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贯的脚程,早晨行路,扈行的队伍午后便可以抵达猎场,但周天子身子羸弱,这么点路程,竟然叫停了三次,一直从午后耗到了黄昏,天色昏暗之时,扈行的大部队才终于抵达了猎场。
今日因着时辰太晚,抵达猎场之后自行歇息,明日才是盛典的祭祀之日。
叶攸宁下了辎车,因着一路颠簸,之前又被喻隐舟彻夜折腾,身子稍微有些吃不消,双腿软绵绵的,从车上下来一沾地,膝盖打颤,竟是要跌倒在地上。
“太子!”身边的宫人一阵惊呼。
有人跑过来,一把抱住叶攸宁,将叶攸宁扶了起来,竟然是太宰府的书吏——柳羡之!
喻隐舟单方面与叶攸宁冷战了一整日,奈何叶攸宁根本没有感觉到,俨然喻隐舟一个人耍脾性,他今日故意没有扶叶攸宁下车,打算让叶攸宁亲自来找自己,哪知一个没注意,竟叫柳羡之钻了空子。
秋祭行猎这样重要的日子,柳羡之一个小小的书吏,竟然也来参加,必然是公孙无疾亲自安排的。
“太子,”柳羡之关心的道:“没有摔伤罢?”
喻隐舟蹙着眉头,大步走过去,直接挥开柳羡之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叶攸宁打横抱起,甚至丢给柳羡之一抹不屑的冷笑,抱着叶攸宁转身进了猎场的营帐。
喻隐舟将叶攸宁放在软榻上,沉声道:“怎么如此不小心?下个车都能摔倒。”
叶攸宁脾气温和,道:“多谢君上关心。”
“关心?”喻隐舟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道:“孤可不是关心于你。”
叶攸宁又道:“君上体力过人,那日之后,攸宁的身子还未恢复过来,不过已然没有大碍,不会耽误秋祭的。”
喻隐舟眼眸微动,叶攸宁这是在夸孤?夸孤体力过人?
自然,喻隐舟那冷酷的薄唇,忍不住微微翘起唇角,显然忘记了自己在与叶攸宁冷战,心窍中略微有些得意,那夜叶攸宁醉酒,缠着孤好生热情,又是哭又是求的,除了孤这样体魄之人,又有谁能令叶攸宁餍足?
“咳……”喻隐舟的心情瞬间阴转晴,明朗了起来。
叶攸宁奇怪的看着喻隐舟,他敏锐的发现,喻隐舟突然从不开心,变得很开心,好似不开心与很开心只在一念之间,好生古怪。
哗啦——
有人悄声进入了营帐,没有任何通传,甚至是从营帐的后门进入的。
后门是专门供仆役宫人行走的小门,但如今太子和喻公都在营帐之中,便算是仆役,也不可不经通传入内。
喻隐舟眯起眼目,冷声道:“柳羡之?”
入内之人,竟然是与寒生长得一模一样的柳羡之。
柳羡之双膝一曲,直接跪倒在地上,叩头道:“太子,喻公,小臣有要事禀报!”
叶攸宁道:“柳书吏,快请起,不知是甚么要紧事?”
喻隐舟十足不屑,一个养在太宰府的书吏,还是寒生的弟弟,能有甚么要紧事?
柳羡之并不起身,仍然跪在地上,道:“太子,小臣不敢隐瞒,小臣自从身有残疾之后,被大行署驱逐,是太宰答允小人,只要……”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叶攸宁,咬了咬嘴唇,这才道:“只要小臣可以顺利勾引太子,便令小臣官复原职,重新进入大行署。”
勾引?
喻隐舟抬起手来想要拍案,手掌高高举起,下意识看了一眼叶攸宁,突然记起叶攸宁胆子小,硬生生没能拍下去。
叶攸宁则是面色平静,仿佛柳羡之欲意勾引的,并非自己一般。
叶攸宁道:“即是如此,柳书吏若想回到大行署,为何要把太宰的谋划,说与孤听呢?”
