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灵殿下变弯了[重生]+番外(27)
两人又相对无言片刻,傅宁远道:“莫公子与白公子师兄弟情谊深厚,当真羡煞旁人。”
傅成蹊苦笑,这句话不知从多少人口中说出过,他不知听了多少遍了,嘴角微微扬起道:“小师弟与我一道儿长大,日日相处,我又长他四岁,自然会多疼爱他些。”说这话的时候傅成蹊的眼神温柔得似可滴出水来,他自己完全没察觉。
虽然话是杜撰的,可情是真真切切的。
看他这般模样,傅宁远万万觉察不出一丝端倪,目光望向远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半晌才道:“也正是因为莫公子与白公子情谊深厚,才让朕打消了你被兄长附体的念头。”
傅成蹊不言语,默默地又喝了一口酒,别说傅宁远了,他自己也万没想到,能和白简行亲厚到如此地步,这大概就是徐伯口中所说的‘太子殿下与白简行他们的缘分,会更深的’。
时间差不多了,遥遥看到白简行与叶云灯朝雪庐走来。
傅宁远放下手中杯盏,淡然一笑道:“此次封印结束后,莫公子可否在宫里多留几日?”
傅成蹊道:“多谢皇上,无稽派还有些事务要处理,恕草民不能从命了。”
傅宁远无奈地笑了笑:“莫公子当真不愿给朕几分薄面?”
傅成蹊瞧了眼不远处的叶云灯,旋即一笑:“皇上说笑了,草民是真有要事在身,况且——若草民常在皇上跟前乱晃,叶御使也会不欢喜罢。”
皇上闻言眉头微蹙,叹了口气道:“罢了,朕就不勉强莫公子了。”
傅成蹊淡淡一笑,他怎会看不清叶云灯与傅宁远那点关系?这句话的心机阴狠之极,一来挡了傅宁远的挽留,二来也够让傅宁远与叶云灯闹几天变扭了,啧啧,这一点小小的报复,还是无伤大雅的。
傅成蹊饶有兴味地想,这叶云灯的脾气,敏感纤细又要强,跟了傅宁远怕是要吃亏的,总归也不关他事,看热闹罢了。
*
子时,月上中天,南明湖泛起阵阵浓雾。
白简行解开血龙木盒的封印,盒中的湛元剑立刻变得不安分,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叶云灯面有忧色对傅成蹊道:“当真只能皇上亲自动手?”
傅成蹊肯定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皇上,请——”
傅宁远微微颔首,将傅成蹊刚用过的杯子斟了满满一杯醉月凉,走到血龙木盒旁,垂着眼皮定定地瞧着湛元剑,半晌,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十八年前,他也是这般,把醉月凉永明盏送到兄长手上,兄长眉花眼笑,与他在这雪庐醉了一日,那日特别冷,大雪漫天,兄长褪下狐氅裹在他身上,淡淡的体温传来,他蜷在那似有若无的温存里,半醉半醒,欢喜到骨子里去。
那一日的梦,都是白茫茫软绵绵的。
傅宁远举着酒盏,并不急着往下浇:“兄长,这醉月凉当真能消了你的怨念么?”
“你既然有怨念,为何不当面来找朕报复,朕就坐在那张原本属于你的龙椅上等着呢,你不敢来么——”
闻言,傅成蹊的心突突狂跳,情绪的暗流开始汹涌,傅宁远为何偏偏在此时说这话……傅成蹊手指有些微颤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傅宁远转而冷冷一笑:“兄长,你喜欢醉月凉是罢?朕还就偏偏不遂了你的愿——”
话音刚落,永明盏咣当一声被他狠狠摔在了地上,醉月凉洒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人同时瞪大眼睛望向傅宁远,为了引出鬼灵殿下,傅宁远竟做到如此地步!
只见血龙木盒内顷刻爆满红光,如血光四溢,映得傅宁远阴鸷冷厉的脸越发扭曲。盒身开始剧烈颤动,一声巨响,血龙木盒腾空而起炸裂开来,四溅的木块竟全都自发燃烧起来,雪庐内立刻火光冲天。
“皇上——!”叶云灯也顾不上这许多危险,急急朝傅宁远奔去。
湛元剑冲破束缚,红光缭绕凌空而立,似生了眼睛般朝傅宁远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上日常作死系列。。。。
废柴作者已经放飞自我~糖什么的会一直撒~~
反正也是自产粮食嘛~~
日常表白看到这里的小天使~~肥肠感谢!
