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镛带着师彦离开小殿,二人来到附近的偏殿,师彦脑海中一片混乱,喃喃自语的道:“我没想……没想害太子,我不想伤害太子……”
他揪着自己的鬓发,眼泪吧嗒吧嗒的再次流淌下来,哭得十足崩溃。
乐镛将帕子递过来,平静的道:“师将军,擦一擦罢。”
师彦抬起头来,一双眼目充满了泪水,迷茫的看着乐镛,不知是泪水的缘故,还是方才吸入了香气的缘故,师彦双眼朦胧,眼前的乐镛越来越扭曲,他仿佛……
仿佛看到了叶攸宁。
太子攸宁手中拿着一方帕子,温柔的看着自己。
“太子……”师彦怔怔的道:“太子……”
他踉跄的站起身来,一头扎在乐镛怀中,痴痴的出神,突然便要探头吻上去。
“啊!嘶……”
师彦的亲吻被打断,惨叫的痛呼了一声,疼痛令他的意识猛然回笼,定眼一看,眼前的人哪里是甚么太子攸宁,从头到尾根本是乐镛。
乐镛一脸平静,还是那副石雕的面容,不见任何喜怒哀乐,淡淡的看着他,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银针。
方才便是这根银针,扎醒了师彦,奇痛无比!
师彦瞪眼道:“你扎我?”
乐镛冷漠的道:“师将军中了催情的香粉,乐某帮师将军清醒清醒。”
“啊!”师彦又是痛呼一声,乐镛手起针落,一点子也不含糊,银针瞬间扎在师彦的手臂上,一股酸疼穿透手筋,令师彦的整条手臂都在不由自主的扭曲。
“疼!疼啊……快……快拔掉!”
“师将军,可冷静了?”
“冷静!冷静了!”
乐镛挑了挑眉,手一扬,将银针启下。
师彦握住自己的手臂,那股子酸疼的后劲儿一时半会儿散不下去,旖旎的念头被疼痛冲得灰飞烟灭,一点子也不剩下,反而清醒了不少。
师彦咬着后槽牙,道:“是你告密?”
乐镛和喻隐舟分明是一起到的小殿,公孙无疾分明把喻隐舟引开,而喻隐舟突然折返,不必猜测,这其中一定有乐镛的功劳。
乐镛点点头,没有开口,他向来不喜欢多话。
师彦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但片刻之后仿佛撒气的皮球,颓丧的道:“多谢你……”
乐镛道:“师将军为何谢乐某?”
师彦喃喃的道:“因着……因着若不是你与君上赶到,或许……或许我便做了糊涂事,我不想伤害太子,不想……”
师彦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双手狠狠攥拳,指甲陷入掌心的肉中,鲜血顺着虎口淌下来。
乐镛的表情还是那样一成不变,淡淡的道:“师将军的面颊肿了,乐某替你上药。”
师彦退出小殿,殿中只剩下叶攸宁与喻隐舟二人。
烛火焚烧的香气很是清雅,却隐藏着催情的香粉,叶攸宁身子羸弱,根本经不住这样的香料,脑海中一片混沌,意识已然有些溃散。
喻隐舟眯起眼目,立刻屏住呼吸,大步走过去,“呼——”一声,将烛火挥灭。
昏暗的小殿,陷入幽幽的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嘭……
一声轻响。
就在喻隐舟挥灭烛火的空当,叶攸宁竟踉跄的下了软榻,从后背抱住喻隐舟,面颊靠着他的背心,嗓音委屈极了,轻轻的呜咽道:“帮帮我,好难过……”
透过层层的昏暗,喻隐舟的一双鹰目,仿佛在审视自己的猎物,一把将叶攸宁打横抱起,叶攸宁并不怎么配合,难耐的挣扎着。
“别动。”喻隐舟低声呵斥:“不是要孤帮你么?嘘,乖一些。”
喻隐舟将叶攸宁重新放回软榻之上,叶攸宁热情的缠上来,搂住喻隐舟精瘦的腰身,轻声感叹道:“好厉害。”
因着叶攸宁意义不明的夸赞,喻隐舟的脸色更加阴鸷,就在喻隐舟的理智即将崩溃之时。
叶攸宁再一次感叹道:“师将军的胸也好大。”
喻隐舟:“……”
喻隐舟气得险些呕血,一股淤气冲上来,堵住喻隐舟的心窍与嗓子眼,把他气得头皮发麻,脑海嗡嗡作响。
一把钳住叶攸宁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喻隐舟沙哑的道:“谁?看清楚孤是谁?”
