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枕讪讪而立,他根本不认识齐鹤唳的朋友,肖华却是如鱼得水,与他们相处得分外融洽。他有些无措地看向齐鹤唳,他的夫君站在肖华身边,眼睛里只有所谓的救命恩人,仿佛根本没看见江梦枕的尴尬,他被刻意隔绝在外,所有人都围着惹人喜爱的肖华,包括他的丈夫。
在外面等了太久 ,寒风早把衣服吹了个透,江梦枕捂着嘴低咳了几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去聊吧,”齐鹤唳突然开口,引着三人往府中走,脚下不停地向江梦枕道:“你自己回去吧,我们聚一聚。”
“...好。”江梦枕低低应了一声,众人与他擦肩而过,肖华被簇拥着像个得胜的将军,瘦猴儿紧跟着肖华,老李勉强挤出一句“幸会”,张哥回头看了他好几眼,江梦枕猜不透那个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同情还是可怜?是在为肖华抱不平,还是在嘲笑他自取其辱?
这真是一次好没脸面的会面,分明他才该是站在齐鹤唳身边陪他应酬见客的人,那个位置却在众人面前被明晃晃地夺去了,谁也没觉得有问题、所有人都似乎乐见其成。江梦枕几乎迈不动步子,走了好久才回到挽云轩,他面上无光、身心俱疲,下定决心要与齐鹤唳好好地谈一谈,早些结束这荒唐的一切,让生活与感情重回正轨,否则真不知道齐鹤唳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自己又能忍耐到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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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怎么娶到这么个天仙似的夫郎?”酒过三巡,张哥大着舌头道:“这要是我的夫郎...嘿,真恨不得天天抱在怀里稀罕!”
“你扯什么淡!轮得着你抱?”老李见齐鹤唳的脸色一下就黑了,赶紧打圆场:“说真的,你回头替兄弟们赔个不是,今儿在大门口,实在是没反应过来,怠慢了你夫郎... ...老张虽醉了,有句话却没说错,真是天仙般的人物,惊得我气都不敢大喘,生怕把他给吹坏了,兄弟真是好福气!”
“是么?”肖华酸溜溜地说:“不过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有什么稀奇?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瘦猴儿哥,你说呢?”
瘦猴儿咽了口吐沫,“天黑了,我...我没看清。”
肖华还要说什么,瘦猴儿从桌下拽了拽他的袖子,用手指了指外头,没一会儿俩人就借故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老李斟酌道:“你既已有了那样的夫郎,那小肖大夫...”
“肖华只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蒙谁呢!”老张打着酒嗝说:“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嗝...他喜欢你,想嫁给你!”
齐鹤唳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从没说过要娶他。”
“吓!没想到啊没想到,小齐你竟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嗝...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话本子里都是这么演的,要我老张说,大不了你就把他收了房,反正你们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也是常有的事,算是成全小肖的一片痴心嘛!”
“我成全他,谁有成全我呢?若是足够喜欢就能得到,那这世上再没有失意的人了,”齐鹤唳冷冷道:“何况,我平生最恨的事莫过于挟恩图报!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鬼话罢了,若我喜欢他,不用他施予任何恩惠,我为他死也愿意;若我不喜欢他,就算救了我一万次又怎么样呢?若救了一个人的命,就能得到他的心,我也不必这么烦恼了...”
老李压低声音说:“你若是无意,我看瘦猴儿对他有意思,那点子俸禄都花在小肖身上了...你不如早点和小肖说清楚,否则他会错意越陷越深,到时候就不可收拾了。”
“三个月之内,我会和他讲明白,现在就算我利用他吧... ...我从小就会骗人,向来不是个好人。”齐鹤唳捏着酒杯垂下眼睛,三年换三个月,他到底舍不得江梦枕难受太久,他只是想要江梦枕明白他的感受,把齐凤举真正从心里挖出去,唯有这样他们才能坦然赤诚地相爱相守。
齐鹤唳的主意打得倒好,只是他漏算了人心叵测、世事无常,一颗心历尽失望冷透了,就再也焐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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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齐是有夫郎的,”瘦猴儿抓耳挠腮地说:“你早知道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肖华忿忿地说:“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我救了齐哥哥的命,他对我又那么好,对他那个病秧子夫郎不过面上过得去罢了,你没看见今天在门口,他都不理他的!”
