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光如同流星般迅疾,剑气划破长空,发出尖锐的声响。
喻凛抽剑格挡,腕尖随意一挑,顷刻间便将剑光刺散,身形如风般一晃,懒洋洋地从树干上跳了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就是在旁边吃瓜看个热闹,都能遭受一场无妄之灾。要不是感觉季别风的剑中没有杀意,他早就窜到他的身前,不管什么所见略不略同,先拧下他的脑袋为快。
喻凛轻盈落地,抱着刚拿到的新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季别风,似乎是在等他开口。
“树上什么时候藏了个人?怎么都没有几个人发现……”
“看这装束应当不是宗内的人吧,难道是偷溜进来的?”
“季师兄不愧是内门弟子!”
细细碎碎的交谈声窜去季别风的耳中,又被他一一无视。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喻凛,说道:“我是跟着你过来的。”
喻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今日我到兵刃堂锻剑,听闻剑尊新收的徒弟先我一步离去,那个人就是你吧?”季别风说道。
“……唔,应该?”
季别风抬剑:“那便找对了。我自小仰慕剑尊,原本上万相宗也是想拜他为师,无奈剑尊说他从不收徒。可没想到今年他却破例了,所以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教他看中——你拔剑,和我比试一场。”
喻凛闻言第一个反应是,怎么哪个世界他都有粉丝迷弟,还偏偏每个都要盯着自己薅。
第二个反应是,这人挑衅的模样小孩似的,怎么直傻得跟顾望如出一辙?
“不要。”喻凛出声拒绝,“你让我比我就比,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不敢吗?”季别风激将道,“剑尊收了你这样畏首畏尾的徒弟,才是没有面子。”
外门弟子见状,无不吸了一口凉气,周围的空气都在瞬间凝固了下来。毕竟这样的场面难得一见,更何况两个内门弟子要是在这里打起来,还不一定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季别云偷偷上前扯了扯季别云的袖子,小声喊了一声“哥”,但无奈被倔脾气的季别风撇开了。
“喂,打不打?”
喻凛对他的挑衅不为所动,不过转念一想,白送的成名机会不要白不要,正好也可以试试“云宿”如今的修为。
于是,他笑盈盈地对季别风说道:“那便请师兄赐教了。”
被强迫上线的“云宿”指尖轻轻划过剑柄,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剑意如同潮水般涌出。
“先说好,打输了可别回去和剑尊哭。”
季别风嘴上不饶人,但表情却认真了起来。二人身形同时一动,长剑登时撞在一块,火花四溅,空气中响彻银铁交鸣的声响。季别风与“云宿”的速度相当,快得旁人只见剑影重重,一时之间分不清谁占了上风。
围观的弟子瞠目结舌,似是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对决,每一招每一式都快如紫电,摧枯拉朽的剑气向四周铺陈开。
“不愧是剑尊的徒弟,果然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入他的眼……”有人喃喃说道,身边人也跟着附和地点头。
被不小心挤到后面的路椎闻言,目眦欲裂,气得都想把手里的剑折断。
这句话的潜台词分明就是在拉踩他,干脆直接指名道姓说他不配算了!
然而,就当众人以为两人会一直僵持下去时,一道暴怒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干什么呢!”
没有人比外门弟子更熟悉这个声音。场上的气氛被打破,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来人的身上,身着青黑色长袍、怒目圆瞪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慈眉善目的青年。
“私下斗殴,破坏门派规律,谁给你们的胆子!”
出声的正是负责外门传授剑术的剑师,众弟子纷纷恭敬地让开了一条道,剑师不以为意,直接走向人群中心的“云宿”与季别风,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然后,他狐疑地说道:“内门弟子好好地跑我们这做什么?”
喻凛本来还在想这么大个演武场怎么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由着他们乱来,没想到这么快人就出现了。
掌控身体的“云宿”在他的授意下轻拍手上尘土,说道:“这位师兄想与我切磋一场,正好借一下场地。”
外门剑师凉凉地看着他,心中虽有不满,但终归不是自己管辖的弟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道:“下不为例。”
而先前一副桀骜模样的季别风脸色微变,连剑也落了下来,老实巴交地背在身后。不过不是冲这位剑师,而是冲他背后的人。
“萧师兄。”
颇向猫见了老虎。
被他喊作“萧师兄”的青年微微一笑,指尖轻轻勾了勾。
于是,喻凛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与季别风的对剑,竟是以季别风被这位萧师兄绑走收场。
重新接管了身体的喻凛在原地杵了好一会,直到看不见二人的背影,才去寻找路椎的身影。
外门的剑师一回来,先前散乱的弟子悉数归位,有条不紊地继续修行。只是经过方才季别风的打压,围在路椎身边的弟子走了不少,还有几个凑到了季别云的身边,想要探听一些季别风的事迹。
冷不妨地对上了路椎的目光,喻凛笑了笑,给对方传音了一句:“路大哥,季别风是内门弟子,即使是我也不能保证可以完胜他,输给他不丢人,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下次我们争取在他手底下多走几招。”
这一句话,活脱脱地就是在路椎的雷区上踩了又踩。
看到路椎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后,喻凛心情愉悦地决定打道回岛。
他耽搁了这么久,不知道燕渡山会不会以为他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左右耽搁都耽搁了,燕渡山也说今日上午不用练剑,倒不如多在外面玩上一会。
喻凛一路御剑到寒江春屿的地界上,在江边的渡口收剑落下。
寒江春屿的主岛虽没有其他长老居住的岛屿大,但喻凛在拜师之后还没有时间看全过岛上的景致。
几日的雪下来,从前料峭春意的岛彻底被茫茫银装覆盖。他以人形走了一会,靴子埋入柔软绵厚的积雪里,没多久就湿了大半,最后索性又化为了豹身,一爪一爪地踩着雪往浮雪殿的方向走。
然后,喻凛猛然发现,用雪豹的身体玩雪,确实比人身好玩许多。
他一头扎进雪里,身后的尾巴蜷了又卷,摇了又晃。
“云宿”干咳了两声,声音别扭地说道:【……其实,还有更好玩的地方。】
喻凛:【什么?】
【后山北坡,那处的雪积得很深。】“云宿”的语气里夹杂着掩盖不下的雀跃,俨然是已经眼馋那片地方许久。
半柱香后,喻凛在“云宿”说的那片坡上一跃而下,整只雪豹在倾斜的雪面上滚出一条歪曲的痕迹,紧接着“扑通”一声摔进了雪堆,把自己埋严实了。
【从前在雪域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这么玩。】
喻凛舒服地发出一声“嗷”的喟叹,把脑袋又拱了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与季别风的切磋耗费了太多体力,再加上这么一闹,他竟就着这样的姿势睡了过去。
直到被一只手抓着尾巴拎了出来。
第114章
绒毛间沾染的雪沫与碎叶被拂去, 喻凛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扫开一阵痒意。
他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 悄悄打量着四周的景色,斑驳的树影上下晃动 ,天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月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折射下,整片雪坡都罩上了一层幽暗朦胧的纱。
鼻尖萦绕的气味很是熟悉, 喻凛一闻就知道是谁,所以任凭他环抱着, 也没有反抗。
只是不知怎的,他恍惚想起了上个世界里的那场初雪, 平白地与如今的情况翻出了几分相似来。
横亘在腹下的衣料光滑细腻,光柱飘摇地掠过分明的腕骨。燕渡山的手常年握剑,虎口与指腹上都挂着一层薄茧,粗糙的触感落在喻凛柔软敏感的小腹上,莫名地有些痒和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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