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多年和神识共处,冷芳携不习惯也习惯了。
神识这种东西无比私密,便是再要好的亲人朋友对此也十分忌讳,同辈相交时,往往要将神识收敛到极致、不露一丝。师父将一抹神识放于弟子身上,日日夜夜,此种行径更匪夷所思,扶元界万年岁月中,也只出过一例——一位修灵魄的邪道宗师以神识操控折磨弟子,如遇生死危机那抹神识便抹去弟子灵性、占据身体,由此达成死而复生的目的。
但冷芳携从未怀疑过浮蘅,最初发现浮蘅神识存在时,他也只是觉得古怪、不自在,那时正值风华时节,整日外出拔剑除魔,好不潇洒。却发现原来长辈时时看着他,冷芳携的情绪转变极为复杂,既有被师尊看护的安心感,亦有随之生出的恼意和羞怯。
他以为那只是暂时的,直到发现浮蘅神识日夜不去,恼意压过其余复杂情感,一气之下闯入流云飞宫质问浮蘅。元婴大能的愤怒放到任何其余人面前,都不是能轻松应对的事,浮蘅看他却只当他是不懂事的小孩,说留下神识是为了保护他。
可是随之而来的筛选亲友、过问行踪,种种行事让古怪意味越来越浓厚。冷芳携的神识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能感知到浮蘅神识中的古怪情感。
一次他自恃在神识一道修炼有成,想将浮蘅的神识赶出去。
仅仅一个触碰,他坚固强大的神识瞬间陷入崩溃,在眩晕、颤抖和无尽的痒意中,冷芳携窥见了浮蘅种种阴暗的思绪。
那些混乱的想法……
及至今日,他也不愿回想。
全然不似一位风光霁月的道尊,比最黑暗处,最冷心冷肺的无心人还不如。
也是在那一次,冷芳携终于明了了浮蘅的情感。
当得知那些不伦念头,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荒谬,浮蘅对他如兄如父,待他如亲子一般,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念头?他甚至怀疑过有人算计他,抑或邪魔作祟。可逐渐的,他发现那都是真。
随之而来的并非是愤怒,而是恐惧、害怕。
从前他觉得师尊浮蘅是一尊触手生温的羊脂玉,柔中带刚。现在雕像温润的外壳碎裂,肮脏内里走出来,将目光对准心心念念的猎物。
被一位渡劫大能视为掌中之物,其中含义可悲。因此冷芳携选择出逃,选择视而不见,选择忍耐,选择拖延时间。
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了。
无论他搜寻再多秘法,用再多灵物加强神识,在浮蘅面前仍旧一触即碎。
一道银灰色的灵纹浮现在浮蘅额头上,黑暗中亮得惊人,冷芳携已没心思再看。
“浮……”
他的身体一直颤抖,分不出是疼痛还是快乐。或者说,在最极致的感受中,快乐也是痛苦,痛苦亦是快乐。
他的思绪沉浸在身体最深处,企图用肉/体躯壳和重重灵机将自己保护起来,不去面对外界的狂风骤雨。
他太孱弱了,如一片摇摇欲坠的绿叶,被无情的暴雨敲打、裹挟,落入深深的银色潭水中。被水打湿后,再无飞起逃离的机会。
灵窍内幼弱的元婴童子端坐在莲台上,面露痛苦之色。灰色的阴冷邪物萦绕莲台,将清正和煦的光明变为黑暗,童子的脸色愈发苍白,脆弱的脖颈上缠绕阴晦气息。
庞大的神识将他裹住,一触之下如同电击,又犹如火烧。神识被qin入,被gong占,被wan弄,那些抵抗对浮蘅来说太过稚嫩,不过稍稍“嬉戏”便丢盔弃甲,乖顺地袒露出柔软鲜嫩的性命要害之处。
灵魂被鞭挞玩弄,肉/体亦在极致的快感中崩溃——浮蘅只是用手环抱住他,冷芳携就不住颤抖,雪白肌肤呈现出激动的漂亮颜色,汗津津得蒙了一层粉意。(只是抱着,没有其他动作)
“……!!”