“他说过会娶你吗?你别傻乎乎地被骗了!”瘦猴儿急道:“别傻了,他的夫郎出身高贵、还长成那样,你哪里比得上人家,小齐能喜欢你什么?别做梦了好不好...”
“他都把我带回家里了,还能不要我吗!”
“说不定只是为了报恩,你会错意了!”
“哼,我看你就是嫉妒,你嫉妒我喜欢他!”肖华冷笑道:“原话还给你——齐哥哥出身高贵、还长成那样,你哪里比得上人家,我能喜欢你什么?别做梦了好不好!”
“你...你!”瘦猴儿气得胸膛起伏,攥着拳头道:“行!你好自为之吧!”
“慢着,先别走,”肖华叫住他,“我让你给我带的东西呢?”
瘦猴儿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把怀里的钱袋掏出来扔给肖华,“...这里有二百两。”
“怎么少!都不够我打点下人的!”
“嫌少?你怎么不找你的齐哥哥去要!”瘦猴儿盯着肖华皱成一团的小脸怒极反笑,“他是名门少爷,我是什么呢?”
“诶呀,你真生气啦...”肖华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我怕他看不起我 ,找他要钱好丢脸的,但这里花钱的地儿太多了,我没办法才找你的,瘦猴儿哥,你对我最好啦!”
“深宅大院真是吃人的地方,这才多久 ,我就觉得不认识你了...”瘦猴儿叹息道:“小肖,你想想我说的话,好不好?我们和他们从出生起就不是一样的人,你缠在这里面,能有什么好下场?”
肖华敷衍地“嗯”了几声,他早被幻想中的情爱与富贵迷昏了眼,听不进任何劝告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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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鹤唳一身酒气地回到了挽云轩,江梦枕一直没睡着,这时听到响动,忙披衣而起,追着齐鹤唳进了书房。
“我有话和你说...”他向齐鹤唳走几步,闻到扑鼻的酒味儿,成亲三年,江梦枕没见过齐鹤唳沾过一滴酒,不禁有些愕然地问:“你喝酒了?”
“当兵的人,哪儿有不喝酒的?”齐鹤唳自顾自地解去衣服,醉醺醺地说:“你是来质问我的?是,我以前是答应过你再不碰酒,因为我喝酒犯过错,可后来啊...后来我发现那也不算什么大错——洞房的时候你巴不得我不回去吧?酒是个好东西,一醉解千愁... ...愁啊,我烦心的事儿太多了,我的夫郎始终忘不了我大哥,我要事再不喝点酒,真要糟心死了!”
这大约就是酒后吐真言,江梦枕被他指责了一顿、又气又愧,索性也豁出去把话全都挑明,“我只是问问,谁又拦着你喝酒了?”他拽住齐鹤唳胸前的衣服,齐鹤唳把外衣扔了一地,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亵衣,被他用手一拉,大剌剌地露出两片胸肌,江梦枕真恨不得在那漂亮健美的胸膛上狠狠捶上几下,“你干嘛老是不依不饶的!我知道错了,你砸了灯还不解气吗?我猜到你是在报复我呢,鸣哥儿...别和我赌气胡闹了好不好?咱们踏踏实实、好好地过,行吗?”
“...你出去,”齐鹤唳扭过头去不看他,“快点出去,不要碰我!”
江梦枕终于没忍住捶了他一拳,眼望见齐鹤唳身上长长的伤疤,又展臂抱住他的脖子,无奈又温柔地说:“我的二少爷、我的小相公...你真真让我一点脸面都没有了,还要这么低声下气地哄你... ...”他踮起脚尖在齐鹤唳唇边轻吻了一下,“你到底要怎么样,嗯?”
一连串的细碎的吻落在下巴和嘴角,齐鹤唳紧绷着一张脸,双手用尽全力交握在背后——不能回抱过去!不能被他略哄一哄,就又和以前一样一头栽进去,如同一条记吃不记打的愚蠢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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