第34章 怨念反噬
距离傅宁远的咽喉不到半寸,湛元剑停住了。血红的剑身被一道清冽的白光包裹着,凝在空中动弹不得。
曾经太*祖皇帝手持湛元剑打下的江山,剑下亡灵无数,此刻尽数被傅成蹊死时留下的怨念牵引了出来,附在剑身上的怨念相互渗透,早已化作邪灵,白简行眉头紧蹙,额上挂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傅成蹊催动净灵咒,一簇绿光,一道白光,一团红光交缠在一起,势均力敌,凝固在空中的湛元剑细细颤抖。
此刻叶云灯早已半拖半抱将傅宁远拉离湛元剑,傅宁远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已经魔化了的湛元剑,闪过一丝偏执的喜悦。
突然红光暴涨数倍,冲破白光与绿光的纠缠,径直向傅宁远疾刺而去。叶云灯见状,跨步将傅宁远挡在身后,紧紧闭上眼睛一副不畏生死的模样,却迟迟不见魔剑刺来,睁眼一看,自己与皇上已在剑意笼罩之下,白简行的知退早已出鞘,此刻正与湛元剑缠斗在一起。
一时红光与白光交织难分,剑刃相击之声响彻夜空,白简行剑招精妙凌厉,而湛元也曾身经百战,又有强大的怨念加持,十分难缠,彼此僵持不下。一石激起千层浪,雪庐里的石案已碎成齑粉,一人一剑激斗的场景蔚为奇观。
傅成蹊也不敢有半分懈怠,重新聚气凝神,幽绿的光从指尖流溢而出,缓缓缠上失了控制的湛元剑。CAO纵净灵咒之人,可以通过灵念感受到被净化者的情绪,那些来自战场上死者的不甘、愤怒、绝望通过灵念的纽带,从指尖传到胸腔,傅成蹊眉头紧皱,汹涌的负面情绪冲击着胸腔,堵得他差点儿喘不上气。
正与湛元交锋的白简行明显感觉妖剑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幽绿的光如潮汐般温柔地拂过灼烧着剑身的火焰,怨念的业火一点点暗淡下去,白简行渐渐占了上风。他略微有些诧异,大师兄的净灵咒何时已精进到如此地步?却也不敢分心细思,全力以赴压制渐渐败下阵来的湛元剑。
——!
傅成蹊瞳孔骤缩,心脏突然狂跳不止,包裹着湛元的绿光也开始忽明忽暗,催动灵咒的十指开始细细颤抖——
这是……鬼灵殿下的‘念’!
血光冲天尸横遍地的惨状历历在目,刀刃划过脖子的触感记忆犹新,那些真心待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苍白的面孔沾满血污与尘土,紧闭的嘴唇再不会对他说出温柔的话语——
成王败寇,可是不甘心!
汹涌的恨意以灵力为纽带进入傅成蹊的身体,在胸腔引起强烈的共鸣,无法抑制的绝望感几乎让他窒息,净化的绿光渐渐被红光渗透——
动摇了么——
被吞噬了么——
“大师兄!”白简行觉察到不对劲,略略分神瞧了一眼傅成蹊,只见他曲着膝盖半跪在地上,身子剧烈颤抖,眼中密密麻麻爬满血丝,面色狰狞可怖之极。
傅宁远瞪大双眼望向面目扭曲的莫穹,额角浸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子,眼中流露出不知是狂喜还是惊惧的复杂神情——
此时此刻,莫穹的神情和兄长自刎时一模一样!
明水城那夜,当他以成王之姿站在明水殿上,隔着熊熊烈火与艳艳血海,他看到的是被愤怒扭曲的兄长的脸,湛元横在他颈项间,锋利的剑刃泛着凛凛寒光,只是轻轻一划,殷红的血喷射而出,几滴鲜红的血珠子凝在了湛元剑上,在火光的映照下异常妖艳动人,兄长依旧保持着跪立的姿态始终没倒下。
大火迅速蔓延,他与兄长的尸首间横亘着熊熊火海,众人拥着傅宁远迅速撤离,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等大火被扑灭时,明水殿的尸首早已被烧得只剩下灰烬,彼此相融,风一吹,也散了。
不散的,只有怨念!