柳羡之双手攥拳,沙哑的道:“自从小臣身子残疾之后,所有人都看小臣不起,小臣知晓,太宰虽允诺小臣,但在太宰心中,小臣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只有……只有太子不一样。”
那日在家宴桌上,叶攸宁维护柳羡之,令柳羡之一辈子也忘不掉。
柳羡之道:“小臣虽身有残疾,但亦知生而为人,不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小臣实在……实在不忍心谋害太子……方才太宰又来催促小臣勾引太子,依小臣之见,太宰似乎想在秋祭盛典之上,动一些手脚,因而才会如此着急。”
喻隐舟沙哑的道:“这个叶无疾!”
叶攸宁眼眸微转,一双潋滟的双眸突然亮堂堂的,好似天上的繁星,问道:“太宰让柳书吏来勾引于孤?”
柳羡之点点头,道:“回太子的话,正是。”
柳羡之身有残疾,无法行人道之事,叶攸宁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道:“孤与柳书吏之间,这是要孤上位主导的意思?”
喻隐舟:“……”???
第35章 捉奸
上位。
主导……
叶攸宁的笑容温和而舒展, 挑了挑眉。
无论是中药那次,还是醉酒那次,叶攸宁都是被动的一方, 毕竟他身材纤细, 与喻隐舟的体格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但眼前的柳羡之便不一样了。
喻隐舟捏住叶攸宁的下巴, 迫使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道:“想也别想。”
叶攸宁摇摇头,将脑海中的奇怪的念头驱散,他也只是抓住了古怪的重点罢了, 并没有想要付之行动,毕竟叶攸宁是恐怖游戏里的抚慰型NPC, 他的设计理念里面有一条非常重要,便是——不和玩家谈恋爱。
对于叶攸宁来说, 自己虽然穿书了,但无论是主角攻、大反派,或者毒唯,都像是游戏里的玩家一样。
柳羡之也是一愣,听着叶攸宁的言辞,没来由脸上微微发红,赶紧垂下头去。
柳羡之跪在地上道:“太子,太宰急于分裂太子与喻公,又劝天子参加秋祭, 这种种皆是诡谲, 绝对来者不善,恐怕……”
他说到此处, 便噤了声,没有再说下去, 因着柳羡之觉得,如果自己再说下去,便是大不敬的言辞,但凡传出一星半点,便是要掉脑袋的。
叶攸宁则是幽幽的接口:“恐怕……雒师要变天了。”
天子病情严重,虽不至于随时驾崩,但若是参加激烈的围猎,那便说不定了。公孙无疾又急于分裂喻隐舟与叶攸宁,怎么看都是想要做大动作。
叶攸宁看着柳羡之的表情,道:“柳书吏,可是还有甚么难言之隐?”
柳羡之抬起头来,望着叶攸宁,他抿了抿嘴唇,没想到被叶攸宁看了出来,但柳羡之还在犹豫。
叶攸宁看出他的紧张,温和一笑,主动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为柳羡之轻轻掸掉衣袍上的灰土,道:“无妨,你若是有甚么难处,不说也无妨。”
叶攸宁的嗓音反仿佛春风,犹似鸿毛,虽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度,但不知为何,带着一股安抚性的暖意,令柳羡之死灰一般的心窍,莫名悸动起来,那是重新活过来的感觉,酥酥麻麻的,还有些隐约发痒。
喻隐舟见到叶攸宁触碰柳羡之,心里那股酸意登时涌上来,柳羡之是寒生的弟弟,又是公孙无疾之人,明显对叶攸宁图谋不轨,喻隐舟哪里能容他?
喻隐舟刚要不客气的走过来,叶攸宁突然看了他一眼,对他摇摇头,示意喻隐舟不要轻举妄动。
喻隐舟的动作一顿,叶攸宁又是那般温柔的道:“柳书吏,你若是为难,孤今日便当你没有来过此处,不会令太宰知晓的。”
柳羡之喃喃的道:“太子你……”
“你放心,”叶攸宁道:“孤不会为难你。”
柳羡之的眼神充斥着复杂,不断的挣扎,咬住后槽牙,终于开口道:“太子,小臣以为……太宰的背后,另有其人。”
喻隐舟质问道:“另有其人是何意?”
柳羡之一开口,有些话仿佛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坦然的道:“按理来说,如今的大周,只有太子一个是名正言顺,太宰算计再三,一点子也没有将太子放在眼中,但若说太宰想要自行上位,太宰又不是大周正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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