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哥哥...”肖华走进卧室,见两人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不由“啊”地叫了一声,转过身闷声道:“老爷叫你出去,他有话说。”
江梦枕吓了一跳,齐鹤唳也是浑身一僵,抬起头哑声说:“知道了,你先出去。”
肖华磨磨叽叽地往外走,齐鹤唳用拇指蹭了蹭江梦枕发红的眼角,柔声道:“别再哭了,我很快回来...”
齐家人中只有齐老爷脸上有些喜色,他摸着胡子看向齐鹤唳,“你夫郎肚子里的是齐家的长孙,你让他好好安胎修养,等孩子生下来,我重重有赏!”
齐鹤唳敷衍了几句,齐雀巧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与齐夫人对视了一眼,她们跟着齐老爷走出挽云轩,齐雀巧试探着笑道:“我肚子里这个也是姓齐的,爹可不能偏心啊!”
齐老爷打了个哈哈、并没接茬,“我这一年,又做祖父有做外祖,真是双喜临门!”
“一个是嫡外孙,一个是庶孙,”齐夫人冷冷地说:“你要分清主次才好。”
齐老爷也冷了脸,“你要能给我变出个嫡孙来,我自然分得清主次!成天想的是什么天方夜谭,真让猪油蒙了心!”
他甩袖而去,齐夫人与齐雀巧恨得牙痒,齐夫人咬牙道:“江梦枕先克死了你哥哥,现在又要生个小杂种抢你孩子的东西,这还有天理吗!”
“哼,那也要他有命把孩子生下来,”齐雀巧摸着自己的肚子,“他那身子骨,流产滑胎不是太正常的事了吗?”
“你要出手的话,千万要小心,别留下把柄....”
“哪儿还用我出手?”齐雀巧理了理发鬓,悠然道:“齐鹤唳自己引狼入室,怪得了谁?我早留着这步棋,关键时刻一步将军,我手上可是干干净净。”
肖华垂头站在屋里不走,齐鹤唳只得问:“...你还有事?”
“齐哥哥,你要和二少夫人和好了,是吗?”
“当然,我怎么舍得再和他斗气...”
肖华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强颜欢笑地说:“那可真好,我也希望你们好...”
“多谢你,”齐鹤唳见他柔弱委屈的模样,又道:“我该正式对你说一句抱歉的,我实在不算个好人,你年纪还小,以后还会遇到很多的人,有你自己的缘分。”
“没什么的,二少夫人才是你的正配,我明知你有夫郎的...”肖华退着走了几步,脚跟正撞在门槛上眼见着就要摔倒,齐鹤唳赶紧拉了他一把,肖华惊叫着跌扑在他怀里。
“没事吧?”
肖华摇了摇头,他往齐鹤唳身后飞快地看了一眼,转身跑走了。
齐鹤唳叹了口气,他看得出肖华还喜欢着他,他却是绝不可能去回应的,肖华的单恋让他想起年少的自己,也是这样无望地喜欢着遥不可及的江梦枕,而现在江梦枕竟有了他的孩子,简直像是做梦一般不真实。
肖华的背影早就消失不见,齐鹤唳却还站在门口发呆,江梦枕只怕丈夫会追出去、会后悔因为愧疚和孩子回到他身边,他抿着唇从屏风后走出来,把柔软的身子贴在齐鹤唳背上,轻轻地说:“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你怎么出来了?”齐鹤唳如梦初醒地转过身,伸手揽住他的腰,惊奇感叹道:“这里我一手都可以握住,怎么放得下一个孩子呢?”
齐鹤唳的手在他小腹上好奇又珍惜地摸来摸去,江梦枕笑着问:“你很喜欢孩子?”
“当然喜欢!”这个孩子出生后,江梦枕不仅是他的夫郎,还是他孩子的爹爹,他们会被这个小生命更深刻地牵绊在一起。这个孩子是江梦枕不曾给过别人的,即使江梦枕还忘不了大哥,也不能再给齐凤举生个孩子,在他们纠缠的感情中,似乎只有这个孩子是真真切切、完完全全属于他齐鹤唳的,是江梦枕给他的独一无二的珍宝,是江梦枕对他也有感情的明证。
齐鹤唳把他抱回床上,把耳朵贴在江梦枕的肚子上去听孩子的动静,江梦枕只笑他傻,他们都把这个孩子当成对这段关系的救赎、付出了极多的感情。碧烟端着安胎药走进屋里,齐鹤唳接过药碗尝了一口,“嘶”了一声道:“可真够苦的!”
