生在两家之间的沟壑。
纪礼性情随他母亲,纪思若是纪家独女,也是谒都赫赫有名的才女,与裴崇元是指腹为婚的,后来纪家败落,裴崇元依旧三媒六聘将纪思若娶进了裴府,纪思若生下纪礼便撒手人寰,裴崇元为纪念亡妻将他们唯一的儿子裴礼改母姓,此后沉迷道术,云游四海,也再没有续弦。
这些事纪礼是从别处听来的,至于真假,他也是从裴熠回谒都之后,才得到映证,这半年来,父亲出门的次数少了,虽然依旧不问朝中事,可他书房里的案宗书卷却忽然多了不少,还大多都和朝中大臣有关,尤其是父亲默许他跟着裴熠,或许父亲和姑父的关系也并非传闻那样水火不容。
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父亲在明推暗助,天熙帝下令裴熠不可私自离开侯府,却并未言明不让人进去,是以裴崇元明着说进出侯府要得皇上允准,实则不然。
“礼儿。”裴崇元看着纪礼,抬手落在他的肩上,“天寒地冻,站了多久?”
这是裴崇元第一次没有用责备的语气关心他,他心中很欢喜,说:“爹,我不冷。”
裴崇元难得深沉,跟他说:“礼儿,我们受困于此,爹知道你不甘在谒都只做个富贵无忧的世家公子。”他有些沉郁,用横生皱纹的手掌握着纪礼的肩,眼神礼却是充斥着深深的愧疚。
“爹,我知道,你是想借此要对表哥下手的人有所顾忌。”纪礼握着父亲的手说:“我们今夜能从侯府回来,也是爹从中周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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