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回山
何不见不愿多说什么, 只伸手以灵力带动应圣院案上放着的一沓宣纸,让那雪白的宣纸飞于眼前,随后以灵力信手将之前所得的符文书于纸上。
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随后何不见手一挥, 那沓宣纸自行罗列装订成书。
对着这本符书的封面,何不见略一思索,在其上题了四个字——九劫符书。
这其内的符文是何不见自九节青玉竹上习来,从青玉竹内的记忆中,他也并未得知这符文原名叫什么,因而干脆以九节的谐音九劫名之。
九节青玉竹的九节,一指竹生有九个竹节,另一也指其内历经九劫亦不朽不竭的生机, 何不见取名自是取第二种意思。
这九劫之名, 九也虚指“多”,亦是暗示北山老人历经无数转世。
若北山老人能参悟九劫符书,自能从转世之劫中超脱出来,重登仙途,若是不能,便会如众生一般继续轮回。
何不见将九劫符书悬于北山老人面前, 负手而立,传音道:“今日予道长一符书, 若道长参悟符书之后, 见前方无路之时,可去钟山深处寻太无观。”
“另, 我想提醒道长,南秦有国师名为康兴运, 可为道长之戒,勿重蹈他之覆辙。”
“我们师兄弟二人将离此世, 就此别过。”
北山老人接下符书,不由得开口道:“等等!二位仙长将往何处去?”
何不见笑了笑,传音给北山老人,道:“灵天。若道长能有所得,或许他日能于灵天相见。”
传音完毕,何不见与越荒州化为薄雾和流光向着天际飞去。
北山老人手拿着那本符书,望着何不见与越荒州消失的方向,顿生一种怅然之感。
应圣院中,其余道士们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
之前第一个站出来跟何不见说话的老道率先反应过来,几步走到北山老人面前,道:
“北山,方才之事圣上必然很快知晓,刚刚那两位仙长是何来历,仙长跟你究竟说了什么,你可想好怎么和圣上交代了吗?”
“还有仙长所赐之书,想必不是单给你一人的。是两位仙长感应圣院众人的虔诚与圣上的圣明,方才降世赐书。”
“此书理应呈予圣上,由应圣院众人一同参研。”
小徒弟听过了,拧紧眉头,道:“这书分明就是给我师父一人的。”
其他道士闻言纷纷道:
“小子无知,胡言乱语。两位仙长分明就是赐书给应圣院与圣上的,北山难道你要私自扣下此书?”
“北山道友,符书既是仙家之物,一人如何参透。我等也是熟谙典籍、颇有见解之辈,何不让我们与你一同参悟?”
诸道人围了过来,小徒弟不由得攥紧了北山老人的衣襟。
北山老人手握符书,环视众人,竟有种被豺狼虎豹所围之感。
北山老人哪里听不出他们的意思,事已至此,他若不让这些人和圣上看此符书,恐怕立马就要被处死,符书也会被强夺而去。
这符书他刚刚看过一眼,其上的符文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种,何不见离去之前也说了符书需要“参悟”。
既然符书是给他的,北山老人就不信这些人能够比他更先参悟。
北山老人拍了拍小徒弟,道:“贫道岂是那等藏私之辈,只是这符书毕竟是仙人所赐,能不能参悟全看个人造化。仙人刚刚私语我,言天下间唯有我能有一丝希望有所得,诸位怕是要失望了。”
说着北山老人当着众人的面翻开符书。
围过来的诸人一看那书页,随即神色大变。
“这书页上分明什么都没写!”
“怎么会!刚刚我亲眼看到仙人挥手于纸上,怎么会没有?”
“难道只有北山一人能看见?”
“天书……这就是天书吗?”最开始开口那人捋了把胡子,长叹道,“唯有缘者得见,果然是仙家手段,我等无缘啊……”
说着他向北山执礼,道:“北山真人如有所得,愿受教诲。”
其余诸人也没了刚刚咄咄逼人之态,纷纷执礼道:“愿受真人教诲。”
北山老人手握符书,一时竟有天下俯首之感。
……
刚飞离皇宫时,越荒州传音给何不见,道:“师兄就这样将符书当众交给北山老人,他怕是拿不住符书,会给他招来祸事。”
何不见闻言回道:“我自然考虑过这点。”
“九劫符书我是以灵力书写,在书上还以灵力布了个阵法,使得那本书只有北山老人能读。旁人看去,只会看到一页页白纸。”
“师兄真以为,北山可以参悟符文,重返灵天修行吗?”
何不见听了越荒州的传音,暗暗叹息一声,道:“富贵、功名、权势,能勘破者有几人?”
说到这里,何不见话锋一转,问道:“今日所见,师弟不动心吗?太元世界只能容纳金丹以下修士,若以你我如今的修为,可享寿三百,于此世无人能敌。”
“只要不残害生灵,留在这里,想为帝可称帝,若不想被皇帝之名束缚,以当世真人之名行走于世间,便是皇帝也要对你跪拜行礼,享受天下倾力供奉。”
“回到灵天,我们也不过是长生路上的蝼蚁,是金丹修为都不到的小辈。”
越荒州听了却毫无所动,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而淡漠,道:“天苍山下师父三问我心,我便已答复过他。”
“我之心在大道,不可转也。”
“筑基修士的寿数也只有三百载,三百年后一切都烟消云散。富贵功名权势,不过是过眼云烟,师兄不也亦未动摇吗?”
何不见听到越荒州的回答,倒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曾经越荒州刚十三岁,还是个快要冻饿而死的孤儿,那时的他或许会把任何可以攥住的东西都牢牢攥住,因为他没有其他选择。
如今三年半后,他已快十七岁,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别无选择的孤儿。
时移世易,经历过不同的事、处于不同的情境,人的想法自然很可能发生变动。
也正如赤元子问完三问后对何不见说的,三问的答案既重要又不重要。
他们当时还未踏上修行之路,没有经历过磨难与劫数,不懂修行路上的痛苦,亦没有见识过红尘的繁华。
他们的想法是会变的。
现在,越荒州早已脱离了当年的境况,面对诸多选择和诱惑,他心中的想法亦未变。
或许这才是能修至大罗金仙的人所能有的心境与意志。
至于何不见自己,何不见刚刚问越荒州,又何尝不是在自问。
何不见比这世界的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多了前世的经历和见闻。
他自问自己做不到安心享受天下供奉,更不觉得统治天下人有何乐趣。
光是想一想自己若是当了皇帝会如何,何不见就觉得要窒息了。
他啊,还是只愿修仙,逍遥天地间,富贵功名权势非他所求、也入不得他的眼。
何不见看着与自己相携穿梭于天地间的另一道剑光,不由得心境更为开朗,连灵力的调用都更轻灵如意了许多。
既然已经踏上修仙之路,也知身边之人未来会成为大罗金仙,何不见不知自己能这样与越荒州并肩前行多远,但有多远就走多远吧。
或许他也能修成大罗金仙也说不定呢。
……
两人自长安向长江下游遁去,何不见的薄云化雾遁可以日行六千里,越荒州的剑遁速度甚至还在他之上。
来时越过长江自东至长安这段路程,两人并未施展遁术,而是以灵力赶路、走走停停,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如今同样的路程,回去施展遁术,却只花了四个时辰不到。
到达长江附近后,何不见才发现长江附近与他们一年半前所见的景象大不相同。
原先北唐与南秦隔江对峙,两岸虽然戒备森严,但态势尚且平稳。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