“闹什么,”江梦枕轻轻打了他一下,“你怎么能喝这个?快给我...”
“我喂你,”齐鹤唳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来,张嘴...是不是很苦?”
二人间久违的温情脉脉,江梦枕忍着心酸道:“没事,我不怕苦。”
“谁说的,你最讨厌嘴里有药味儿了。”齐鹤唳放下空碗,转身去罐子里拿糖块,却赫然发觉琉璃小罐中空无一物。
齐鹤唳愣在当下,继而手忙脚乱地拧开橱柜中的其他罐子,竟都是空的,他分明记得曾放进去许多百花蜜糖,满满地装满了整个橱柜,他以为江梦枕永远不会少了糖吃,却看到了一个橱柜的空罐子。
“...糖呢?”齐鹤唳怔怔地问碧烟,“是收到别的地方了吗?”
碧烟看也不看他,弹着指甲说:“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东西是会坏的,买得再多也禁不住搁上几年,有的坏了、有的变了味道,早都扔了!”
感情一如这一橱柜的蜜糖,无论曾经付出多少,如果不小心地维系、持续的付出,早晚会被消耗殆尽。齐鹤唳这才惊觉,自从知道江梦枕喝的药有避子功效,他心里生了疙瘩,便再没去为江梦枕买过糖,以至于如今他发觉冤枉了他,江梦枕为了保住他的孩子刚刚灌下了一大碗黑漆漆的苦药,却没有一颗糖能稍微解解口中的苦涩滋味。
齐鹤唳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被泡在那碗苦药里,酸涩苦痛从四肢百骸涌进心里,又要从眼角淌出来,他垂下头往外走,低声道:“...我现在去买。”
“鸣哥儿,”江梦枕叫了他一声,“别去了...”
齐鹤唳回过头强笑着说:“你不是最喜欢吃南城的百花蜜糖吗,我骑马去买,很快就回来。”
江梦枕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我以为你早忘了。”
齐鹤唳用手捂住脸,他分明那么喜欢江梦枕,喜欢到午夜梦回时心口都在闷闷地发疼,可他一直以来都做了什么?美人如花是要惜花之人呵护照顾的,江梦枕在他身边,却一日比一日更憔悴,他方才抱着他,就像抱着一片轻飘飘的云,怀孕的腰肢细到弱不胜衣,体虚到竟会昏倒在外头,齐鹤唳心痛如绞地意识到,江梦枕这朵如隔云端的名花,已在他手里萎谢了大半。
“这是怎么了?”江梦枕眼见着齐鹤唳的热泪从指缝间坠在地上,他吃了一惊,忙柔声说:“你不必为这些小事内疚...我不想让你内疚的。”
“...可我怎么能不内疚?”齐鹤唳的声音哑得厉害,他想起江梦枕对他种种的好,又想自己的别扭和胡闹,他怎么能故意气他?他怎么能刻意地冷淡他?
江梦枕不知道他的情绪为何忽然翻涌上来,难道只为了一块糖?他总觉得齐鹤唳的内疚难免与别恋挂钩,放弃现在喜欢的人回到怀孕的夫郎身边,是否到底勉强、到底意难平?
齐鹤唳的愧疚和抱歉是他最不想要的东西,用孩子留住丈夫已是太悲哀的事,江梦枕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又不下地膈应着难受,他想起齐鹤唳对肖华的包庇、想起他刚才站在门口发呆的样子,忽然扑在床畔呕了几声,又嫌污秽地遮住嘴等碧烟拿痰盂过来。
“别忍着,快吐出来!”齐鹤唳见状伸手去接,江梦枕难受得满头冷汗,“哇”地一声把刚喝进去的药全呕了出来,吐了齐鹤唳满手,他倒一点也不嫌脏,只急急地问:“吐出来舒服了吗?要不要再去请大夫?”
“二少爷你先去净手吧!”碧烟把痰盂放在床头,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被褥,松了口气道:“好险没弄脏床榻,否则又要换洗折腾...”
她端过香茶给江梦枕漱了口,江梦枕恹恹地躺回床上,齐鹤唳洗了手进来,江梦枕心里一软,望着他轻声道:“你怎么都不嫌脏啊?”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