*
白简行再无心与湛元剑缠斗,眼神一凛,将灵力尽数汇于知退,剑锋一转朝湛元疾疾劈去,已被净化了大半怨念的湛元威力大不如前,这一击让它飞出三丈之外。
再顾不得那把妖剑,白简行此刻心中只有大师兄,面上早已不复往日的淡漠从容,浅淡的眸子写满担忧,他扳过傅成蹊的肩膀,盯着他布满血色的混沌双眼急道:“大师兄!”
闻言,傅成蹊血红混沌的眸子似恢复了些许清明,颤抖的身子也平静了不少,一张依旧狰狞扭曲的面孔对着白简行。
大师兄这是,被鬼灵殿下的怨念反噬了么,可没有道理——
白简行也顾不上细细思考,湛元剑又再度疾刺而来,白简行一手握着知退应对湛元,一手双指按住傅成蹊眉间,催动清净决试图击退怨念的反噬。
若大师兄有什么三长两短,如果……白简行根本无法往下想,如果没有了这个整天呱噪不休烦他逗他的人在身边,如果又恢复成最初独来独往的样子,那他余生还有什么喜怒哀乐可言!
内心的动摇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灵力也随着动荡的心境无法聚集,再加上催动清净决消耗不少灵力,灵力渐渐不支,白简行在与湛元的缠斗中逐步落了下风。
!!!
知退剑上的白光骤然消失,白简行瞳孔蓦的一缩——灵力枯竭!
失了灵力的知退剑在怨念暴涨的湛元剑面前不堪一击,两三下格挡下来,白简行便觉手臂酸麻如万蚁咬噬,十指已被怨气啃食得鲜血淋漓。
湛元剑锋倏忽一转,朝白简行胸口疾刺而去——
“大师兄,我定会护住你——”
傅成蹊混沌的双目动了动,似蒙起一层水雾,可惜白简行已无暇注意——
眼看便要一箭穿心——
一阵剑意与念力摩擦的尖锐声响,湛元剑在距白简行心口不到半寸之处突然顿住,阴寒的剑意也骤然褪去,如血红光消散在夜空里,咣当一声妖剑坠地。
御花园里鸟鸣婉转,水雾渐起,夜色又寂静如初,只有清冷的月光落在地上,照着那一把刃若秋水的开国之剑湛元。
此刻,在泠泠月色下,湛元剑不过是一把寻常宝剑,附着其上的怨念已尽数消散。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愣在当场,白简行面色惨白,难道,大师兄以自己为诱饵,强行将附着在湛元剑上的怨念引入自己体内?!
白简行无心顾及地上的湛元剑,将就要摔倒在地的傅成蹊一把捞起,此刻他已陷入昏迷,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面上无一丝血色,苍白的渗人,脸上若隐若现的似有道快要风干的泪痕。
雪庐的石凳桌案已尽数化为齑粉,白简行也顾不上地上的尘土,以半跪的姿势将傅成蹊的头垫在他腿上,一系列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枯竭的灵源再次被白简行催动,强行打开灵脉让他似被千万根毒针齐齐扎入,浑身密密麻麻的疼,他按住傅成蹊眉间的双手也不住细细颤抖,却似感受不到身体的痛楚般源源不断为傅成蹊输入灵力。
大师兄,快醒过来罢——
*
此刻他正孤零零地站在镜室中央,千百面铜镜映照着那日的血光火海,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刺刀划破皮肉的嘶嘶声,鲜血喷射而出的滋滋声,一声声如诅咒刻入傅成蹊的骨血里,明水城如人间地狱。
镜面一转,此刻的傅成蹊变成了孩童模样,蜷缩在刀光剑影横尸血海中暗暗抹着眼泪,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恐惧得不知所措,汹涌而来要淹没他的绝望感与无力感——
血海汹涌而来将他淹没,身子渐渐下沉,却在最绝望的时候看到一丝光亮,是一条会发光银白色的带子,他伸出手拼命抓去,溺水的人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一根救命稻草上,却出乎意料的,那条带子柔软如发丝,温柔地缠住他的手臂,一握住就无比安心,熟悉又温存的怀念感弥漫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