冷芳携想要大声尖叫,想要求饶,想要哭泣。
端持姿态数百年、高高在上的清鸿道君首次露出如此崩溃的神情。
即便身处生死危机时,冷芳携的表情只是淡淡,现在双目微睁,被欢愉的泪水充盈,承受不住了才浅浅滑出一缕,微放的墨色瞳仁里倒映着银灰色的纹路。
这样的表情,好像雨打风吹去,被人攀折玩弄,无力承受到达极致。
而这些都是他的师尊带给他的。
浮蘅教他如人类般吃饭穿衣,教他如何做一位修士,教他如何强大,教他道为何剑为何……冷芳携的世界由浮蘅和其他组成。
现在,浮蘅教给他最不该的一堂课。
面对饥肠辘辘、虎视眈眈的野兽,一次次喂食只是心存侥幸的拖延,最终沦为兽掌下猎物的时刻必将到来。
冷芳携花了数百年时间学会做一名弟子。
现在,浮蘅要他做他的情郎。
第18章 毕竟覆水难收!
神/交带来的极致欢愉令冷芳携混混沌沌,难以保持清醒,终日在感官的漩涡中翻涌。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几天几夜,暴风雨过去,流云飞宫恢复以往那般缥缈出尘的景象,好像那个疾风骤雨、崩溃欲死的夜晚只是冷芳携的一个幻想。
但身体里残留的酥麻与愉悦感提醒他,一切都不是幻觉——他想要动一动手指,却引动全身微微颤抖,难以自持。
好一会儿,突然涌上的颤抖才渐渐消退,冷芳携重新找回对五官四肢的掌控力。
他现在被浮蘅死死抱住,坐在白玉台上。见他醒了,浮蘅换了个姿势,让他正面对他。
“睡好了吗?”高高在上的仙尊语气温和地询问,唇齿含笑,和煦可亲。
他竟然有脸问——睡好了吗?!如果只是像以往那样同榻而眠,两人醒来不会是这个样子!
浮蘅一直抱着他,为的不就是锁住他不让他逃开吗?
感到莫大的讥讽与可笑,冷芳携没心情再去应付一个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人。他不吭声,浮蘅也不在意,犹自说自话:“你我已完成灵体交融,神识间极为契合。再等等,等你的神识更强大一些,我们就结为道侣,如何?”
冷芳携冷笑道:“不如何。”微微挺直腰背,垂目冷视浮蘅,“这个回答,师尊愿意听到吗?”
浮蘅自然不愿意,他直接忽视了冷芳携的回应,好似他欣然同意了,自顾自继续话题。
“和合大典便在剑峰上举办,延请你在各处的好友。除了必经的问契、灵合、天证,师尊想,你一向喜欢凡人,便再办一个凡人夫妻结亲的仪式。洞房,花烛……这些我已备好了。”
“还有喜服。”浮蘅始终淡淡的语气忽然起了波澜,一个微微上扬的语调,“我准备很久了。芳携此生唯穿一次的喜服,再华丽再珍贵都不够。”
手指微动,唤来一片云雾,冷芳携被迫偏头去看,见雾中缓缓捧出一身华丽服饰。艳红的颜色,在光芒下却跳动着朝霞般的色彩,熠熠生光,其上纹理花纹,无一不精致,可见在上面的用心。
更难得的是,喜服上充斥浩然灵机,浑然一件举世罕见的灵宝,在浮蘅口中,却只是件穿一次便罢的喜服。
“芳携喜爱光明,我便用每日晨出时最开始、最明亮的一抹霞光作织料,因为每日只能得一点,用的时间久了些,百余年下来才得这么一件,且还需再等几月完成。”浮蘅笑语款款,“因日日天气不同,逢雨雪天那光不合用,原本想过改换天象,可那等法术下的造物比不了自然光彩,于是不了了之,才让你等这么久。”
他居然那么早就打算将那些念头变为现实!
难怪最近百年浮蘅总是闭门不出,难怪他忽然升起流云飞宫……百年如一日只为一件穿一次的衣服。
极度震惊之下,冷芳携只有一个念头:疯子!
他输了。
他不该以为浮蘅能够自控,也不该以为只要斩却心魔,师徒之间便能回到从前。
毕竟覆水难收!
*
冷芳携被浮蘅关了起来。
他……也习惯了。从前不是没有被关过。
可这回不同以往,浮蘅不再满足于和他相拥而眠,抑或摆弄他的头发。神/交不仅给冷芳携带来一切难有回转的震悚,亦让浮蘅从此如猛兽出笼,再无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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