叶攸宁迷茫而顺从的仰起头来,晶莹的汗水顺着光洁的面颊流淌而下,已然打湿了鬓发,让叶攸宁整个人显得脆弱又委屈。
喻隐舟执着的道:“看清楚孤是谁。”
泪水溢出,叶攸宁没有回答,只是更加委屈,剔透的泪花滚落,喻隐舟的心窍瞬间被狠狠扼住,心疼的喘不过气来。
喻隐舟捧住叶攸宁的面颊,不由放轻了声音,道:“别哭,孤这就帮你……”
*
公孙无疾在殿外等了好一会子,喻隐舟进去更衣,一直没有出来。
公侯的朝服的确很繁复,但凡更衣,费时费力,公孙无疾耐心的等待了一会子,殿中还是一点子声息也无有,公孙无疾终于等不下去了。
叩叩——
公孙无疾亲自敲了敲殿门,态度温和的朗声道:“喻公?喻公可更衣完毕了?”
殿中没有回应。
公孙无疾蹙眉,再次敲了敲门,道:“喻公?”
殿中仍然没有回应。
嘭——
公孙无疾一把推开殿门,大步入内,径直往里走去,直接绕过地屏。
地屏之后,衣衫整齐的摆放着,根本没有触碰的痕迹,而喻隐舟不见踪迹。
公孙无疾狠狠砸了一下地屏,沙哑的道:“这个喻隐舟!”
喻隐舟不知去向,公孙无疾没能将他支开,而此时距离散席不过一会子的工夫,按照原定计划,公孙无疾要亲自送卿大夫们散席,路过燕朝之畔的小殿,“不小心”发现太子攸宁,与喻隐舟的部将苟且偷情之事。
公孙无疾咬牙切齿,一甩袖袍,干脆离开,大步往燕饮折返,为今之计,还是要让卿大夫们请眼目睹太子与师彦苟且,才是正经。
公孙无疾赶回去,正好是燕饮散席的时辰,卿大夫们已然准备离开。
公孙无疾调整了一下表情,殷勤的走上前去,微笑道:“诸位,今日燕饮,可有尽兴?”
臣工们连忙奉承:“自然尽兴,自然尽兴!太宰太客气了。”
公孙无疾看似温柔的道:“诸位远道而来,千里迢迢的入雒师侍疾,无疾身为雒师太宰,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公孙无疾话锋一转,道:“今日时辰不早了,皋门即将下钥,即是如此,本相便不再款留各位,送各位出宫,请。”
“不敢不敢!”
“是啊,怎么敢劳烦太宰亲送呢?”
公孙无疾自然要亲自送他们出宫,如此一来,才能确保臣工们看到叶攸宁和师彦的偷情之事。
公孙无疾微笑:“这都是本相该做的,诸位,请。”
众人一路从燕饮大殿出来,想要出宫,必然要经过燕朝的路门,小殿就在路门的把角之处。
公孙无疾的笑容之中充满算计,他走在最前面,故意放慢了脚步,装作体贴的道:“诸位,夜路地滑,还请诸位小心脚下,切勿摔倒。”
“太宰有心了!”
“多谢太宰提醒……”
“啊呀!”公孙无疾装作脚下一滑的模样,准确无误的停在小殿门口。
公孙无忌乃是雒师的百官之首,他突然痛呼一声,臣工们自然是要争先恐后关心的,立刻全都顿住了脚步,嘈杂成一片。
“太宰,没事罢!”
“可摔伤了?”
“快快,还愣着做甚么,去叫医士啊!”
众人哪里知晓,公孙无疾根本没有摔倒,分明是故意在小殿门前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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